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深海粉黄鱼

8、寅时平旦

　　寅时……椒兰殿……后殿
　　皇后就坐在案几前，将往事想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想在回忆了，算了。皇后站起身，在着偌大的椒兰殿后殿里转了一圈，今天过后，不管是成是败都看不到这椒兰殿了呢。皇后略略整了整领口，吩咐道“虹……”“皇后殿下，奴婢在……”“去把我的玉萧从工匠那里取回来，恩，等等在这之前先把我的旧朝服拿出来”
　　虹愣了一下，皇后这十年都没有穿过旧朝服了，其实新的和旧的也没有什么区别，款式大都都没有什么，就是旧的朝服的右袖上有一道凌厉的伤口，上面还有若隐若现的血痕，那血痕看上去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了。但是，但是为什么会有血痕，虹捧着衣服发呆，突然想到皇后殿下还在等着自己送过去，于是就将朝服重新慎重地叠了叠，将那道裂口折到了里面。
　　虹端着放朝服的案向后殿走着，她实在弄不清楚，为什么这件华美的后服上会有如此严重的破损，除了皇后殿下自己，除了吾皇万岁，还有谁能将这皇后的朝服划出如此深刻的伤口？虹不敢再想，脑海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在脑海里盘旋，绞的她懊恼异常，不知觉的，就到了后殿门口了。
　　“皇后殿下，朝服拿来了”“放在门口就行了，我自己来拿，你去帮我那萧去吧。”“是，奴婢告退……”等脚步声渐渐远去，皇后才慢慢地走到门口开门。突然发现天已经要亮了，天际的云彩的颜色不是漆黑的而是血红的，是朝霞，天空的黑暗正在一点点的退去，正在变色，明亮在蛰伏了又一个漫长的夜晚以后又重回人间了……
　　皇后深深地觉得，这是一种隐寓，昭示着新的轮回即将诞生，而她自己也就是促成这种轮回力量的中流砥柱，是骨血，是一切力量的来源和动力，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但是皇后丝毫不会觉得不值得，是她一意孤行非要这么做的，似乎只有这样她的灵魂才能得到彻底的安息，只有这样就算什么时候，不经意间又撕扯上那道伤疤，她也不会那么恐惧害怕了。
　　她将旧的朝服举起，在面前抖落，那道刀口却被好好地折到下面，皇后知道，这一定是虹折的，她倒是个小心的孩子，好奇心也不重，也比较体贴人，这样也好，要是有个什么万一的……皇后很快打住自己的想法，既然决定要做，就不能老想这些不吉利的事情，既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就没有万一的可能性，当然，就算有，恐怕也只能怪自己能力不济，终究，终究还也只是一个无能的女人罢了。
　　皇后将那残破的袖子展开，尽量平静地面对着，她必须如此这般，直面这些她不想提及的往事，皇后仔细地看着这件旧朝服，轻轻地用颤抖的指腹抚摩着，小心的就象是对待一个新生的婴儿一样，她还在回忆，也不知道，寰泉下有知，看着她这样做，会不会开心一点，或者会更加难过？皇后吃不准，也罢，不管今天的事情发展到最后会变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不管是今夜就奔赴了黄泉碧落和寰相见，还是再困居在着扼杀命运的宫廷再作上十年二十年的行尸走肉，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早晚问题。
　　“寰”，皇后喃喃自语“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地爱过，还是你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我，和所有接近我的人一样，我将我的心都给你了，你都不知道，这十年我就是个废人，就是个已死之人，我还活在着让我痛恨的人世，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就算我去了下面见到了你，我也能坦然了，寰，我为你活了十年，我爱了你十五年，恨了你十年，我欠你的债我都换清了，那你欠我的呢，这一剑不仅是刺到了我的臂膀，连我的心都给你刺了个十年都不曾停止流血的窟窿，都好不了了，那你欠我的你怎么都不还就走了呢，你在下面那里都不要去，等我去找你的时候，我也要在你身上刺上剑，我要刺你十剑，这十年的没一剑，你要等我来，一定要等我来。”
　　当皇后将那件久朝服穿好，端坐在后殿的凤榻上的时候，虹就已经回来了。虹进了后殿，跪下将玉萧高高端过头顶“回请皇后殿下，玉萧已经拿回来了”“好了帮我和这本萧谱一起锁到我的柜子里去吧。”皇后从袖子里抽出萧谱，递给虹，虹忙上前接了，起了身，走到一摞书边，略略将其中一本抽出一半，便，出了个安阁，虹就将这两东西放了进去。
　　事毕，虹便要告退了，可走到门口，又回来了，小心地问“皇后殿下恕罪，卯时还会有各宫的娘娘主子们来问安，您……您这件朝服穿在身上……”虹想了又想都不知道下面的话怎么说的好。皇后低头看了看，“帮我拿件新的，宽大点的罩上，也就是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实在是舍不得脱下来啊。”皇后笑的灿烂。
　　“虹，你过来……”皇后招手唤了虹到身前。虹跪了，抬着头看皇后。真是个可爱纯净的孩子啊，看着就叫人放心，舒服，皇后将掌心放到虹的脸上，贪婪地感受着虹的生气和活力。虹不知所以，依旧是一脸迷惑。
　　“虹，你跟我十年，我是待你如何的，你是知道的罢。”皇后笑着问虹，虹有些慌张，皇后从来都没和她说过这样的话，难道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好要赶自己走么，还是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做了什么错事？虹不安地胡思乱想着，心里一团乱麻。皇后拍了拍虹的肩膀，站起来走到窗前，打开窗，虹还跪在地上，不敢擅动，风吹进来，吹动了皇后的几屡发丝，皇后站定不动，虹也看不到皇后的病情，忐忑不安地等着皇后开口说话，虹实在拿捏不准皇后马上要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虹，这两天可能会出一些事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脱的开身，要是事情真的进行的不顺利，我这里的事情就会不再受我的控制，万一，当然我是说的万一……算了，这样吧，卯时众妃嫔来殿里问过安以后，你就出宫，定要将我暗阁里的东西送出去，宫门口自然会有人在等你，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是何之洲的知交好友替他来送东西的就好”
　　“何之洲……这名字好是奇怪的呢”虹暗自揣度着，皇后愣了一下便笑起来“虹啊，‘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回去后真得好好用功了，连诗经里的话都不识得，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得，但要象你这样无才的很了就不叫德了”虹虽不清楚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概是个什么意思，但一听皇后说什么君子女子也是想到了大概，顿时红了脸，推了出去，皇后立刻沉了脸，转身望着窗外不在言语。
　　“殿下……皇后殿下，出事了……”皇后还没反映过来就见虹又折了回来，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皇后心里很是不安，皱了皱眉，“快说，是什么事，有什么大事慌成这个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了么！”“奴婢该死，皇后殿下恕罪，实在是事情来的突然，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快说！”“刚刚有宫人来报，说太子东宫刚刚走了水……”“什么，走水？怎么会这个时候走水，是前殿还是后殿，烧了什么没有？”“回……回皇后殿下，是后殿走的水，烧了东西还不清楚，太子东宫让人封了消息，只是知道太子爷本人没有受伤，但具体的烧了什么都还不清楚……”
　　皇后想了想就让虹离开了，并要虹带上了宫门也谴走了一边待命的宫人。皇后走到窗边，看着太子东宫的方向出神，空气中的确象是有什么东西烧焦了一般的焦糊味，皇后皱了皱眉头，关了窗，当空击了两掌，一个迷宗暗卫从黑暗出跳出来，跪在地上。
　　“吾皇万岁现在还应该在碧泉宫，那里离太子东宫太远，应该还不知道他那子墨太子的后殿走水，去让他快点知道吧，有些事，他要是不知道，反而都没意思了，哦……，还有，告诉我儿鸠，让他在辰时的时候，想办法秘密过来一趟，我有事和他说”暗卫诺了一声就又重新消失在黑暗里。
　　皇后心情大好，在后殿里转了一圈，有坐到梳妆的几案前从抽屉里挑了各式各样的步摇来摆弄，她觉得这是个良好的信号。暮雪这样不活不死的也有十年了，子墨也就因此一直都意志消沉，象是没有了主心骨一样，散漫，纵欲，看上去无能又没有野心。可他好象还是没有放过子墨的意思，子墨是他和姬的孩子，他都如此这般，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对，当年的寰不也是他和姬的孩子么，当年都能演上那么一出，又何况是现在，看来，要是事情没有发生，恐怕他就是要在自己死的最后一秒钟才能安心地放开子墨，让他独立。唉，他这样是不是也是怕他的报应呢，真是没有想到子墨居然现在就甩手了，这并不是预料之中的事，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子墨也有自己的盘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