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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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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砖砌成的围墙把这方小小的天地与外面车水马龙的街市隔了开来,院墙并不高,站在院子里抬头往外望还可以看到别家的屋檐。四四方方的院落中间有一条碎石小路,通向后面的居所。院子东边种着几排细竹,竹子前面开了一条沟渠,又有蜿蜒的小桥架在上头,倒也有几分趣味。碎石小路的另一边,错落地种着些花草,被人仔细打理过,看得出来,这院子的主人也是个雅致的人。
身穿绿色衣裙的女子半坐在小桥上,侧着身子看着桥下的水流。
这日天气出奇的好,暖阳毫不吝啬地散发着光热,桥下的流水闪着嶙峋的波光。
少女的侧脸宁静而美好,却独独带了份忧伤,即使是在如此暖人心扉的阳光下,也散不去她身上流溢出来的丝丝冷意。
“啾啾……”左耳边传来了鸣叫声,接着便是鸟儿扑扇着翅膀的声响。
这声音将子车敏儿从那哀伤的心情中拉了出来,她转头望去,只见院子里的那颗榕树下吊着一只鸟笼,里面关了一只甚是好看的鸟儿。
她缓缓走至鸟笼边,看着里头那只腹部长着橙红色羽毛的鸟儿,而此时,这小家伙竟也停在了长木上歪着头打量着她。
笼子里供给充足,地方宽绰。
子车敏儿既不伸手逗它也没凑近看它,她只是静静的在鸟笼边站了一会儿,小鸟儿却显然对她失去了兴趣,又自顾自地在笼子里蹦跶,时而转动着小脑袋看着外面,时而鸣叫几声。
“你是不是也在向往笼子外的自由?”
没有了下文的问句,甚至连鸟叫声都安静了。
缓缓地抬手,她慢慢地向上提起鸟笼的木门。。。
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一如春野里不知名的某种小花一般清新淡雅,转头看向院墙的方向,似乎听到隔了三条街的庙会上那热闹的喧哗,似乎听到了城郊农人们辛勤的劳作声,似乎听到了某个山丘上那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似乎听到了山泉与青石的碰撞声。
冬日的某个午后,那个安静的小院中,只剩下一院的花草,细竹上所剩无几的泛黄的竹叶偶尔掉落,那榕树下的鸟笼寂寞的悬挂着,小木门打开着,却不见了某个跳跃其中的身影。
这个下午在这院落中逗留了须臾时光的某个女子,也一同消失在了这片温暖的院子里。
这一日恰好有庙会,街市上热闹的不行,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人。
小摊贩扯开了嗓门哟呵着,前门大街的摊贩直直地摆了两排,小摊上掰着的东西当真是琳琅满目,男女老少都能找到各自喜欢的。在街上挑选物品的人们脚步不急不缓,趁着好日头,很是耐心地在各家摊贩前往来徘徊。
前门大街的入口处,有人倚着墙壁半弯着腰大口的喘息着。
华贵的衣裙因为长时间的跑动而有些凌乱,再加上那喘着粗气的人儿满脸通红的狼狈样,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滑稽。但幸好,她站在了街角处,而满大街的人此刻都没有闲暇来注意她。
子车敏儿右手撑着墙面,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众人,在原地稍稍休息片刻后,她提起裙摆,毅然转身往另一个小巷里跑了去。
巷子两边的屋檐不断地在眼角边倒退着,她的口鼻处不停地呼出白气,此刻的子车敏儿顾不上去擦脸颊边淌下来的汗水,她一心只顾着往前跑。
虽然,脚步越来越迈不开,嗓子也像被热铁烫过一样刺痛着,耳边甚至还回荡着她强烈无比的心跳声。
但是,她别无选择,只能木然地驱动自己的双腿往前跑。
她的目的地,就是清乐巷中的那一方院落,只要在她适才站的地方穿过前门大街再往左拐就是。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绣坊里,早已选好绣样的二夫人左右等不来女儿,遂让人去将子车敏儿找来,可惜,哪怕是将整个绣坊翻个身来,又哪里还能找到那个绿衣女子?
一时间,急疯了二夫人,吓惨了绣坊老板,忙坏了一众随从。
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哪里有子车敏儿的身影?
这一会儿的时间,子车敏儿却已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顾不上停歇一会儿,子车敏儿伸手推开了棕色的木门,又转身关好,迈着虚软的脚步迫不及待地往里面急急地走去。
当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推开了那屋子的门后,终是见到了那个总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身影。
四目相对的瞬间,一双沁着泪水,另一双则满是惊讶。
“敏儿,你怎么来了?”反应过来,易子一颇有些激动的问道,当下也往外走去。
子车敏儿很是疲惫地向他走去,腿上一软,她身形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可又无比的安心,她知道,他不会让她摔了。
易子一眼疾手快地往前捞住了她,半抱着稳住她下落的趋势,子车敏儿也紧紧攀住他的双臂。
切实地抱着怀中之人,他才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和快速的心跳。
猜到了些什么,他心中又酸又疼,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偷跑出来了?”
子车敏儿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忍着嗓子的不适,轻轻地说道:“子一,你带我走吧。”
闻言,易子一又是一愣,下意识地将她推开了一些,他低头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这些日子我好难受,我想我没有办法嫁给别人。你愿意带着我离开这里,和我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吗?”
“你真的要和我远走高飞?”
子车敏儿毫不犹豫地点头。
易子一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可以为了他抛弃一切的女子,眼睛突然就有些干涩,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拿定了主意。
“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他拉起子车敏儿往屋里走去,“你偷跑出来,想必很快会被人发现,我们得马上离开,来,你进去换一下衣物,我去拿点东西。”
子车敏儿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听从他的安排,去了里屋换下这一身招摇的衣裙。
待她换好了一身男子棉袍后,易子一已经收拾好包袱在门口等她了。
没有多说什么,却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那份坚定和鼓励,两人并肩往大门走去。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二夫人回到了王府。
一入府,她就神色慌乱地往书房赶去,待她踏入书房,早已是浑身发颤,脸色极差。
在书案前处理公务的子车显一看之下也是一惊,“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和敏儿看嫁衣去了吗?”
“王爷,敏儿她,不见了!”二夫人带着哭腔,上前坐到了子车显身旁。
“什么!?”子车显握在手中的笔滚落,他惊愕地睁大了双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挑着绣样,她说累了想散散心,我就让她去绣坊后院了,哪知,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就找不到她的影子了!”
子车显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不知该作何反应,气急攻心之下多年的老毛病又有抬头之势,他急急地咳了几声,二夫人连忙替他拍着前胸顺气。
“王爷,这可怎么办啊,敏儿会不会是被恶人掳走了?”
“你们将绣坊好好找过了?”
“都找过了,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
子车显皱着眉头甚是痛苦的样子,气急败坏地朝外喊道:“李福,快去把三位公子和姚都尉找来!”
“奴才这就去。”
这个时候,杨山城北城门处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城门下立着两排卫兵,进城出城的人自由来往着。
这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也都是些打扮普通的老百姓,有的是出城经商,有的是拖家带口的举家搬迁,也有人两手空空只是出城游玩。
两个年轻的男子背着包袱,满面风尘地出城往北而去。
半盏茶后,有五人步履匆匆地出了镇南王府,翻身跃上了马背,御马疾驰。
一炷香过去,几队衙役从府衙里集队出发,分散后往各个街口跑去,杨山城内到处可见他们搜查寻访的身影。
半个时辰过去,四方城门处各自来了一个持着王府令牌的人,询问过守门官又交待了一些事情后,纷纷驾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