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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岭南 ...

  •   相隔不过数百里外的的岭南道边界烽火连城、多少巾帼因着一个人的一个念头白骨葬异乡,这是一份足堪倾国的宠爱,给了天下第一美人实至名归,羌竹虽美却也是一等一的狠毒,除了他谁还担得起他年史书工笔必然记下的“祸水”二字。
      宜城繁华如昨,放下战报的羌竹走出了城主府,莞尔笑容中风情无改,它是一张面具,十数年如一日隔断了所有人探寻的目光,时至今日再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拥有一张完美的‘面具’的好处了。
      就要将羌国逼上最后的绝路,就要做到最后的叫吃,羌竹走在繁华街道心却已与连天烽火相逢一处:已经有一个多有不曾收到过关于龙玉纾的情报了,这还是第一次完全失去她的音讯,让人如何放心。拥有听风楼的羌竹隐约知道一些关于龙氏与璃族之间的恩怨,同样隐约知道龙玉纾会用什么样极端的方式对付璃族,从不让人知道底线的那个女人还会不会、能不能回来,他无从得知。
      “主人,动乱已经持续了这么久,该是我们动作的时候了!”片刻不离的属下在此刻再度提出了建言,感受到羌竹身上波动的气息,叹息道,“您在不忍么?”
      羌竹闻言转首:“她是会被这点小事打败的人么?”
      “小事?岭南道一失,大祁将三分!”女人的声音略微提高,在看到羌竹刺人的目光后生生打了一个冷战,带着几分仓惶低下了头,“属下该死,请主人恕罪!”
      收回目光,羌竹一转眼看到了角落里瑟缩的乞儿。无论多繁华的地方都会存在污秽阴暗的地方,谁都抹不去的给那些活‘鼠辈’的藏身之所,十多年前他曾藏身过的唯一安全的地方,让他活着逃出地狱的唯一的暂避之所,璃族如今也是藏在阴暗污秽的一个角落中——等着吞噬那个人的生命。妩媚的眼眸浮现深沉的黑暗,如同要将眼前的光明都吸进去一般深邃冰冷,羌竹提步走向那处阴暗的角落。
      “谁能可怜谁?谁又能饶恕谁?”羌竹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指抬起乞儿的脸,入目的是一张污秽难辨的容颜,那双眼睛早已被生活赋予的苦难抹去了所有的鲜活,“有的只有认命与否,若认命了就会如眼前人一般活着却是行尸走肉,与其去求别人不如命令自己,去做点什么让这该死的人世必须给自己让出一条道路,让伤害你的人跪在你面前如同在死亡面前一样颤抖!”
      女人怔忪,喃喃道:“对您也是如此么?”
      “如果你有对本座拔剑相向的能力!”羌竹闭上眼睛,学着心底那人的姿态,原来竟是这般的累,一个人需要多大的狠心才能把自己摆在棋盘上毫不犹豫的利用,“如果你有对本座举起叛旗的勇气,本座接受你的战书!”
      恍惚间女人面前的男子不再是有些纤弱的天下第一美人,凛然的霸道她只在那个帝王身上见过,至今胆颤。
      “天下间还有谁比我更懂你呢?”羌竹仰起脸,笑容苦涩,“生活在一样的世界当中,谁能比你更懂我呢?”
      “主人,您后悔了么?”女人眼中有些许阴暗的情绪一闪而逝,她问的不动声色,“您后悔将狗皇帝逼到如此地步了么?”
      “后悔!”羌竹放开了乞儿,回眸浅笑间如妖似魅,“我后悔怎么没有在温泉初晤将手中淬了毒的刀刺进她的心脏!”
      女人敛眉,推出袖口一节的匕首缓缓收回:“还请主人明示!”
      “是,不懂!”羌竹唇角的弧度愈发的妩媚,混合着冰冷的黑暗缓缓的吞噬人心,“懂了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懂了就不会站在她的棋盘上,懂了就不会这般渴望与她比肩同立。我多想。。。。。。一刀杀了她!”
      手轻轻抚上已经隆起的腹部,似怨似叹:“你有个天底下顶无情的母皇!”
      羌竹身后阴沉的女子缄默。
      然而当羌竹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的报复时,早已有人将他纳入了羽翼之下,不动声色的将他身上的许多担子一力承担,将转身后的万千云霓铺就于地,让他只需踏出一步就能拥有不曾得到过的一切,活在阳光下的理由已经在他腹中,那是她的骨血。
      此时的羌王宫已经是阴霾满布,原本暴躁欲狂的羌王已经从梦魇中醒来,而他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无力回天的末日景象,羌国完了,被大祁这头猛虎忌惮的苍鹰失去了失去了尖喙利爪,散尽羽翎的双翅让它再也无力远飞,羌国——俨然油尽灯枯。
      灰败的宫墙,奔逃的宫人,羌王依旧一身王袍衮服,站在白玉的高台之上看到的却只有仓皇一片,脚下一个踉跄,仍是壮年的羌王跌倒在地,她的身体早已被各种药物掏空,哪有余力给她支撑打击。
      噩耗不止一个,她的臣民正在被屠戮,被她从不知道的‘盟友’屠戮着,终于有人将原因告诉给了她,一个轻缓和煦的男声,他说:“一身傲骨凌天的羌王,眼前的景象可还满意?朕可是费尽了苦心才将岭南一道排除计划之外,十年前你欠下的债,今日该还了!”
      鲜红铺天盖地的席卷了羌王的世界,面前浮现的身影妖娆无双,那是她挚爱的皇儿,她伸出手去抓那仿佛近在咫尺的身影,最终抓到的却只有冰冷粘稠的空气:不是已经夏天了么?为什么还会这样的冷?为什么在一觉醒来之后就掉进了地狱当中?眼前正在崩毁的王座和走过的漫长黑暗哪个才是梦?到底哪里才是真实?
      表情麻木的男子收回了滴血的短刀,回手刺入自己的心脏,空洞的眼中有隐约有一丝解脱的色彩:终于不用在这个充满绝望的世界活下去了,主人,您的任务属下完成了,属下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了吧!
      数百里外,层层大阵之后,一只落在林鸾肩头的艳丽蝴蝶忽然动了动,一缕灰色融入来了它的身体,带来了某些信息,一个灵魂的不甘和嘲弄在体内不停回荡,给了它小小的力量。
      岭南的烽烟到底是没有越过红色的土壤,龙玉纾用鲜血为羌竹叙写出一阕瑰丽的守护篇章。当羌王的死讯传到羌竹手中,随之而来的是一幅颜色已旧的画卷,漫天的烽火当中,有位女子一身红袍,风华无双,她的掌中有一株血莲静吐妖娆,留诗处仅有八个字:焚世红莲,比肩而立。
      “是不是你的纵容到此画上了句号呢?”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画卷中眉宇淡然、眼神温暖的女子,羌竹轻挑的眼梢染上一抹水红,却是浅笑从容,“是不是你的诀别,都不愿意留下过多的言语?”
      羌竹的人生原本被黑色弥漫,那个女人不管不顾的撕开他的心洒下一点血色,轻易就渲染了他整个世界,他对她的贪婪和渴望渐渐的成了他的支撑,从付出真心的那一刻起他们早已万劫不复:她早他几场轮回许下诺言,他晚她数个人世明辨己心,这份蹉跎的纠葛却到底不容他来决定结局。
      “人世痴嗔贪不过三个字,事前不懂,如今方知为何我能站在帝位依旧心如磐石!”寂寥阴暗的山林深处,龙玉纾挺直着脊背前行,身旁的清新灵气早已化为恶物,“只因,曾有位帝王让我明白什么是无欲则刚!”
      雷首山的深处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各处,璃族盘亘这里百余年,早已将一座寻常山群化为了远近驰名的一处凶地,阻挡了外界不知何几的探寻。
      “不知玉纾她现在如何了?”轻轻放下茶盏,静雅如水的男子子眉宇间聚着浅浅的担忧。
      翩舞的蝶在月下浮现身影,缓缓成型的红衣女子已有七分与龙玉纾相似,她依靠着林鸾的血渐渐有了挣脱束缚的力量,然而最终也仅仅是个化形。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林鸾微笑,探手放下了轩窗,初夏的深山到底是有寒意的。
      红袍轻纱浮动,枼染坐在了桌上,倚着轩窗一派不羁:“问吧!”
      “为什么,她会给你起名枼染?”林鸾莞尔,枼染不只是长得像她,就连个性都有几分相似。
      林鸾眼中一闪而逝的温柔刺痛了枼染,她撇开了眼,漠然道:“枼有族氏的意思,我是刀子!”
      奇异的情绪从林鸾心头略过,他的语调依旧温柔平和:“我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枼染目光回转,诡谲的眼神定格在林鸾的身上,嘲弄的话轻而易举地便说出了口:“你不会不知道你棋子的身份吧!”
      “我自是知道的!”林鸾叹气,光蕴浅藏的双眸微微暗淡,“我想知道我是一颗什么样的棋子!”
      枼染支起一条腿,幽幽道:“你知道赫连青这个人么?”
      “知道!”笑容泛起了苦涩,林鸾却坦然地迎上枼染如针芒般的眼神,“她在我身边,午夜梦回曾唤过这个名字,无数次!”
      枼染仰起头,讥讽道:“你会知道,我的主人是个多么狠毒无情的人,我等你恨她的那一刻!”
      “我与她早有约定,不念上邪!”林鸾温柔一笑,不变的包容和溺宠,“她是龙玉纾,我清楚她心中存着的往事一定是我无法想象的沉重,我不怪她!”
      “你的这份温柔如果能够分我一丝一缕该有多好!”枼染伸出虚幻的手想要触碰林鸾噙着温柔笑意的唇角,却最终只是隔着空气描摹,“你的笑容如果有一秒钟是属于我的该有多好!”
      林鸾听不到枼染的心声,却也看到那双始终藏着怨毒的双眼流露出的悲伤与绝望,他到底是察觉到了什么:“你在玉纾的棋盘上,是什么样的角色?”
      枼染挑眉,张扬的弧度与龙玉纾如出一辙:“我从一开始就是个弃子,我的主人是个帝王,她不会为了美人辜负天下!”
      静默在小小的房间弥漫开来,原来,不只是他林鸾一人在静待最后的宣判,或许那个叫龙玉纾的女子也在向着最后的结局挣扎前行。
      “如你有愿,会是什么?”枼染瞧不得林鸾伤感,这么出色的一个男子不该有这样暗淡的神情。
      林鸾微微一笑,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自己从未修饰过的眉梢,柔声道:“此劫若了,只愿帝王画眉!”
      枼染眼中的悲伤更浓:主人,您连这样一个近乎无求愿望都无法圆满,您能救得了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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