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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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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姚远到了家,把车停好上楼,已经是十一点半了。他仰头看看,家里还亮着灯,昏黄昏黄的,想必若晨还没睡。
      开门进去,若晨正团坐沙发里,两手抱着膝看鬼片,片子没有放出声音,就看到了女的,张着大嘴,满脸是血,跌跌畔畔的在跑,估计还在喊在尖叫,可就这么不开声儿,看默片,还真就制造了那么点喜感出来。若晨看的是一脸严肃,正二八经的,一点都没分神出来和姚远打个招呼的意思。
      姚远有点尴尬,咳了一声,走到沙发边上,“你看恐怖片不开声,不就不恐怖了么。”说着就去拿遥控器,刚开了就听到高分贝的无比犀利的惨的不能再惨的尖叫声,就跟那魔音如脑似的。
      若晨立刻从沙发上蹿起来,劈手夺了遥控器,顿时,声音和画面都没有了,有点儿形神具灭的意思。姚远一愣,还没想到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攒着火的。
      “哎,若晨,你这是跟谁蹿呢,这么大火。”
      若晨没理他,径直走过去拔那DVD的插头。
      “我操,我说话你没听见啊,给我脸看,你什么毛病啊你。”姚远有点恼,但又摸不着头脑,这小孩平常想一出是一出,这又是搞的什么飞机这是。
      “你他妈给我站住咯!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这什么态度,你过来,坐沙发上,咱来说说,你这怎么回事。”
      若晨正要进卧室,听到这话,顿了顿,还是回到沙发上老老实实坐着了,脑袋耷拉着,脸压的低低的,埋在阴影里。姚远看着这小摸样,心立刻软了八度,也不再计较人给自己甩脸子的事儿了,就往他身边靠了靠,“好啦,哥不凶你,跟哥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若晨没抬脸,说话瓮声瓮气的,“哥,哥,哥,都是哥,你喜欢给人当哥是不是!”
      “哎,我说你怎么这是,我就给两个人当了哥,一个是吴桐,另一个就是你,你们一个是弟弟一个是妹妹,有什么好闹的啊,你还跟她吃醋,你一大老爷们儿和个小丫头吃醋,你,唉,我怎么说你好。”
      “不一样,不一样,我就是知道,这不一样。我跟了你两年,你看谁都没有看她的时候,眼睛的温情和柔软多,从知道她要回来,从安排住的地方,选地,装修,装饰,联系同学,你对谁都没有这么用心过,这两天,你人围着她转,这几个礼拜,你心都不在自己身上,总是走神,走神,走神……”
      “吴桐是我发小,我们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我们认识了二十几年,一起呆了将近二十年,你说这感情能一样么,你要这飞醋都吃,我没法给你解释。”
      “发小,你真的就当她发小么,我跟了你两年,我一直觉得你的心缺一块,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现在我知道它在哪里了,发小,发小,你还真会自欺欺人啊,你心里有真当人发小么,你想上人家,让人给你当老婆才是真吧。”
      “啪”姚远这一巴掌煽过去,没轻没重,若晨被打的趴在沙发上半天没缓过神来。刹那间,一片寂静,只有姚远重重的不规律的喘息和压制的怒火。
      过了好久,若晨缓过劲来,撑起来看姚远,姚远还在喘着粗气,眼睛充血,肌肉高高隆起,像头要绝地反扑的豹子一样。
      姚远看到若晨被打的半边脸,肿的像个馒头,嘴角带着血丝,可眼神还是一副怨恨的,不依不饶的样子,怒气又一起,摔门而去。
      姚远心情恶劣,又想从口袋里拿烟出来抽,掏了半天才想起来了,最后一只烟被自己扔半道儿上了,骂了一声,只好作罢。
      姚远抬手看看表,差不多快十二点了,现在正是初秋,叶子还没怎么掉,但天气也不再是热的时候了,这半夜三更的,还真有点凉。姚远开始有点儿烦躁了,不对,他是越来越烦躁了。
      若晨刚刚说的话,就像条蛇一样的在他的脑子里纠缠,越缠越紧。姚远自己也在想,也在试着在迷局里挣扎,企图寻找出路。
      姚远觉得若晨说的话不能全错,但听上去,实在,实在,实在太他妈让人火大了。曾经,曾经姚远是想过的,幸福的幻想过的,可是,可是,他发现,他们原来在一起将近的二十年,都只是一个虚像,他们在越走越远。
      姚远想起了阿一,这些话都是阿一说的。阿一告诉他,人生就是条有很多个岔路的路,这话好像就是这么说的。一开始,你和你父母兄弟手牵手走这么一段路,小学,中学,你和你兄弟姐妹的成绩肯定有所不同,于是,渐渐的,你们走上了不一样的路口,中考,高考,一个个的过去,你们就远的只能看到彼此的影子了,你身边的朋友也是一样,朋友高中的朋友再要好,也只能陪你三年,在高考的岔路口你们就又会分手,人生就是这样,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没有谁是能和谁一辈子,尤其是你想了一辈子的,你爱一辈子的,就是你心里知道永远得不到的那个。
      姚远细细想来,原来他和吴桐所谓在一起的二十年,其实都不同路,根本不同路,原来,原来这二十年都只是自己的麻痹和自我回避。
      姚远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吴桐两家是不同的,虽然在同一个院子,但还是不一样的,姚远家住的是平房坯子,而梧桐家住的是楼,一幢住四家的小楼。吴桐的姥爷是军区后勤部八分部的部长,爷爷大小也是个师长,她妈妈从小在将军楼里长大,也是饱读诗书的人,她妈结婚的时候把自己写的诗稿小说都烧了,说结婚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都烧了这才叫干净。
      吴桐自己也是一样,吴桐上初二时写的东西他就看不懂了,老师每次有什么投稿什么作文比赛的事儿就少不了她。两家熟,吴桐家丝毫没有看不起自己家的意思,还经常两家人坐在一起打个牌,要么是在一起吃饭,他爸妈文化程度不高,有个什么事,都是来找吴桐家商量着才办的。
      他妈去年病危,吴桐他爸找的军区医院的老干部的病房给他妈住,用的都是有军衔的医生,小医生护士,进进出出都首长长首长短的叫。他还记得他妈在床头跟他说的话,“吴桐那丫头,不管你开了多少店子赚多少钱,你们都配不上,你们不是同个地方的人,鱼找鱼,虾找虾,我们家欠他们家很多人情,你就一辈子给我当她大哥,一辈子护着她,我也就放心了。”
      姚远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知道,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在他潜意识里,他心里,他还是想和她在一起。但他也知道,这有多么荒唐,可笑。他知道,他知道吴桐也一直有这么个心思,但他不能放纵自己,放纵吴桐,因为他知道,这样的结局绝对是两败俱伤,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老祖宗说的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使他和吴桐在经济的角度上平等了,他们在精神领域,在灵魂接触上也不会平等,这样的不平等就会拉开距离,久而久之,最后还是逃不出分手的结局。
      他们从小在同一个大院,可是他们的生存环境并不相同,他们本来就不在同一个起点的路口上,他觉得他抓着她的手走了近二十年,其实,也就只像是自己的幻觉罢了。这不见的四年,他们现在的距离比现在更大了,他现在,好象就只能站得远远的,看着,眼光相对时,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而已,他什么都做不了。
      阿一说,有个缠头巾的印度阿三曾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用自己冷默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而姚远觉得自己更操蛋,他不是用什么冷漠的心在挖,他的心还是那么灼热的,而他着二十年来挖好的早已经不是沟渠了,他挖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是有病的,其实在普通人看来,这并不什么值得这么不病呻吟的大问题,因为什么大小姐爱上穷小子的故事在那个年代都有,向自己这样的,纯粹是矫情,没事儿找事儿,阿一说,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而姚远自己对吴桐占的是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四个,他不仅仅把自己饶到这样“苦”的迷宫里了,连吴桐自己也饶进去了,他们两个人都是迷失在这样的旋涡中,没有黑夜白天,没有方向,没有是非。而且阿一说的对,也许吴桐对自己的也许只是对欲望,对皮相的留恋,对回忆的迷恋罢了,因为除了这些,这些浅显的物质的,欲望的,他还能给她什么呢,一个初二就绰了学的潮底子能给她什么呢,还有别的什么呢。
      想到此,姚远有些悲戚,抬起头,看见黑夜如大幕般的压在天上,压的人透不过来气息。
      家里的等都熄灭了,若晨一直坐在窗口,看着站在楼下,在路灯边上阴影里的姚远,看他深思,看他皱眉,看他叹气,看他抬起头出神的望着黑夜。
      王若夜和姚远是过命的交情,因为当地的□□和酒吧间的纠纷,姚远本来就不是个特别好脾气的人,几个人在吧里闹事,姚远就和人吵了,还动了手,后来人家来了火,要砸店,若夜听了消息就打发了姚远去进货,自己去人家那里挨了顿打就寻思这么着把事抗过去就算了,结果人是带着火气的,送上门的沙包,下手就没有什么轻重,还是把若夜打的有出气没进气,若夜本来肝脏就不好,着么一折腾就破裂了,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脏器的损伤,在床上躺了一年多,还是死了。
      那几天若夜的精神到是比往常好了很多,还拉着若晨和姚远说了好多话。
      若夜知道若晨一直喜欢姚远,同性恋这么个词,他们开酒吧的见的太多了,也谈不上什么变态不变态,歧视不歧视的没、可是,这自己弟弟怎么站到这一队里的还真是奇怪。在姚远之前,若晨也喜欢在外面找伴,可是,都是不固定的,很混乱,但自从姚远出现以后,若晨就像灵魂出壳一样的,有整个的魂都饶到姚远身上,再也没有找别人,若夜也找若晨谈过几次,若晨就像是着魔一样的迷恋着姚远,让人惊讶,吃不消,可是他不知道姚远的态度,他总觉得姚远也是个GAY。因为象姚远这样满身都是大草原野性气息,神若猎豹,质如野狼一样的男人在酒吧里是最受欢迎的,有很多人追求他,有男的,有女的,男的,他还能和人聊,说说兵器,模型,汽车什么的,女的,他根本就看不到眼里,他总说这些女的实在不怎么样,肤浅,没气质,怎么着都不对盘,若夜就这么认为了。
      所以,若夜在自己死之前,干了件让自己都想煽自己巴掌的事。若夜将若晨托付给了姚远,他明知道姚远一定会答应,他明知道姚远也许不爱若晨,但是,他还是决定自私一把,人死之前自私最后一把。他一直都担心若晨,若晨是个容易胡思乱想走极端的小孩,他们兄弟两人相依为命,现在自己到走,定是最不放心这个血浓于水的亲兄弟的,想来想去,将他托付给姚远,圆了弟弟的念想,也保证了他的以后,不会再孤苦,若夜了解姚远的脾性,有他姚远一口,若晨就决不会饿着。
      结果,姚远果然没有说什么,就红着眼睛把若夜像遗言样的话给应下了,若夜走的时候还在愧疚,觉得自己一个死人的话要逼着个大活人一辈子确实不厚到,可是,为了若晨,姚远,只能对不起你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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