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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木兰做媒情事迁 两往对望一寸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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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对姚家二老说,要为莫愁做媒,只说那人学识人品都好,就是爱吃辣。姚思安听着沉吟道,“是傅先生的弟子孔立夫把。”
姚太太回忆起了那日秋游的年轻少年并无太大的印象,只道,“既然是你和傅先生介绍的,哪有不好的。”
晟澜悟而不显,木兰是个妙想家,那些个乐观诗意的思想,晟澜不懂。只道若不是心底是真的放手了,木兰岂会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也不会如此从容对待莫愁和孔立夫的婚事。那么,孔立夫呢?他知道了,会怎么想。
荪亚如今和木兰的关系有了好转,不但勤力去铺子,晚晚也会提前回家陪木兰。姚太太只悄悄对晟澜说,木兰,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婚姻对于一个浪荡不羁惯了的男人真的有怎么大的魔力吗?木兰起身就去了四川会馆,这说起就起的性子,莫愁木兰两姐妹倒是遗传到一块去了。木兰走时,是带着满心喜悦去的。
没有由来的,晟澜想起汪鸿瑾和自己在馄饨摊时在说过的那句话,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存在。
晟澜从来不知道女子的出色标准是什么,对于生活来说那一种锦上添花,还是说他看着觉得她是个可以称之优秀的女子?晟澜什么也没理清,不小心反将书桌上的一杯盛水的玻璃杯摔在了地上,碎片四溅,水花炸开。地板上一滩水有晟澜惊慌的倒影,碎了就是碎了,再也弥补不了了。
晟澜会心的笑了,她是真的开心,因为在杯子砸开的那一瞬间,她想清楚了孔立夫不会喜欢自己,正如自己不会喜欢汪鸿瑾一样,强求只会让一切都破碎。她还是选择收起了自己对孔立夫的倾慕之心。
这样一来,晟澜有几分明白木兰的所想,他们并没有开始,有的是在美好心悸过后由衷的为对方系上祝福。晟澜自问,自己绝对是做不到这样一点的。不提当初暗存的情愫,亦不计拒绝被拒的芥蒂,晟澜亲自将孔立夫送至自己姊妹手中,胸中难以如此的坦荡和无私。到底是她和木兰的种种不同。
木兰走后,傅先生上门来,晟澜也不知道是否一齐约好的,只乖巧的陪着姚思安和姚太太谈话。傅先生见言语间皆有此意,乐滋滋说他本来就有介绍孔立夫给姚家的意思,没想木兰先牵起了线。姚思安笑而不语,那日秋游傅先生有意撮合,他岂会不懂。不过民国崇尚是自由之风气,木兰即也嫁了,日子也趋于美满。父母有意,剩下的就让莫愁自己决定。至于晟澜,缘分既然可以让她遇见,还有什么必要去阻止她的。
姚家父母的意思很简单,姚家从来求的只是全家美满,毫不在意那些钱财和权势的事情。姚太太自从木兰的走失,就懂得无论如何低调谨慎,时局之下姚家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木兰和荪亚磕磕碰碰,到底是圆满平静了下来。莫愁如今由木兰觅得好姻缘,也靠两人修成正果了。至于小女儿和汪少帅之间的姻缘,那人若是真心还好,假如仅仅是玩弄,晟澜的心思还是扛得住的,只是怕是声名……姚太太的忧思的眼神飘过晟澜文静的站姿,又瞧了一眼坦然笃定的丈夫,这事情怕还需自己张罗。
女人,有时候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爱上了即死心塌地,不爱了便风淡云轻。住在心里的那个人,恍然一梦,当日孔立夫以晟澜前世前所未见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会猛然心动。如今他的身形早随着泪,溅洒在1927年晟澜冬日的日记里。没错,那份和香山红叶一样斑斓热切的感情,匆匆和白雪寒风一起落下,被深埋在深雪覆盖的土壤里。
晟澜再见孔立夫,仅仅是礼貌的点头,心底仍要淡淡的苦涩。只是还记挂着,那么,莫愁呢?如果是依她从前的性子,她不会给木兰一个平静的答案的。木兰只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正如她们小的时候,莫愁的心思是晟澜难以揣测的,亦如当日的逃婚,晟澜只知道去寻牛怀玉,断断料不到莫愁会去了四川会馆。孔立夫在莫愁心中处于什么样的微妙,时间会给别人答案的,晟澜也不再纠结于此。
那日,是木兰领着孔立夫进的姚家门。待许多年后,无论是孔立夫还是姚晟澜,都对姚家姊妹间的姻缘回味甚深,回首半生,迷懵与清醒割据着,一世夫妻陪伴终老,携手的顾首可能并不是当初所想的,但生死与共的情缘终低得过年少一念起的情愫。可是,当初搁浅下来的无疾而终的情感,停留在何处了?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也只能待尘埃落定后方回升起缕缕的缱绻的如烟往事,哪怕已经是生命的尽头。
木兰的本意是想留下立夫,也可以平息莫愁的怨怪,这样的用心良苦,并不能换来两全其美的。晟澜不想像当初一般看着不妥险些酿成大错,于是便问莫愁的意思。那已经是孔立夫搬来姚家空屋之后了。
“你问我是做什么,应该问爸妈,问姐姐才是啊。”莫愁撅嘴,偏过身子去,继续对着镜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刘海。
“我就是怕委屈了你,才来问你的。”晟澜无可奈何的瞧着人面桃花般娇美的莫愁。
“委屈,我哪里会委屈,委屈的分明是人家才对。”晟澜自然知道莫愁指的是孔立夫,就怕莫愁言不由衷,白白有错失了机缘,好言劝道。“他有什么不好的,你可要和我说,和姐姐妈妈说的啊。”
“晟澜,你不懂。”莫愁闻言放下梳子,转过身来一字一顿的对晟澜说道。
“……”晟澜还真不懂莫愁了,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莫愁到头来说的好像是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一般,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哎,我冲你说这些做什么,我知道你个小大人,又担心我闯什么祸了,特地来试我话的。”晟澜垂下眼眸,嘴角起翘,莫愁小事上精明,大事上却总是糊涂的。
见晟澜让人了然的模样,莫愁无故的吁气,“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犯当初的错了,这次有什么,我是必和母亲从实交代的,这是那孔立夫……我不是觉得他不好,真是我不喜欢。”
仪表堂堂,品行高尚的孔立夫,莫愁居然会不喜欢。晟澜略略有些失神,复而用澄明的眼睛细细打量莫愁的表情,自己确实想知道原因了。
莫愁按着晟澜的肩膀,戳了戳晟澜严肃的面孔,嬉笑了一阵,才一一道来,“孔立夫对于我来说,从来就是一个陌生人,他什么都好,好得和姐姐一样需高昂着头去观看。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
“想要的?”晟澜的眼睛很大也很漂亮,眼睫毛似西方的女郎浓密的自然地向上翘。
“我想要的爱情是可以用整个生命去歌颂,整个生命去热爱的。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不顾家庭的反对,毅然去赴死也要在一起。”莫愁两眼放着宝石熠熠的光彩,写满了憧憬和向往。晟澜瞧得好不惊讶,立马打住,“那是小说写,现实中哪来的那样的爱情”。
“那纳兰性德和他深入宫廷的表妹的总是真的吧,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要的就是可以给我这样承诺的男人。”莫愁双手摸着垂在胸前的辫子,甜甜的酒窝笑着,眼神得意而欣喜,似乎遇到了什么样让她倾心的事情。
“那是因为他们的爱情凋谢在了封建皇权的权威之下,如今你哪里需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再而言之,纳兰性德也并非真的做到了他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啊。”纳兰性德可是娶了一个又一个的,江南名女支,官宦贵女,哪个不是纳在身边。
那些忧郁而心酸的诗歌,听过即罢,男人的诺言比空气更轻薄无靠。上到姚太太和前世生母,下至同胞长姐木兰,哪个女子的婚姻不是靠自己的精心维护。姚太太的柳暗花明,木兰的隐忍宽容,到底不得到了众人的认同,于妻她们可谓是无可挑剔的贤良和自主。
“就算纳兰性德做不到,不代表没人做得到。晟澜,那你觉得什么才是你要的爱情。”莫愁古怪的眼眸黑溜溜转到了晟澜身上。
“爱情?”晟澜闻言,一颗石子敲开的涟漪,一点一点的晕开后只显得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从来不信这。没有了爱情,我还有亲情友情,我为何要执念于人世中一段小小的插曲。”
“人生最美好的就是这几年,可是晟澜你说的怎么老气横秋起来了。晟澜,我都不懂你在想什么了。你这么就会这样认为啊。”莫愁对晟澜爱情的解释居然成为了一个小插曲,觉得不可理喻。
“爱情再美好,如果它一直是爱情,那么它有一天总会变淡变轻,变得面目全非让人害怕。”晟澜轻笑,说起了当初自己在报纸上刊登的文章里的一句话。
“啊?”莫愁一副见鬼的模样,晟澜的说法还真的闻所未闻。可见莫愁还真不知道她的妹妹写文已经有多年的事情。
“只有当爱情变成了亲情,那样它可以牢固的,像爸爸妈妈他们的相濡以沫,就是这样的写照。当初爸爸并没有给妈妈什么的承诺,可是你看现在,妈妈仍旧是幸福的,因为妈妈懂得将两人的爱情转变成为一个家庭的亲情。”莫愁回忆起自幼父母之间的默契和恩爱,似乎有一些了解了,却还是模糊的。
“怎么将爱情转成为亲情啊,晟澜你又怎么看出这些玄顾的。”莫愁迫切的拉着晟澜的衣角,像是撒娇的问道。
“这个……”晟澜退了几步,巧笑着脸庞,道,“我偏偏不告诉你,让你心里痒痒的。”
“你不告诉我,我也懒得问了,反正有人会告诉我的。”莫愁也不上当,昂着天鹅颈般优美的脖子,甜丝丝的笑挂在嘴角。
这样的笑容,晟澜并不陌生,那是恋爱中少女特有的笑容,那样的灿烂和美丽。晟澜莫名其妙的浮起了一丝警惕,会是谁?孔立夫自然是不可能的,莫愁言语的透露和梳妆台上的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让晟澜恻恻的觉得不妥。也许并不难猜,潇潇走后,紫瑶会告诉自己一些没有留意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