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晟澜无辜遇横祸 京城权贵分三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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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是夕阳西下，晟澜端站在监察厅门口的走廊，靠着白墙觉得疲惫，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刚刚往家里挂了电话，如今是等着姚家人派车过来接她的。
在满是烟味的审讯室里，晟澜硬着头皮听着警察的提问，无论问什么，晟澜也说不知道。可以当差的都是有眼色的，看晟澜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也不想一般人家的姑娘，于是问了她的家庭住址之后，便允许了她打电话的要求。
监察厅上头也立即发了命令，今天郁芳茶楼的带来的所有人都给放了，这件案子就当是自杀事件定案了。当然，这不关晟澜的事情，自然是犯事的人背景比监察厅可大得多的缘故，监察厅的人可不敢怠慢。
其实晟澜是可以避免给牵涉的，只是离晟澜一步之遥的掌柜的吓得眼皮一翻晕死了过去，晟澜指挥着小二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凉水，方好过来，警察便不分皂白的押走了在场的所有人。
死的女孩子盖着白布让人从门口抬了出去，晟澜下意识的退后了好几步。她应该是位年轻可人的女子，花样年华如何不懂洁身自好呢。算了吧，别人的命运别人的选择，自己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的。
罗大一袭长衫，远远在街的对面黑色的小轿车旁向晟澜招手，晟澜终于松了口气，轻快的走了过去。
“三小姐，您可把我吓死了，快回家吧，太太还在等着呢。”罗大一边开车门，一边护着晟澜俯下的头。
“快回家吧。”晟澜是真的想回家了，今天她是真长见识了，平静生活里一个生命说没了就没了。
“那个女孩子是谁。”监察厅的二楼的阳台上，伫立着两个身着整齐军服的两个年轻军官，一个挺拔轩昂，面色保持着冷峻深邃。另一个偏后站住，白净的脸显得入世未深的青涩。
“报告少帅，她是在二少爷现场带回来的证人。”后一个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
“去，弄清楚她叫什么……” 余辉洒在说话人的脸上，点缀着他鬼斧神工般雕刻出的好看的五官。
“和她住在哪里是吧。”年轻的副官自作聪明的接口道。军官含着冷笑看着他，副官嘴唇打了哆嗦，立马收起笑容，严肃的低下头去。
晟澜在姚太太的微微的埋怨和嗔怪中过完16岁的生日，姚家少了木兰适时的润滑剂，晟澜在家的日子格外的度日如年。因为曾家的平亚越来越不好了，曼妮却在这个节骨眼扶灵南下了，如今的曾家宛如漫天的乌云笼罩在头顶。木兰半是报恩半是帮助曼妮的心态，任劳任怨的照顾平亚，虽然病仍没什么起色，可平亚院子里的笑声还是驱散了曾家二老的一部分郁重心结。
秋高气爽的季节里，贝满女中的花圃开满的各式各样灿烂的菊花，不显萧瑟，更有欣欣向荣的暖意。晟澜乘着午饭的休息时间，抱着英文书在树底下背诵着。
忽然肩上一拍，晟澜回眸笑了笑，披肩发圆脸的小女生蹲了下来，“夷光，一到下午就不见你，我一猜就知道你来这儿了。”
“乐珊。”来人是晟澜为数不多的好友，晟澜自然很是亲热。
“你成绩那么好了，还那么用功啊。”乐珊说的轻描淡写。
“不用功哪来好成绩啊，我还想出国呢。”晟澜浅浅的笑，不想一下子戳到了乐珊的患处。乐珊的小脸暗淡了下去。临近几个月里，乐珊最忌讳的便是学业前途的话题了。
晟澜立马转移了话题，“听说最近上海的明星公司要来北京取景，到时候我们得空一起去看吧。”
这话果然管用，乐珊立即欣喜的点头。乐珊是个实在的影迷，无论是国产的，还是西方的，一有新的电影上映，乐珊总会排队买票去看，哪怕看到多晚，让她的继母刁难，也拦不住她。她常说的一句话并是，“常言道人生如戏，我却看人生还不如戏里的精彩呢。”偏偏她还不是那般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半是她着实复杂的家庭养成的。
乐珊的父亲是个遗老，年轻时候享受到祖上留下的荣耀，满清王朝都一去不复返了，她的父亲仍旧守在那个梦不愿意醒，不会谋生，只一味的吃喝玩乐。乐珊的生母便是让他爹种种荒唐的作为气得撒手人寰，父亲后来又续弦娶了一个清贫却没教养的女子，刚开始家境殷勤的时候，继母还会对乐珊装装样子，后来有了自己的儿子，加之丈夫把家败得不成气候了，就把气全撒到了乐珊的身上。乐珊自己也争气，高中考了贝满女中，乐珊的父亲极爱面子，为了维护自家虚有其表的名誉，就让乐珊继续上了。为这，乐珊的继母差点没把金牙给咬碎了。
只是，近来不知乐珊的父亲从何处结识到了汪祈虞的部下，居然想着把乐珊嫁给汪祈虞的儿子。乐珊吓坏了，北京城里谁不知道汪祈虞是个最杀人如麻的将帅，草寇出身，游离与各国列强外交和北洋军阀之间，他的小儿子是在日本是干了见不得光的事情，才提前回国的。晟澜听着乐珊忿忿不平的说，也开始迷惑，汪祈虞这个人物怎么可以怎么坏。
今儿个是星期五的下午，贝满女中下午放半天的课，园子里的游人甚少，乐珊拉着晟澜像个地下党一样潜伏在颐和园的一处，等得就是明星公司拍摄的时候跑过去死皮白来的要一份签名。乐珊兴致勃勃的憧憬着到时候和偶像说些什么，最好能拍一两张相片。为此乐珊还特地拉来了隔壁大学就读的表哥，她的表哥二十出头，差一年就毕业了，如今在一家报社当业余的摄影记者。
乐珊一旁拉着晟澜对着远处的人群探头探脑的，乐珊的表哥则冲着晟澜乐呵呵的傻笑，甚是腼腆的摆弄着手里的照相机。晟澜这些年也让人瞧习惯了，并落落大方发挥着亲善大使似的笑容和乐珊表哥闲话家聊。
乐珊方才一心记挂着明星了，也没来得及介绍，聊起来才知道原来乐珊表哥叫俞乐平，人如其名的老实本分，是乐珊二舅的长子，小的时候让人欺负，总是乐珊帮着他，长大之后更是对乐珊马首是瞻。
说到颐和园的历史，俞乐平就特别来劲，“相传这个园子的建筑费，是慈禧太后挪用了原是办理海军的款项。在前清的时候，只是供皇帝、皇太后在这里快乐。到了现在，不过是刘石故宫，亡国莺花。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大家都可以来游玩，对着这夕阳芳草，还少不得有一番凭吊呢。乐珊？你说是不是啊。”
乐珊依附着假山回头，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一起过去。结果晟澜他们成了剧组临时招的演员，乐珊不但拿了所谓明星的签名和合影，还在镜头前过了一把瘾，演的不过就是没台词路人的角色。副导演对他们还算客气，临了还给了晟澜名片，晟澜没说话，乐珊就抢着拿了。总体来说，乐珊今天是不枉此行的。晚间三人在小吃摊大快朵颐。乐珊乐极忘形，一路上又唱又跳的，到乐珊家门口的时候，一辆军车停在昏黄的路灯下。
乐珊的脸色全变了，像一桶冰水从头浇到尾的失落和挫败。俞乐平叹了口气，要陪她进去解释，乐珊气怀了，就对着他发脾气，“你现在进去，我才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俞乐平的脸色既尴尬又无奈。眼瞧兄妹两闹僵了，晟澜赶紧打圆场，“不如我陪你进去吧。”
“不用了。”乐珊的声音飘渺极了，晃晃乎乎像梦游一般，眼睛挣得老大。晟澜顺着乐珊的视线望过去，大宅门口走出了几个人，一个戴着瓢瓜帽留着羊胡子的中年人的满脸喜气的对着两个穿着军服言行有序的军官说些什么。因为是背着，晟澜也猜不出是多大年纪，但那个中年人估摸是乐珊的父亲。
乐珊推着晟澜和俞乐平躲在了巷口的暗处，那俩个军官上了车，一个在前头开车，另一个端坐后面。开过巷口的时候，晟澜觉察到坐在后面的那个男子眼光朝他们隐身的地方扫了一眼。乐珊靠着晟澜身上在粟粟发抖。晟澜觉得，怎么这个军官会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不成。
乐珊家门传来厚重的合闭声，乐珊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俞乐平在一旁束手无策，晟澜扶她的肩膀，任她无力的靠着。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戏吗？因为戏再苦再难，它也有落幕的时候，可是我的命却是真的，我如今除了死怎么都等不到它的落幕了。”
乐珊说到气愤悲戚的时候，泣不能声，眼泪一滴一滴掉在石板上，洇出一串串水印。
“别怎么想，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你也许有其他的出路呢。”晟澜没有底气的劝慰道，“也许你父亲太窝囊了，汪祈虞根本就瞧不起，就不会让你嫁过去了。”
“这小至北平城的内外，大至整个华北，谁敢惹汪祈虞啊。就是吴佩孚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我怕就怕我爹惹了不该惹的，到时候我是不用嫁，可我家就全完了。可是刚刚你也看见了，那是汪祈虞的部下，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吴佩孚倒是个熟悉的人名，听起来汪祈虞现在是权倾一时啊。
夜深且凉，乐珊到底是要回家的，晟澜提议让她到自己家过夜，乐珊木偶似的摇了摇头，说是怕连累了晟澜家。末了还叮嘱了俞乐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外婆和舅舅知道她的亲事。
后来，晟澜在班里听一些官僚家出生的同学说起，才知道现在北平的局势分三极，一则钱极，说的便是掌管着北平财政局的局长牛似道；二则权极，并是如今在职的国民总统金栓和他的一干亲信；三极是兵极，也是北平城最神秘的幕后掌权者，乱世崛起的枭雄，姓汪名祈虞。据说其麾下有几十万的兵力驻扎在北平城城外，一声令下，即可摧城灭都的可怕。让人吹得越发的神乎其神了，晟澜越觉得不过虚有其表罢了，如果真是这般厉害，那么叶挺率领的北伐军就打不过长江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晟澜无辜遇横祸 京城权贵分三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