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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一怀愁绪错错错 咽泪装欢瞒瞒瞒(下) ...

  •   这么大的北平城,为什么就容不下我姚莫愁呢?莫愁含着泪光,徒步慢走在北平城的街头。一身红色的华服分外惹人注目,几个驻军的士兵交谈了几句,事情很快就通报到汪少帅处。莫愁最后是走入了四川会馆。
      晟澜随着黄包车在北平城喧嚣的大街小巷中穿行,精美别致的深紫衣裙是为莫愁的婚礼新拿出来的,衬得晟澜比平时学生装扮更为娇美和雅致。军车里的汪鸿瑾蹙着笑意的眉头越来越深,与手握方向盘的陈翔平淡的说,“开车。”
      “少帅,这……”陈翔面有难色,迟疑的说。
      汪鸿瑾从容一笑,笑得丰神俊朗,陈翔心里暗怕不再询问。军车直直的开了过去,又迅猛的刹停在大街的中央。黄包车车夫只顾前,突然的一辆军车横在自己面前,惊恐之下撒下手中的黄包车车柄,车轮还是由于的惯性推着懵了的晟澜倾倒在了路边。汪鸿瑾瞳孔放大,身手敏捷的打开了车门,却还是眼睁睁看着晟澜摔倒在了冰冷坚固的地面。
      “疼么?”汪鸿瑾真没想会伤着晟澜,小心翼翼的携她起来,舍不得再弄疼她。晟澜低头不语,斜见那辆军车,还有那个熟悉的男子声音,晟澜就晓得她遇见的是谁了。
      汪鸿瑾见她依旧是生人勿进的样子,我见犹怜之心暂且搁下,用着军人素有的威严简短的说:“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没事,不碍汪少帅了。”晟澜语气稍有的不客气。
      “是在找你姐姐吧,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汪鸿瑾仅用一句话就挽留住了晟澜。
      晟澜本已经转过身去,霎时又别过头来。“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对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格外上心。”汪鸿瑾是笃定的态度,这话听着有着别样的真诚。
      晟澜扬眉扫见他山峰般坚毅的眉目,又垂头不语。似乎是等着他的安排。
      汪鸿瑾余光见陈翔已经安顿好了车夫,便低声道,“上车。”
      晟澜只便上车,如现实所限,她没有能力反抗他的帮助,眼前也只有他能帮姚家渡过这个劫难。汪鸿瑾有些不适的望着安静而温顺的晟澜光线阴处的美好侧脸,北平城里寻一个人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他并不是想向她表明他的权势,他只想告诉她,她是他所在意的人。

      汪鸿瑾就这样默默地保护着晟澜,只可惜世事就像木兰出嫁一般的难以预料,随后发生的事情仍旧像苍穹上庞大的乌云一般覆盖住了晟澜的生活。世事并不是他所想到的那般,再大的权势也不可能办到。

      牛怀玉经晟澜找后,便去了曾府,见花轿还未进门并知道晟澜说的不是假话,遂用车载着曾荪亚往姚家赶。姚家夫妇也没有隐瞒莫愁出走的事情,曾荪亚当即扯下红绸花带,气急败坏的跑回了曾家,牛怀玉把在姚家的经遭如实告知了曾家二老。曾家若是出了这样的笑话,就算是卑弓鞠膝,觍颜侍君也是不可能的全然挽留得了名声和情面。
      奈何这无米之炊却硬生生让曾太太给煮成了一桌满汉全席,晟澜那时尚是让汪鹏瑜给耽误住了,木兰审时度势的挣扎过后,终于还是上了曾家的花轿。

      孔立夫回来了,却是在木兰顶替莫愁出嫁的那一天。
      本来满腔热血准备南下大干一场的孔立夫,中途遭劫让人关进了监狱了十几天才放回了北平。他的一身从头到脚就没有不脏的,面容又何止能用风尘仆仆来形容,可是不知为何,晟澜第一眼望去,并知道那就是他。
      曾家喜庆华丽的花轿小窗隔着两人的遥远目光,三起三落千回百转,木兰终究嫁入了曾家。孔立夫如遭雷击的伫立在人群里,有着气愤懊恼的脸色,更多的尽是留恋和不堪。晟澜难过的闭上酸涩的眼睛,缓缓地转过头去。汪鸿瑾看得真切,出嫁的新娘正是大名鼎鼎的京城才女姚木兰。
      “怎么会这样?”汪鸿瑾听见晟澜喃喃自语,眼眸暗淡。
      “我没想到会来不及。我可以让人去追回花轿的。陈翔……”汪鸿瑾勒令道。
      “不用了,已经迟了。”晟澜幽幽的说。
      迟了,是真的迟了,如果自己之前就找牛怀玉问清楚,如果她早些回来,如果……莫愁不走。晟澜泄气般目光空洞的扶着车门走了下去,她明明可以挽救回这样的局面的,为何还会让一切覆水难收。
      走不来两步,晟澜就踉跄着跌倒了,这一下又磕着之前的伤处。汪鸿瑾顾不得礼仪,直接搀扶起她,往姚家门口迈。罗大瞧见一个身着戎装的英伟男子扶着姚家的三小姐,紧张不已,立马迎了出来, “晟澜小姐,晟澜小姐。”
      “您是管家,劳烦您照顾一下你家小姐,她刚刚摔倒了,我也不知道伤在哪里。”汪鸿瑾语气谦和有礼,态度亦端正得体,加之搀扶的姿势没有半分浅薄之感,管家也算上阅人无数,一下子会与人为善的汪鸿瑾得了几分信任。
      莫愁的行踪自然是藏不住的,汪少帅的人很快就从四川会馆客客气气的接走了莫愁。孔立夫那时却在街上黯自神伤不在家中,孔太太听是晟澜小姐的朋友也就让莫愁走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孔立夫连后悔都还没来得及,晟澜亦是连愧疚也恍悟不了,只是觉得难受的怅然。汪鸿瑾在大厅和姚思安交谈了什么,晟澜也没精神去了解,由姚太太在房中为晟澜看伤,关切怜惜的摸着失魂落魄的晟澜的头,一遍又一遍的问,“孩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啊,你说话啊。”
      “妈。”晟澜唤了一声,便抱紧了姚太太的腰潸然泪下。
      “孩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和妈说啊。”姚太太听着晟澜唤得憋屈,也簌簌掉下了眼泪。
      “迟了,我还是迟了,我大姐怎么就嫁了。”晟澜一哭,姚太太更觉得悲戚,从一早上的担惊受怕,到木兰为一荣俱荣的保全牺牲,如今早就心力交瘁,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复也哭得不能自己。
      “太太,小姐,你们别哭了。”紫瑶和潇潇心直口讷的丫鬟,劝着劝着也红透了鼻子。一屋子的主子丫鬟哭了一处,晟澜第一次对家庭抱有这样大的愧疚感,她并非无故的将过错强拦到自己身上,不过她明明可以阻止的悲剧,却仍然让它发生,如果自己不犹豫一开始就去找汪鸿瑾,也许一切还来得及。
      过后,晟澜才知道,因为莫愁,牛家怀玉和曾荪亚还在大街上打过一架,可莫愁创的祸何止尔耳。曾家和曾荪亚提和木兰的婚事,曾荪亚是说什么也不要。牛同义后来又寻了一帮人,堵了曾荪亚在桌球包房狠揍了一顿。受了伤的曾荪亚还说服莫愁与他私奔,莫愁犹豫不决,曾荪亚索性又和曹丽华旧情复燃,牛怀玉一直监视着曾荪亚的一举一动,最后更是连莫愁也亲眼见到了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云云……
      姚家厅堂,姚家二老光听陈翔陈诉这莫愁婚礼前的来龙去脉,各种心情迭起翻滚,脸上更是愧色难当,合着莫愁居然将婚姻大事当做让曾荪亚难堪的报复。他们如何教出了莫愁这般不顾家族名声的无知女儿。

      万籁俱寂,热闹了一整天的北平城似乎睡着了,晟澜靠着栏杆听着姚思安拉着二胡,父亲薄衣单衫在清清冷冷的月光底下奏起《夜深沉》,这是京剧顶有名的曲牌,它伴随过虞姬舞剑,它也伴随过弥衡击鼓骂曹操。这夜对于姚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晟澜知道父亲拉这首曲牌是祭奠他今天为了姚家而出嫁的木兰,那样的肝胆大义,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子。晟澜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无法逾越过木兰的,木兰身上有着她所不能及的胸襟和见识,所以她也甘愿居于姚家只出一个才女的说法之下。
      姚太太来劝,“夜深了,去睡吧。”姚思安却充耳不闻,二胡一直活着悲情的灵魂,无论是拉着的人,还是它直立的本身。
      “已经这样了,只能这样了。”姚太太骨子是相夫教子的传统思想,对于她这个时代女人来说,嫁了并是一辈子的事。“你别扭,我心里也别扭啊,谁让我们欠了曾家还不清的人情啊,现在算是两清了吧。”
      这两清的代价实在太沉也太深了,姚家搭上去的那是木兰一生的幸福啊。晟澜听得心酸难过,实在呆不下去了,捂着嘴哽咽离去,临了却听见男人沧桑悲悯的泣声,那是父亲的哭声啊。即便是那年木兰走失了,顶天立地的父亲也未曾这般凄然难当。
      夜,越发的寂静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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