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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番外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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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焦虑
百度百科:定义上是对自身及其配偶所形成的关系的担忧和顾虑,害怕和担心婚姻以及家庭方面的压力,包括潜意识存在的,和现实客观存在的方方面面…
对于冷静自负的谢大律师来说,这种不安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呢?!——最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一大早到了办公室,打开笔记本第一封跳出来的邮件竟然是卢诘夫的。饶有兴趣的打开,里面是非常正式的报告,详述了自己到了那边之后学习生活等各方面安顿安排的情况,描述了学校教学和住宿环境、条件,后面还正儿八经的留下了自己的各种联系方式甚至包括他女朋友的手机号码。
谢之棠看着这封条理清晰思路明确的邮件百感交集:原来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没觉得,原来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如果剔除部分字节简直像是成年人写的。
感慨了一番之后开始工作,临近中午,主任踩着鸭子步进来了——原来每天浓妆艳抹的让人头疼,这一怀孕了头发剪短妆全没了不说,刚刚显怀的身上竟然还煞有介事的套了件,那叫什么?哦对,防辐射服。敲敲门进来,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幸福的笑笑,浑然不惧眼角处没有眼影遮盖显露的鱼尾纹。
老谢心说‘咱们所没有派人去福岛消除核影响的名额’,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又咽回去了,两手在桌上放平,做好倾听的准备
“谢律师,我昨天去做孕检了,医生说我是高龄产妇要特别小心。我回去跟我先生商量了下,准备早一点儿休产假…您什么意见?”
‘来了来了,就知道这女人找自己肯定没好事儿…’谢之棠心里腹诽,脸上还得挂着笑容,
“这个高龄产妇嘛,的确是需要特别小心哈…”脑子里拼命的转她要是真休了那些工作怎么安排。
“嗯!对了,我好像听说你和你前妻也有孩子吧,男孩女孩儿啊?多大了?”
“…男孩儿,快16了…”
“哎呀,我记得咱俩差不多大吧,你说你儿子都那么大了我这儿还没生出来呢,算算都快差一辈儿人了…”
老谢皮笑肉不笑的打岔,
“你这岁数怀上不容易,多注意营养啊。”
女人白了他一眼,
“你说话怎么跟老头子似的,现在医生都叮嘱不能盲目进食,即使是怀孕也要控制体重。我还想着等孩子生下来赶紧瘦身呢,以后送孩子去上幼儿园绝对不能输给其他妈妈…,还是你好,孩子都那么大了,再过几年都能当爷爷了,不过小时候也是不好带的吧…”
谢之棠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接不上她的话——这个圈子里稍一打听就知道自己儿子根本不是自己带大的,只能尴尬的笑笑。
女人又发散思维的自说自话了一通起身走了,明明穿着平底鞋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他在后面扶额,看来女人除了恋爱以外怀孕期间智商也会受影响——原本那么八面玲珑的主儿竟然没看出自己不快的情绪!
叹息半晌继续工作,到了下午想起林涛的话,本着术业有专攻的思路给蝈蝈打了个电话,自己还没说什么那边儿先嚷嚷开了,
“对了我还想找你呢,我给你发了个邮件列明了最近那个场地空闲的日期,你赶紧挑一个我好跟人家确认下来。我觉得X月X号不错,正好是周末,而且第二天就是你生日对吧?算算你也39了,正好‘过九不过拾’一起庆祝你迈入40大关,以后每年也好记…”
谢之棠的心又乱了——40?是说自己呢吗?深吸口气,
“我找你是咨询一下,根据现有场地环境,你能不能建议一下到时候我们俩穿什么合适?还有,林涛说想照结婚照,我记得你那边有这业务吧?”
“哦,是有这业务,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算了。”
“为什么?”老谢心里琢磨着是不是不好跟摄影师说…
“你看林涛现在这工作吧,东跑西颠儿的那肤色晒的很健康。你呢,虽说身材比他强吧,但太白,一看就知道是健身房捣鼓出来的…”蝈蝈诚恳得让人想抽他
“说重点!”谢之棠觉得自己的耐性快没了。
“重点就是你俩现有的肤色差异太大,不好打光。我说老谢你要是没事儿也多参加点儿户外活动,整天跟个老头子似的圈在屋里线条练得再漂亮看着也还是养尊处优的中年大叔,不说别的,晒黑点儿还能让人看不出你脸上的皱纹…喂喂?怎么断线了,信号满格啊…”
蝈蝈疑惑的看看手机,忙别的去了。
谢之棠挂掉了电话,坐在那儿默默提醒自己他们都是话赶话随便说说的,没有什么具体指向。冷静、冷静;工作、工作。
晚上回家,林涛也回来了,见着他露出雪白的牙齿——没错,在小麦肤色的衬托下的确显得分外的白,
“回来了?累了吧?等会儿就开饭了。”
老谢进屋去换了家居服踱到厨房门口,
“你今天刚送团走回来还不好好歇歇,外面吃就好了…”
“这不是带人到四川那边给你带回来的特产吗,怕再搁就不好吃了。”
老谢微笑,
“谢谢,我就是怕你累着。”
“我刚多大啊干这点儿活还能累着?”林涛揭开蒸锅的盖子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块儿热气腾腾的兹粑递给他,
“尝尝,蒸透了没?”
老谢别开头,
“应该没问题了,待会儿上桌吃吧…”
躲闪间,看到旁边兹粑的包装袋上写着,
‘四川特产口感绵软适宜老人儿童食用’
耳边听着林涛卖乖的絮叨,
“老在外面儿跑也没想起给你带过什么,正好这次团里有上岁数的点名要买这个,我去了一看觉得你应该也爱吃就也买了点儿…”
谢之棠眼前发黑,沉默的扭身走了。
吃完饭,老谢回书房,林涛收拾完了静悄悄的进来,
“忙吗?跟你说个事儿。”
谢之棠抬起头,
“怎么了?”
林涛有些紧张的拿出一张卡放在书桌上,男人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跟你说,你看现在我工作也稳定了,咱俩都要结婚了,你每个月不用给我钱了。”
老谢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自从林涛再回来,自己就在银行设置了个自动转账,一直也没再操心过这事儿。
“那物业水电费什么的不还都是你交的嘛。”
“那些也没多少钱…这卡里,还有我攒的钱,以后都放你这儿好不好。”
谢之棠微笑,
“不好。”
林涛有点儿不解,
“为什么不好啊,结婚了钱放一块儿一起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这边用不着,你的钱自己攒起来就成了,你不是说想以后自己开家旅行社的吗。”
男人把卡又推了回去。
“那都是以后的事儿呢,我也是男人,也应该挣钱养家…”
“这家里没什么用你养。心意我领了,以后每个月零用钱不给你了,但是还会打到你户头上做生活费,需要添置更换什么再说。”老谢的脸拉下来了,露出了深深的法令纹。
林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老谢咧嘴干笑,
“我很高兴啊,等你真开了旅行社了我就退休等着你养我…”
“真哒?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林涛觉得这是种激励,兴高采烈的。
老谢的笑意更深,
“拿上你的卡,滚出去。”
林涛没动,
“你没事儿吧?”
谢之棠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出门,
“我出去办点儿事儿,过会儿回来。”
“安宁,在家呢吧,出来一下好吗我有事儿找你说。”
“…干嘛啊,有事儿电话里不能说?我待会儿还要跟平稳出去散步呢。”
“我在你家楼下呢,赶紧出来,要不我上去跟平稳谈谈罗骥的事儿!”
没过几分钟,安宁一个人下来了,坐进谢之棠的车里,一脸不满,
“干嘛啊,别跟我说这都快倒计时了才发现我才是你真爱。”
老谢想大嘴巴抡他,勉强抑制住,开门见山,
“你那时候是不是婚前焦虑来着?”
安宁瞥瞥他,
“我?婚前焦虑?你开什么玩笑?我这样儿的找谁找不着啊,要焦虑也是他焦虑…”
“别装了,蝈蝈说平稳回老家的时候你还打算拽着他私奔来着呢。”
老谢一句话戳破了他的膨胀。
安宁一下子蔫儿了,咬牙切齿,
“蝈蝈这大嘴巴…他还说什么了?”
老谢点起只烟摆摆手,
“没再说什么,你们俩后来怎么了我也没兴趣。我就是想找你问问,你那时候为什么焦虑啊?
安宁下意识的抬头看看自家的窗户,叹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平稳这人你也知道,他以前是直的,算是被我掰弯…”
“人家那是自己弯的好么?”
谢之棠实事求是,安宁呲牙,
“那也是遇上我了,要是遇上你能弯吗?!”
“遇上我真弯了我也得要啊,那么大个子我得换多大一床才能摆弄的开他啊!”
安宁愤然,开门要下车被老谢眼明手快又拽回来,
“成了,我总结一下,你婚前焦虑是不是怕他过一阵又直回去了?”的确,大家都知道安宁第一个跟人妖跑了,这第二个要是再找回女人了估计以他的气性自杀的心都得有。
安宁沉默很久,
“我不是怕他直回去,是怕他不适应咱们这种生活。毕竟不是这圈子里的人没有那日积月累的心理准备。咱们之间有什么事儿还能互相还能说说,他身边儿没这样的朋友。短时间还有点儿新鲜劲儿,日子长了呢…还有孩子的问题。其实有时候也挺羡慕你的,孩子大了,能说实话了…”
老谢按灭烟头,仰倒在椅背上,
“是啊,结婚本就不是两个人乐呵一下的事儿。”
安宁点头,
“你看蝈蝈那一段也不怎么正常,说是怕邹昱最后还是没答应,其实呢,是担心邹昱家里面那些人…所以各有各的麻烦,这世上哪儿就有那么顺理成章的事儿啊。”
扭头看看若有所思的谢之棠,
“你呢,也婚前焦虑了?”
“哪儿啊,我就是没事儿闲的过来问问。林涛跟家里没什么联系又上赶着非跟我办婚礼的…”
安宁嗤笑,
“少来。你今天打电话给蝈蝈咨询拍合影的事儿来着吧?是不是他说话不过脑子惹着你了?”
老谢翻个白眼儿,
“你们联系得还挺勤!他说什么了?”
“他是通知我准备一下到时候给你当证婚人,正好说到这个,说电话突然断了什么的,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不高兴了。有中年危机了吧?!”
谢之棠没说话,又点了一根儿。安宁拍拍他,
“按说呢是什么年龄做什么事儿,林涛年轻,跟了你好几年了想着办个婚礼很正常。可就像那时候蝈蝈劝我的,这婚礼是把双刃剑——那么多人看着,往好了说是都羡慕你稳定下来了;往不好了说是给自己套了个紧箍咒,要是处不好了再分就让别人更有谈资了。”
老谢还是没说话,静静的观察烟雾的走向。安宁拍拍他,
“不过你都这岁数了,过了这村估计以后也没这店儿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林涛年轻往后见着更好的改主意是吧?不过这世道就这样,民政局俩个门,一个办结婚的一个办离婚的。趁着还有激情,赌一把吧,明天的事儿明天再去考虑。”
跟安宁聊聊,心情好了不少。回去,林涛正准备睡觉,看他回来了,
“对了忘了问你,诘夫是不是也给你发邮件了?关于那边安顿情况和联系方式的?”
老谢点点头,
“也给你发了?”
“嗯,诘夫真是长大了,看着那邮件我都觉得自己老了…”
阳光帅哥在那里摇头晃脑的感慨着。
刚好一点儿的心情又完了,谢之棠沉着脸,
“你先睡吧我再忙一会儿。”
再怎么纷乱婚礼的日子也到了,不想弄得太扎眼所以什么婚车之类的都取消了。谢之棠和林涛一人一身定制的小燕尾服没打领结站在大门内迎接来宾,因为没有照片,所以门口签到台边上竖的是邹昱做的大幅人物剪纸,微Q版,但抓住了两位新郎的神韵活灵活现;舞台背板上也是邹昱画出来的合影,让人眼前一亮。
顾仲带着自己男友——介绍说叫严炎来的挺早,对那剪纸赞不绝口。谢之棠含蓄的笑着送他们进去,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垂头丧气的安宁指指他们坐的地方,
“看见那位了吗?我特意为了你请来的。”
因为不想高调所以蝈蝈跑前跑后处理所有婚庆问题,场内招呼大家的工作落在了安宁身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诶?那个是叫顾仲吧?开健身房的。”
“啊你认识啊?”
“去年蝈蝈找人给我介绍到他那里学过游泳,人不错。”
“嗯,是不错。你之前不是怕罗骥来了闹事儿吗?所以我特意把他请来了,待会儿我找机会跟他打个招呼让他多盯着点儿罗骥你尽管放心。”
安宁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另一边帮忙搬酒水的平稳,压低声音,
“别管罗骥了。那边那个,好像是林涛伴郎的男朋友吧?让顾仲多注意他吧,那是我认识平稳之后还睡过又甩了的,自打进来就一直瞪着我半天了…”
谢之棠回头瞅瞅坐在台下一直往这边瞄的男人,扭回来对住安宁,
“…怎么就你这么多事儿?!”
这话说早了,就在谢之棠咬着牙骂安宁,林涛被死活要看音频系统的严炎拽去后台的时候,一位中年美妇踩着高跟鞋穿身宝蓝色旗袍进来了,四下看看都是男的,忽然发现一处坐了个女的,于是高高兴兴的过去,
“你也是来参加这婚礼的?你是哪一边亲戚啊?”
万俟旻抬头看看她,伸手指指背板上谢之棠的画像,
“我是他的朋友,是来观礼的。”
美妇毫不客气的坐到她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四下看看,
“我儿子也是喜欢男人的,头几天我俩吃饭听他说了要在这边儿办婚礼我还以为是他要办呢,特意做了身儿新旗袍。没想到到了门口一看才知道不是他!这臭小子人呢?诶这地方可真不好找哈…”
万俟客气的点头附和,悄无声息的把桌上的干果盘往她那边推推,从她深邃的大双眼皮和说话间脸颊若隐若现的酒窝里已然猜到了些什么。
美妇麻利的剥着干果,嘴上还不闲着,
“我那儿子吧,生下来长得可难看了,后来好不容易变样了,像我了,又上了一个挺有名儿的大学,嘿,开始喜欢男的了。还不跟家里说,动不动招呼一帮同学上家里买卖吃饭来…哦我家是做餐饮的,XX菜馆听说过吗”
万俟含蓄的点点头,
“听说过,是连锁的吧。”
“对,那就是我家开的…我说反正咱家是开饭馆的,吃就吃呗,都是帮孩子。可你说我这么聪明的人竟然都没看出来,他跟其中一男孩儿好上了!直到学校老师发现了找我们说要劝退我们才知道。你说说这孩子多不让人省心啊是吧…诶你结婚了没有,有孩子吗?男孩女孩儿啊?”
“…结了,双胞胎,都是男孩儿。”
“那我跟你说啊,你可别不当心,这男孩儿真得看严实点。有点儿风吹草动就得多问问。别跟我似的,明明一群都是他们班同学就那一个是别的学校的我都没多想,这要是能早点儿发现早点儿让他爸给打回来,也不至于的都快毕业了还让人给退回来你说是吧…”
美妇这边没完没了的说着,那边儿严炎转悠了一圈儿回来了,老远就冲着顾仲,
“那设备真好,我让他们给我调试了一下都不想走了。还说问问多少钱给你旧情儿那酒店也置一套呢,一打听,巨贵!不知道这婚礼承办人是谁,听说没花钱都是借的…”
走近了看见自己桌子上多了个人,有些好奇,不过还是礼貌的,
“阿姨您好。”
美妇明显是外貌协会的,看见小帅哥眼睛都亮了。再听他说的心里更高兴,探过身子,
“这婚礼八成是我儿子办的,他开了个婚庆公司专门弄这个…你结婚了没有?有孩子吗?”
即使严炎脑袋足够脱线听了这话还是被雷的不轻,下意识往顾仲身边儿凑了凑,
“没结…也没孩子。”
美妇张大嘴,猛笑,
“瞧我,都忘了。你们都是喜欢男的的是吧?!唉,以前我还老琢磨呢,怎么就我们家儿子有这毛病,这回来了一看,真是世上无鱼河里找,今儿来的都是…同志吧?”
严炎干笑,
“阿姨您真幽默…”
纪麟穿着定制西装,很贴身,据说是英式的。有些不适应,但还是规规矩矩在一边等着——两个男人结婚用不了那么多程式,他心里知道蝈蝈死活拽他来就是为了让他开心一点儿的。其实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呢,一个人这样过下去也挺好。一瓶纯净水递到他面前,扭头一看,罗骥,微皱了下眉头——这个人自从那回第一次见面之后不知从哪里找到了自己手机号就一直给自己打电话。不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答应了一次出去吃了顿饭,应该说这个人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可现下的自己真的没心情。按说也快两年没跟人做过了有生理需求是必然的,所以饭后也在对方的车里面半推半就的接吻了,但在对方提出下一步安排的时候还是拒绝了。回去,躺在床上,自己都想笑——给谁守着啊?再过几天又要走了,干嘛不及时行乐?可等第二天酒醒,还是庆幸自己头天晚上没做什么让自己后悔…或者说可能会让自己再去非洲的时候会分心的事情。
罗骥看他没接,干脆抓住他的手硬掰开塞进去,
“想什么呢愁眉不展的,让新郎看见该不高兴了。”用下巴指指那边自打来就一直没怎么闲着的另一位伴郎,
“你看看人家,还是跟男朋友来的呢。”
纪麟苦笑,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也跟着他的视线往台下看,目光突然定住。放下水瓶过去了。罗骥不知道他看见谁了刚要问,蝈蝈过来了,一脸坏笑,
“诶视频调好了吧?我跟你说,计划有变…”拦住了他。
美妇——现在大家应该已经都知道了她是蝈蝈妈妈,正口沫横飞的跟桌上的人讲自己儿子当年那个‘小朋友’是如何的无情无义狼心狗肺就差千刀万剐,身边忽然站住了一个颀长的身影,疑迟的声音,
“郭伯母…真的是您…”
郭妈妈止住了话音抬头一看,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又摆上刻薄嘴脸,
“是你啊,你怎么也来了?”
“是强子叫我来的,做伴郎。”
纪麟规规矩矩的半躬着身子站到那里,一脸尴尬。
郭妈妈生气了,
“你怎么还跟他有联系?你当初害他还害得不够啊?!”
“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也就是我们家强子现在找着了一个比你强的要不今天我饶不了你!”
转头冲着探头探脑的严炎,涂着大红指甲的手指着纪麟,
“这就是我刚跟你们说的那个勾搭完了我儿子学校一说要处分又把事儿都推了的…”
纪麟觉得自己脸上发烫,但仍然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对不起郭伯母,当年是我做的不好,不过事情可能不完全像您想的那样…”
因为婚礼的特殊性蝈蝈没叫自己公司其他人,前前后后一个人忙活。交待完了罗骥刚说坐下喝口水,听台下有些骚动探头一看,汗都快下来了。赶紧窜下去,
“妈,您怎么来了?”不动声色的半挡住头都快埋到地下的纪麟,再一看,老妈旁边儿云淡风轻坐着的万俟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有想跑的冲动,把一只手伸到背后冲纪麟打手势让他赶紧走,可纪麟却没动。
“啊我还找你呢。那天咱俩吃饭你不是借了个电话说什么结婚的事儿吗?我就多了个心眼儿找私人侦探查你来着,还以为是你结婚呢怎么也不叫我…”
郭妈妈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心知自己老妈毛病的蝈蝈伸手扶她,
“现在您看见了不是我结婚,这儿人您也都不认识赶紧走吧啊…”
郭妈妈不快的挥开儿子的手,
“就算不是你结婚我人都来了坐这儿看看不成啊,门口我也给份子钱了而且还给了不少呢!”
“今儿是我一哥们儿结婚您要是心疼了赶明儿我找他要回来您开车来的还是打车来的我送您…”
“给了就给了要回来干嘛啊?什么叫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啊你是我儿子我不认识啊,再说还有他呢!”
指指纪麟,
“他我还能不认识?化成灰我都认识!”
蝈蝈不敢再去看万俟的脸色,无奈的回头冲纪麟使眼色,可纪麟低着头没看见,只能又转回来讨好的冲着自己老妈,
“都多少年的事儿了您这是干嘛啊?我朋友这大喜的日子您说什么呢!”
“我知道你朋友大喜的日子,我是问他怎么在这儿?他现在还一个人呢吧?你可是安定下来了可别再跟他搅和到一起去啊。”
蝈蝈轻轻嗓子拼命琢磨着这话应该怎么接,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犹如听到了天国的音乐,
“郭伯母是吗?纪麟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是他男朋友。蝈蝈也说了之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们大家都挺好的也请您放心。”
罗骥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轻轻揽住纪麟的腰,笑容亲切表情随意,话说得恰到好处让郭妈妈也再说不出什么来。目光气哼哼的在三个人的脸上转了转,又特意看了看罗骥揽在纪麟腰上的手,
“郭伯母,您骂我是应该的,我知道您肯定一直在生我的气所以今天无论如何要跟您说声对不起…”
听见人家还在一个劲儿的赔不是,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瞪了儿子一眼,
“人都有对象了你还跟这儿求什么情儿啊。”
“呃…是有对象了,可您不是还为我和他以前的事儿生气呢吗。”
蝈蝈也诧异的看看一直就没抬起头来的纪麟旁边的罗骥,发现人家态度特坦然。刚要再说什么,后面传来邹昱的声音,
“对不起啊刚加完班来晚了,没开始呢吧?”
郭妈妈一看邹昱来了喜上眉梢,赶紧起来,
“哎呀这不是邹昱吗?我是郭文强的妈妈啊还记得我吗?”
邹昱吓了一跳,虚虚笑笑,
“记得,伯母好。”转头又冲着一直没吭声纯看戏的女人叫了一声,
“姐,你来多久了?”
郭妈妈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看看儿子,儿子的表情是‘看,坏事儿了吧…’;再看看邹昱,一看就知道是跑着过来的,撞到她的目光还有些不适应的躲闪;最后才堪堪转向万俟,两手一拍
“原来你是邹昱的姐姐啊,难怪看着都那么让人舒服呢,诶对了,我是不是该管你叫亲家啊…”
蝈蝈绝倒,邹昱脸红,郭妈妈亲切的拉住了万俟的手一个劲儿夸赞着邹昱,万俟尝试了一下没能把手抽出来于是也只能微笑着寒暄。
蝈蝈转身冲罗骥眨眨眼,对方很明白,几乎是把纪麟生拖走了。等蝈蝈再转过身来,对上的却是万俟别有深意的微笑,
“小郭,刚才令堂聊了你不少事儿呢…”
谢之棠骂归骂安宁,但这毕竟是自己婚礼,真有什么乱子头一个出丑的是自己。正在挠头,蝈蝈一脸衰样的过来了,
“我妈来了,当着万俟的面儿数落纪麟来着。邹昱也到了,哥们儿彻底废了。”
有安宁的事儿垫底老谢现在已经发不出火来了,叹口气低声,
“那纪麟呢?没事儿吧他?”
“关键时刻罗骥冲出来顶缸了,现在我把他先放更衣室让罗骥陪着他。不过待会儿能不能不让他上台了,要不我怕我妈又说出什么来。”
老谢无奈的点点头,又看看那边一直在向安宁行‘注目礼’的男人,
“我知道了,取消伴郎。”
然后找到了一直傻笑的林涛随口编了个纪麟不舒服的理由让他那边的朋友也别上台了,‘安心’跟自己BF在台下看着就成。林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答应得痛快。
婚礼终于开始了,蝈蝈操纵灯光,老谢特意看了看没见着大屏幕,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估计是罗骥那边有什么问题了。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安宁纵然一直到处躲,但临到他出场的时候还是精神抖擞的上来了,新闻系出来的必然打稿的功力不弱,不落俗套的把一对儿新人都夸赞了一番,博得了大家的掌声。再加上精心打扮过的装束,在旁边儿幽幽听着的老谢直为下面儿的平稳担心。
没请什么婚礼主持,蝈蝈在另一边拿着话筒权充了,
“感谢主婚人的致辞,我知道其实你夸林涛的那些是真的,夸谢之棠的那些是违心的,大家都懂的…”
台下一阵哄笑,老谢也跟着笑,然后,听到下一句,傻了,
“那么下面,请两位新郎代表,谢大律师致辞,大家欢迎。”
毫无准备的老谢瞪向蝈蝈,得到的却是一抹捉弄的笑容,旁边儿的林涛推了他一把,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站到台中间,灯光全暗,只有一束打在了他的身上,感觉像在表演配乐诗朗诵。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清清喉咙,余光瞄到林涛的投过来的视线,微微站直,
“…记得以前不知道听谁说过,如果你爱一个人,必然是他身上有你知道自己缺乏的东西,凑在一起彼此才都能完整。但是,很长一段时间我并不了解我自己,甚至以为自己没什么缺乏的。直到遇到他,林涛,看到了他身上的善良、包容、无私和真诚,我才发现,我心里有那么多的缺口需要他来填补。我不知道如果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发言的是林涛他会说我什么,可能也会说出一些优点,然后大家会喝倒彩。但请你们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因为我也学着在他面前变得更好。如果所谓爱情就是两个同码齿轮找到了彼此相互咬合的话,林涛,你就是我的那个齿轮。我爱你,请你继续和我咬合转动下去…”
台下一片沉默,连背景音乐也在不知不觉间停了,场地里,只有林涛抑制不住的微微抽泣声。正在这时,谢之棠背后的装饰板忽然缓缓向上收起,后面竟然是一块儿大屏幕,
“SURPRISE!”
谢之棠惊讶的回头,愕然发现屏幕上竟然是卢诘夫和他女朋友,笑嘻嘻的对着他比划着胜利的手势,
“老爸你说的太好了,恭喜你,恭喜林叔叔!”
女孩儿也在擦眼泪,
“太感人了,谢叔叔您都把我说哭了…”
谢之棠木然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瞪大眼睛死死盯住儿子搭在女孩儿肩膀上的那只爪子…怎么就能搭得那么自然呢!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屏幕上现在出现的是老谢的儿子和未来儿媳,记住以后见着长得像他的小正太一定要绕着走,要不然谢大律师有一百种方法宰了你还不用付法律责任…”
台下的众人再一次哄堂大笑,还没等蝈蝈再添油加醋的说什么,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震耳的‘咣当’一声,然后是一个男人愤然的怒吼,
“你干嘛啊?!跟你说了咱们没可能,我过几天又要去非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XX通讯一直在请我,他们在非洲很多基站我可以过去陪你,你想待多久我陪你多久还不成?!”
机灵的蝈蝈一下就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小研究一下罗骥架好的操作台,好奇的转换到了那边的监控探头——是他让罗骥在更衣室偷偷装上的,本来想着仪式完了两位新人换装的时候能来个现场直播,没想到先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屏幕上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狭小房间里两个男人气喘吁吁的对峙,从他们的喘息频率和微微发皱的衣着上,在座的绝大部分不良中青年都能猜出刚刚发生了什么。蝈蝈毕竟还有点儿良心,看了一下之后就默默的把更衣室那边偷埋的麦克关了,于是大家像观赏哑剧一样看着他们嘴唇微动又说了些什么,之后罗骥又一次扑了过去,纪麟挣扎了,但不是嗜好户外运动的男人对手,于是被结结实实的吻住,再然后…再然后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镜头之外。
蝈蝈长叹一声——偷拍用视频探头的可视范围还是太小了,亟待相关科研工作者进一步研发!底下的人已经炸了,谁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彩蛋’,有好事儿的已经举手说带着套子和油儿呢自告奋勇要给送去,被蝈蝈客气的拦下,
“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请给还没那么水到渠成的感情一点儿空间…而且我相信他们都是老炮儿知道怎么就地取材你们省省吧啊!”
台下的人鼓掌叫好吹口哨,台上的林涛丝毫没有被抢了风头的概念,也站在那里乐呵呵的看热闹,与众人一起期待着也许他们能换个姿势(体位)让大伙儿再开开眼。
一片前仰后合中,只有安宁无比平静的坐在那里剥水果递给平稳,对屏幕上的画面丝毫不感兴趣,
“吃点儿水果吧,刚才忙活半天都累了吧…”
平稳接过来吃的无比幸福。
跟安宁一样平静的还有谢之棠,或者说那不是平静,是木然呆滞——他对更衣室发生了什么也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此时此刻在他脑子里火车头一样轰隆隆而过的是:
刚才卢诘夫那边的背景好像是间卧室…从那卧室布置看…那个到底是他的卧室,还是她的卧室,还是,他们的卧室?…怎么就那么自然的靠那么近呢……两个人都穿的那么单薄,那边儿有那么热吗…跟卢诘夫说的那个东西的操作流程没落下什么吧?他到底会不会用啊?…天啊,不会两个人去三个人回来吧?…
——我还不想那么早当爷爷啊啊啊啊啊……
谢之棠站在那里欲哭无泪。
开席了,定好的饭菜流水一般被端上来,林涛拖着有些麻木的谢之棠游走在各桌之间接受众人的祝福和劝酒。婚礼在一片喧闹中结束,散席后安宁拖着平稳迅速脚底抹油跑了,林涛哥们儿和男友也‘有惊无险’的离开了。蝈蝈却被等待多时的老妈逮住,上来熟练的拧住了他的耳朵,
“你个龟儿子,原来你和邹昱早办过婚礼了都没通知你妈我!”
“哎呦哎呦疼呐…美女你这么多年真是功力不减,我就是从小老被你拧才变成扇风耳的…”
郭妈妈松开了他的耳朵,仍然怒气冲冲,
“我跟亲家约好了,过几天一起正式吃个饭。你爸那边我去说,他要是敢不来我就跟他离婚!”
“对,跟他离婚,以您的美貌一定能傍个大款,到时候我替你办婚礼,一定比你当初跟我爸结婚的时候风光,做身儿开衩开到胳肢窝的旗袍穿上气死他!”
蝈蝈揉着耳朵在一边愤愤的支招儿,又招来老妈一顿数落。
那边严炎拽着顾仲兴高采烈的过来,
“你是专业办婚礼的是吧?以后再有这么逗的一定要叫上我啊。”说完还给他留了张名片。
郭妈妈好容易走了,蝈蝈刚想找机会去敲更衣室的门叫那俩一声儿场地工作人员却告诉他那边已经没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俩偷偷从后门撤了。老谢被灌多了,挥手拒绝了蝈蝈送他的提议被林涛搀扶着离开。蝈蝈最后收拾了一下拉着邹昱到了停车场,愕然发现万俟的车还停在那里,神经再一次绷紧,
“旻姐,您还没走啊?”
万俟摇下车窗,笑得优雅得体,
“令堂都跟你说了吧?日子你定好通知我就成了…今天你也累了,我这边还有点儿事儿明天去公司找你再说吧。”
蝈蝈瞄瞄旁边一脸淡然压根没去想这话里意思的邹昱,两腿发软,干笑着点头,
“…那好,那咱们明天公司见…”
老谢东倒西歪的回到了家,被林涛放在床上,去投毛巾再回来却发现他不见了。书房里,谢之棠满脸通红(喝的)、两眼更红(急的)的在笔记本上噼里啪啦的搜索,嘴里还嘟囔着,
“他们去的是哪一个州来着?那个州的法律允许堕胎吗…允许也不可能,那XX她妈不是善茬儿,要是知道了非要我命不可!…”
看林涛过来了,如溺水之人看到浮木一般紧紧拉住他,语无伦次的,
“要是卢诘夫真干什么了要我上女孩儿家赔罪去,你跟我去吗?”
林涛理所当然的点头,
“咱们都结婚了,我肯定跟你去啊。”
老谢把脸埋进他手里,满足的叹息,
“跟你结婚真好…”
林涛笑了,重重点头
“嗯,跟你结婚我也觉得特别好…”
—完—
我已经不敢去看最后这死活要写完的一章最终写了多少字了。我把人品放这儿了,剩下就是看大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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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会尽快写完结束语,也会尽快开新文,几个都有问题的家伙的故事,欢迎心态成熟人士观看。最近事情比较多,因为5月初会离开一段时间去徒步爬山兼四处转转,相信回来之后状态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