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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寅时平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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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碧泉殿……后殿
这一夜,皇帝一直都没有睡,他就躺在荧妃的边上,看着荧妃的脸,想着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沉年旧事,虽然都这么多年了,都还是不能释怀,也罢,就放手不去想了罢。
皇帝起了身,转过头,看到荧妃还在熟睡,就象二十年前的那一晚的姬一样的,皇帝开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这时,荧妃就醒了,将皇帝的腰带那在手里,走过来跪了给他系上,“吾皇万岁,这些事还是让臣妾来做吧。”荧羞涩地红着脸,因为刚刚睡醒,眼睛里象是还有一一片朦朦胧胧的暮霭,让人看不清楚。
皇帝爱抚的揉揉了荧蓬松的头发,就没有再自己动手了,这是他应该享受的时候,他这么多年,还不就是今天,皇帝得意的想着,嘴角上笑容浮现。纵使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呢,谁又知道姬的灵魂深处到底有谁呢,一切在十年前姬死的那一天就已经不得而知了,而皇帝自己却还总是在纠缠这些过往。
皇帝将荧妃拉起来,带到床边坐下,“陛下……马上还有早朝呢……”荧妃又是一脸的羞红。“你别要多想,就这么坐坐,让我在看看你就好……”皇帝将荧的几缕青丝撩到耳后,就这样微笑着看着她。荧妃总是害怕看到皇帝的眼睛,一直都不敢抬头,那是温柔的充满了爱的眼睛,但又是那么的不真实,是的,好虚幻,让人痴迷却又彷徨,荧妃总是善意而小心地揣测着,皇帝也许是爱她吧,即使她感觉不到皇帝对她的心,但这副皮囊,这张面孔,这个躯体皇帝他至少是爱的吧,她也不贪心,她真的想爱他,真的想就在他的身边,即使是溺毙在他的温柔里,即使是他在她身边夜里熟睡的时候,耳边喃喃呓语的别的女人的名字,她也无所畏了……
荧妃知道皇帝爱的女人不是她,也许是她很幸运长的和那个女人相似,她也就半推半就地成为了他眼中想成为的别人。从前,她也怨恨过,苦恼过,有几次甚至愤恨地想要拿金钗毁了这张让人作呕的脸孔,可每当,金钗的凌厉锋芒才到眼前,就怎么都下不去手了,因为这是她唯一能给他,唯一让他在乎的东西了,没有了这张脸他可能就象拂去身上的尘埃一样将她赶走将她蔑视,那是她如何都不能承受的,她爱他,她宁愿他骗她,她也甘愿自己骗自己,自欺欺人,留在他身边就好,看看他就好……所以,她荧妃倒也就算了,做个木偶,做一个代替品,就做的称职一点罢……
外面已经有了天光,后殿里的烛光也现的有些多余了,荧妃起了身,找了把小银勺走到烛前要摁灭那烛火,“我来罢,别伤了手,荧妃的手指那么好看……”荧妃眼里涌起的刹那芳华在一瞬间暗淡下去,就象那稍纵即逝的灿烂烟火一般。荧妃木然地退回床边坐着,皇帝只是当作没有看见,便接了荧妃手里的银勺,将那跳跃闪烁的烛火毫不留情地一一摁灭,荧妃就坐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再没有说话。
“我不能让你爱上我,我也不能给你机会给你希望,因为我根本没有办法爱你,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我的心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早就完完全全地属于了另一个人,我没有办法再去爱人了,我们就继续这样吧,我们只能互相交予对方身体,而灵魂,我即没的给,也要不起,就这样吧,我们都各退一步,时间虽然漫长又痛苦,可是过来了就好了,我曾经不也是这样子的么……”皇帝心里想着,这些话依旧没有出口,但他知道,荧妃一定最终也是明白的,因为时间,时间什么都能治的好。
皇帝走到门口,打开宫门,已经是东方即白了,皇帝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说,“这天是越发的凉了,记得穿件厚点的裙衫再出门……”荧妃站起来,象是下了无比大的决心,一脸的坚持,跪了,跪得中规中锯,礼数周全:“谢陛下抬爱,臣妾荧送吾皇万岁。”
皇帝一愣了一下就笑了,也没回头,空摆了摆手“罢了,摆了,平身了吧”说罢,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碧泉殿的后殿。
远远的,就看到大总管宜宾站在碧泉殿的回廊里,“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回吾皇万岁,真的是出事了……”
“刚刚有人来报说太子东宫的后殿走了水……”“什么时候的事,子墨他怎么样”“是半时辰前的事情,太子殿下没有受伤……”“什么原因走的水,还有……烧毁了后殿什么东西没有……”“原因,目前东宫放出来的话是子墨太子在床上读书,不小心睡了过去,碰了烛火,已经派人去查过了,距报东西大多都没是,就是太子的千年寒床相是毁了,有探子说看到太子的近侍风凉在找人将那残物沉了冬湖……”
皇帝一惊,从怀里小心取出一粒半雪青色的药丸来,确认再三。这种药丸的名字就叫莫回半生,名字起的怪是因为,总是要半粒半粒的服用,在人将死时服下半粒可让人起死回生,可是生后却如植物,有脉象,有心跳,却又犹如沉睡,不醒不动,而且身体极容易受到伤害,还得有终年不化的冰川下的寒石护住才行,除非是再吃半粒,便可醒来。由于药材难得,制作过程又复杂,所以世上也只有两粒。十年前,暮雪为皇帝挡下寰一剑,贯穿心脉,他心中也是有感的,便给暮雪服了半粒。
皇帝不明白,为什么子墨这样决绝,子墨都已经等了十年了,再等个十年二十年,当他弥留之即,定会将那半粒莫回半生连同皇位都给他,为什么他就不能在等了呢,子墨对暮雪的感情的痴迷也决不亚于自己对姬的。皇帝想:难道子墨还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心计?还是和我子时派人去查太子东宫宴席的事情有关?不,不会,他不会知道,他的人我都是一一盯着的,绝不会出问题……他是在试探我的底线,还是在做真正意义上的挑衅?还是他在试探他身边的人,那些将消息传出来的人?子墨啊子墨,不要以为我就是那着暮雪在一味地威胁你,在束缚你,你知道你母妃恨我入骨,你知道你哥哥寰也因我而死,而你更知道,我是你父亲,你的父王,我这样对你,是因为我爱你,是在保护你,并不是要挟,我只是希望你安安稳稳的当你的太子,你究竟还要我怎么样……
皇帝捏着手上一粒半的莫回半生心如刀绞,“宜宾,找人查太子东宫的情况,给我死盯着,什么人进出都给我看好了……”“吾皇万岁,还有件事,虽然事情不大,但还是觉得,还是让您知道的好,子时前皇后殿下的人悄悄找了宫里的匠人修那柄玉萧,奴才眼浊,看着象当年寰殿下曾用过的那柄……还有皇后殿下让人将当年的旧朝服重新拿回了殿里,也没细说要做什么……”“做什么?还不是要睹物思人么,又是玉萧,有是朝服的,坏了十年裂了十年了,今天才想起来要修要补,哼,她还真是……难不成她还对死人有什么痴心?算了,以后这些小事没有必要报了……”
忽然,回廊的上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宜宾知道厉害,告了退就下去到碧泉殿的前殿等候,不再话下。皇帝听着,响足了五下,便没了动静,又等了片刻,左右看了看,就站在回廊的边沿,从琉璃瓦沿的外侧抽出张纸来,看了半饷,脸上就泛起了笑容,没有说话,将纸条和那一粒半莫回半生一起小心包裹了放进暗袋内收了。
走到前殿,宜宾垂手立着,荧妃早已梳妆停当站在前殿中央,看到皇帝来了,便跪了行礼,然后端了些茶点来,“陛下觉未睡足,马上又要早朝,臣妾特备下了茶点,请陛下用一些,这也是臣妾的一点心意。”荧妃将几安双手举过额头,端到皇帝目前,皇帝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应答,便叫宜宾接了。
末了,想了想说“这两年你都没回过家吧,回去看看吧,别让家中父母兄弟惦记,朕已将给你父母准备的赏赐都预备下了,准你归省三天,即日起程”说罢就走了。
荧妃站在原地,就好象那来来往往在帮她收拾东西的宫人侍从都和自己没有关系,按照本朝的祖制,象她这个品级而且又不是有巨大背景的嫔妃是根本没有资格享受归省的待遇的,就算是贵妃归省,也是不能留夜的,而这次,皇帝一次就许了她三天,而她这时却还是在和皇帝闹着别扭的时候……
我好不容易才狠下来的心肠啊,你怎么就……,你怎么能又对我这么好,你要我怎么办,我怎么样才好?荧妃又回头望了眼碧泉宫的匾额,象是想到了什么,银牙一咬,钻进了小轿,便向椒兰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