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围城》左摇右摆/船至桥头

41、番外三

　　谢之棠一听就火儿了，指着他们两个，
　　“你们俩把我的婚礼当什么了，一个二个的什么人啊都往我这儿推？！当时安宁那旧情儿大集合，像群P集会多过像婚礼的看着就够乱的了，我还想着我这个绝对不能跟他找齐。这下好么，我还没说请我前任呢你们倒把自己旧情儿全拉来了，干嘛呢这是？！”
　　安宁也炸了，
　　“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群P啊，我那是一次性坦坦荡荡的给平稳交待清楚了，你要这么说的话当时都不应该请你！再说了，我那婚礼好歹是光天化日之下，像你似的还找个庙，镇谁呢？”
　　谢之棠笑了，
　　“是啊，咱俩是没做过，按说是不应该请我是吧？安宁你别忘了，当时是谁要送外卖上门我没要的。”
　　蝈蝈旁边儿听着眼睛都瞪大了——还有这段儿？自己怎么不知道？
　　安宁脸都涨红了，
　　“我那还不是看着你中年丧偶的份儿上想着舍生取义安慰你一下啊？你分不分好赖啊？”
　　两人唇枪舌战，谁也不让谁。纵使这种场面经常发生，但旁听者如蝈蝈也甚觉头大，嘟囔着，
　　“我这么好一孩子怎么跟你们俩搅和到一块儿了…”
　　谢之棠冷笑着看着他，
　　“你是真没听说过还是假没听说过啊？好多人总结说咱们仨凑一起是完美搭配呢，一个1、一个点儿5再加个0，蝈蝈你数学好，算算有多少排列组合方式…”
　　蝈蝈想了一下，反正自己不吃亏所以没说什么，安宁在旁边儿不干了，
　　“谢之棠你几个意思啊？！…”

　　结局是不欢而散，安宁气哼哼的走了，蝈蝈知道这俩的脾气没当回事儿，自己该干嘛干嘛，找安宁要了罗骥的联系方式，找时间把他和纪麟都约到了预定的场地。
　　罗骥礼貌的提前了一点儿到了门口，停好车过来看见一个高瘦的男人安静的站在那里，天气有点儿热，对方却像浑然无绝似的专心的看着本骨科急救的外文专业书。没等多会儿蝈蝈开着辆扎眼的艳红色吉普车过来了，要下车窗冲他们招招手，
　　“都到了，等我停了车就过来啊，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儿堵。”
　　罗骥和蝈蝈算得上是老相识了，虽说多年不见但这一眼就看出了他什么都没变。让他感兴趣的却是那边那个看书的男人，见到蝈蝈过来头点得客气，可车开走之后目光却没及时收回，而是继续若有所思的跟着那车影。
　　停车场就在附近，蝈蝈很快就过来了，
　　“介绍一下啊，这是罗骥，负责这次视频音频的；这是纪麟，我好朋友，是老谢伴郎，骨科大夫。”
　　罗骥听出了蝈蝈自动加给自己的‘音频’工作，不过没说什么——谢之棠也是旧识，再说又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点点头看着蝈蝈已经在和纪麟说话，语气轻松得…太过随意，
　　“真服了你了，到这儿还看书，不是带着扇风用的吧？”
　　纪麟笑了，
　　“反正也没事儿，瞎看。”
　　蝈蝈边说边掏出手机联系场地里的工作人员，纪麟有些敏感似的察觉到了罗骥观察他们的视线，转过来对了一下就刻意的回避了，于是罗骥心下了然，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因为种种原因老谢的婚礼蝈蝈没拉自己公司的人过来，所以算是身兼多职了。先是给场地内拍了些照片准备回去构思如何布置，然后让工作人员带着罗骥去看了下这边现有的设备。这是罗骥的专业，看了一圈儿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心里就有谱了，晃晃悠悠的回来看着蝈蝈在调灯光，那个叫纪麟的站在他身后，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对于理工科出身的罗骥来说这个词儿的确太过文艺，可不知为什么此时他脑子里唯一能想起来的形容词就是这个了…要是安宁在的话肯定有更多的形容词。想起安宁，罗骥下意识的把眼前的人和他做了比较——长相上的确不如，纪麟也就是中上，比安宁那种让人过目不忘差得很远。不过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身上也没有安宁那种眼高于顶的傲慢，即使是身边人，也不时会被那种漠视惹得焦躁；纪麟散发是一种谨慎的淡然，唯一泄露他心思的，应该就是那被看的人根本没察觉到的眼神了，如火山口一般汹涌着内在炽热却仅得一方小小出口的眼神。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看着蝈蝈摆弄了半天忽然回头，
　　“诶纪麟你站到台上去我看一下。”
　　罗骥注意到了蝈蝈一回头纪麟的眼神随之收敛，顺从的按照他说的位置跳上了台子。
　　“罗骥你都看完了？正好那边儿的伴郎也来不了，你也帮个忙站上去吧。”
　　依罗骥的性子是不愿做这种事儿的，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却有种想和纪麟站近一些的念头。也窜上台子，按照蝈蝈的指挥站到那人旁边。纪麟好像有些敏感，看他站得近了，扭头看了他一眼，罗骥客气的笑笑，仿佛在表示自己无奈似的。本以为纪麟也会同样作此表情，可纪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就直接把目光收回去了，仍然微微仰着头看向远处的蝈蝈。
　　不由自主的，罗骥悄悄退后了半步，这能让他有更好的视角来打量纪麟却不会被他发现——男人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看得出是做室内工作的面孔上没有什么日晒风吹的痕迹。单薄的身材，细长的脖子，微长的头发应该修剪了，随着头微微扭动，耳后露出了一颗痣。一刹那间，罗骥竟然想到了如果吻上那颗痣这个人会做何反应…
　　“罗骥你发什么呆呢？你们俩从两边上来一遍我看看。”
　　纪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向后扭了下脖子，罗骥有点儿失望——这人难道都懒的看自己？有些不快的，
　　“有新人是分别上来的的吗？办没办过啊？！”
　　“不是，我是说你们俩分开走我好看看到时候从哪边儿上来效果好。赶紧的。”
　　罗骥还想再说什么，纪麟已经静静服从安排了，于是他也只好走到另一侧的幕后，
　　“好，现在，一起出来，慢慢走…”蝈蝈还在那边大声的指挥。罗骥走出来了，即使心中不耐，脚步也不由得放轻——因为对面的那个男人正低垂着眼皮轻轻的迎面走来，连罗骥的目光胶在自己脸上都没发觉。台子不大，罗骥没有停，他忽然有种恶作剧的心情，想看看两个人就这么走下去会不会真的撞上。可纪麟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了他的预料，走到台子中间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转身又看向了蝈蝈那边，没有问可以了没有，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候着下一个指示。罗骥不知道自己心里的小小失望从何而来，直到如此几番走位完成蝈蝈又找工作人员说了会儿话招呼他们下来，纪麟都一直没有说话，更没有看他一眼。
　　出了场地，蝈蝈掏车钥匙，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纪麟微笑着摇摇头，
　　“你先走吧，我散会儿步到路边打车。”
　　蝈蝈大咧咧的点头，看向罗骥，
　　“你开车来的吧？车停哪儿了？”
　　罗骥指指另一边的方向，看着蝈蝈离开，看着纪麟又露出那种眼神，忽然间有些嫉妒，嫉妒蝈蝈这笨蛋都能被人以如此的目光凝视。瞬间又想到自己，之前和安宁在一起好多年，不是不相爱，但印象中一直备受宠爱的安宁好像也从没用那种欲说还休的眼神看过自己，他向来是想什么说什么的。后来和自己的前夫，好像有过那种眼神，但北欧人淡蓝色的眼珠远没有黄种人漆黑瞳孔深邃，无论怎样，总觉得像玻璃珠子…
　　“呃…我去XX那边，顺路吗？”
　　回忆中，纪麟转过身来了，罗骥的邀请下意识脱口而出。纪麟看看他，好像有些讶异这个今天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怎么会如此热情似的。看的罗骥有些惭愧于自己的冒失又隐隐的有些气恼——既然都是GAY，既然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会如此不解风情。
　　纪麟没说话，只是礼貌的摇摇头，夹着书本走了，后海边上柳树吹拂，荡过纤细如柳背脊又挺得笔直的背影。
　　正看着那背影发呆，蝈蝈开着车过来了，停下探出头，
　　“你怎么还没走？”
　　“啊…哦对了听安宁说你也‘婚’了。”
　　蝈蝈不好意思似的笑了，
　　“嗯，老谢婚礼的时候我家那位也来，到时候给你介绍哈。”
　　罗骥点点头，状似无意的，
　　“那…刚才那位，旧情儿？”
　　“呃…算是吧…不过现在没什么了。这不我和安宁当伴郎都不合适吗正好他最近没事儿让我拉来的。”
　　“哦…这位够矜持的，真想不出怎么跟你混一块儿的。”
　　“嗐，那说来话长。我俩好的时候咱也是个矜持的主儿呢嘿嘿…他平时不这样儿，这不是援非刚回来吗，可能还不太适应说中国话呢。”
　　“援非？医疗援助非洲？！”罗骥又往那已经看不到人影的方向瞄了一眼，怎么也想象不到那个人竟然会有这样的经历。
　　“是啊，看不出来哈，说是那边儿乱领导不敢让他们出门天天跟简易房里圈着一点儿没晒黑…他过一阵儿说还得去，我拽他来也是让他多认识点儿人，多感受一下祖国的温暖，他家里没人了朋友也不多…”
　　后面儿有车在按喇叭了，蝈蝈招招手走了，留下罗骥在那儿若有所思。

　　谢之棠跟林涛说的是婚礼他全力包办，林涛什么都不用管。但毕竟是自己提出来的大事儿再怎么也挡不住林涛的热情。老谢下班回来林涛扑上来谄媚的，
　　“我今天和我哥们儿去看戒指了。”
　　老谢心里正一堆事儿，听了这话脸一下拉下来，
　　“你跟我结婚跟他去看什么戒指啊？珠宝店有卖纯男式对戒的吗？”
　　林涛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悻悻的，
　　“人家问谁带，我说了是我结婚他是伴郎…”
　　老谢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然后呢？”心里琢磨着自己的确没想到这个…估计还得订做，他们俩不管谁都不可能带女戒吧…又想起自己要忽然戴上戒指了所里的人会怎么说。
　　“然后那边的女孩儿夸我手指长得好看呢，还说她男朋友是拍婚纱照的，问我有没有兴趣去那边儿拍。还拿手机要给我照相说给她男朋友看，说给我打折，只要我答应做橱窗…”
　　老谢冷笑，
　　“摆明了是揽生意的话也就你信！要真摆橱窗也得是俩人的啊，就算没看出你是GAY万一你新娘长得丑呢…”
　　“我哥们儿也说这个来着，人家说我这种帅哥找的女朋友必然也得是美女。”
　　林涛仍然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揽住翻白眼的男人，
　　“我跟她说，其实我是小白脸儿吃软饭的，我女朋友比我大很多也肯定不是美女…你不知道当时那女孩儿的表情，哈哈哈乐死我了。”
　　老谢叹口气，看着犹自得意洋洋的林涛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终于还是拍拍他，
　　“蝈蝈那儿就有拍婚纱照…”说到这个词儿咧咧嘴，他跟卢疼疼结婚的时候都没弄过这个，婚纱，林涛…
　　“你要是想拍我去跟他说一声就成。”
　　林涛摆摆手，
　　“不用，当导游天天替那些团员拍摆拍的景点照都烦死了，我可不愿意受那个罪，我就是跟你说说。”
　　老谢的表情缓和下来，
　　“成了，这些我操心就好，你不用管了。”
　　“嗯…那礼服呢？咱们穿什么？我哥们今儿问我呢，说咱俩决定好了他才能决定那天他穿什么。”
　　老谢又是一愣，这个他也没认真想过呢。
　　“要说在古庙呢，最好是穿长衫，不过太像唱戏的了…要不咱们穿燕尾服吧，我哥们儿好像自己有…”
　　老谢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四个男人在台上都穿燕尾服的情景，嫌恶的拒绝，
　　“不行，跟小日本儿内阁开会似的…这个你也别想了，肯定都重新订做，我找好高级定制店你们俩去就成了。”
　　林涛可能是看出了他心情不好，没再说什么去厨房捣鼓晚饭了。留下老谢坐在那里揉眉心——结个婚怎么什么事儿都出来了！

　　罗骥不知道围绕着他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蝈蝈带他去看场地是私自做主。回来之后跟安宁说了一声。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安宁正跟平稳吃饭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第二天紧张兮兮的给老谢拨了个电话，
　　“罗骥真的要参加你婚礼了…”
　　谢之棠正在家附近的健身房跑步，听到这个没什么反应——火儿发过了就完了，反正也是旧识无所谓的。
　　“啊，来就来呗，怎么了？”慢慢往不那么嘈杂的地方溜达。
　　“什么叫来就来呗，你是无所谓，他那次跟我说晃荡了好几个国家觉得没有根什么什么的，这万一是奔着我回来的呢？你别忘了那天平稳也得去。”
　　老谢叹息，
　　“人又没明说什么你至于的吗？再说他都知道你和平稳的事儿了。罗骥那人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你别老自我感觉那么良好成吗？”
　　安宁那边儿有点儿急了，
　　“那你说他一回来就找我吃饭跟我说那些漂泊啊、孤单啊之类的什么意思啊。我不管，反正我先跟你说好了，他要是触景生情的对我怎么着了我肯定当场翻脸，到时候你婚礼乱了不关我的事儿。”
　　谢之棠的头又开始疼，
　　“那你什么意思啊？人家场地都看了我这时候跟人说你别来了因为安宁怕你旧情难忘骚扰他？！”
　　安宁那边儿也挠头，
　　“老谢你不是黑白两道都认识不少人吗？要不你那天找个什么人跟那儿，要是有什么意外了直接把他架出去…？”
　　老谢气得想乐，
　　“我再认识什么人那都是为了摆平工作上的事儿，你这么大人了分不清工作和私人事项的区别啊？平稳把你惯傻了吧？再说我结婚是喜事儿找个不相干的戳那儿横眉立目的也不吉利啊…”
　　“你什么时候这么唯心了，还图吉利？！要说这个你干嘛不找个女的啊，俩男的结婚不怕阴阳失调啊？”
　　安宁负气，话也刻薄起来。
　　老谢懒得跟他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回头吓了一跳——健身房顾老板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边。见他回头笑笑
　　“我正好路过…你要结婚了？恭喜啊。”
　　老谢有点儿尴尬的，
　　“是啊…就是办个婚礼，你明白…”
　　心里琢磨着对方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取向。顾老板了然的点点头，
　　“我明白，所以觉得更不容易…有什么能帮忙的尽管说。”
　　这应该只是一句客套话，可听在老谢耳朵里却让他瞬间生出了别的心思。顾老板不是爱聊天的人，说完就走了，老谢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很久之前在更衣室偶然间看到那虬结身体上的无数疤痕，再看看即使步伐矫健仍如猫科动物一般轻盈无声的步态，忽然扬声，
　　“…那个，如果可以，欢迎你也来观礼…”
　　看对方回头，干笑着跟了一句，
　　“你知道的，也不可能像普通婚礼一样请太多人来，大家在一起，图个乐呵。”
　　顾老板眼神闪动，
　　“也是…那，我能带我朋友去吗？”
　　老谢想起某次见到跟他走在一起的那个长得很符合当下审美的年轻人，听说也是什么大企业的管理人员呢，微笑，
　　“没问题，就欢迎成双成对的，吉利。”
　　顾老板也笑了，
　　“那好，我等你消息。”
　　谢之棠松口气，一箭双雕。
　　——
　　啊，没想到番外还写了这么长，我说的旧人出现了。某人要求的顾仲也会去。我喜欢看传统法国喜剧，就是那种场景不是很多主人公也很单一但纷至沓来的琐事和配角惹来一堆意外，弄得主人公焦头烂额的故事。
　　下章死活要写完，希望大家看着老谢一脑门子官司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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