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花开为君，飞鸢离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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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见到那小女娃所说之画时，着实让我也吃了一惊。
那画中人红衣如血，旖旎拽地，长发如墨，衬着黑色的眼眸，宛如一股浓重得捻化不开的夜色，一笔一墨皆干净落拓，用所之色彩亦分外浓烈。
只是，艳丽到了极致，除了震撼，便是苍凉了。
我对凡间的丹青之术并不认同，总觉得不过是凡人附庸风雅罢了，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画极好。
“瞧，小妖没有骗您吧，她真的和仙子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是妖，仙子您是仙，所以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那从红梅树中蹦出来的小女娃叫梅子，是个修为不足百年的小妖。
她说她喜欢这园子里的主人，而那主人喜欢红梅，所以她便早早的开了花，为博君一笑。
她口中园子的主人，亦是作此画之人，正是那眼盲的儒士——方韵之。
“他不是瞎子么，就算你花开得再好再美，他又看不见。”我故意逗梅子。
凡人命薄，小妖单纯。像她这样爱上凡人的小妖并不少见，只是大多数结局并不好。
前不久我才亲眼目睹过一回，那三尾火狐爱上修道人唐秀，为他犯下杀孽，仍逃不过肉灵分离的下惨。
“谁说他看不见，小妖知道他能看见！”见我诋毁她心爱之人，梅子不顾尊卑，郁愤驳斥于我，“他虽然天生眼疾，却比谁都看得明白。”
“奇怪，你又不是他，你如何知道？”
“小妖知道的，小妖就是知道！”
她一个劲儿的强调自己知道，却又不肯说明缘由，大有些撒泼耍赖之势。
我不好跟她计较，只得顺应她的意思点点头，心中的疑惑却更甚了。
那方韵之既然天生眼疾，又为何能作画？
能作画也就罢了，为何所画之人，却还是千年前还未成仙时我的样子？
我百思不解，从梅子口中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想着是时候该抽空去一趟地府了。
一来是要向冥主求证，看他是不是真的跟乙霄说过什么不该说的；二来地府掌管人间生死轮回，方韵之此人古怪得很，正好顺道查查他是什么来头。
我挥别梅子，很快回到先前的庭院之中。
宴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萧子独仍在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开眼笑的。
我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宴会结束，才推醒萧子独，带着他去跟方韵之道别。
“姑娘可寻到要寻的人了？”方韵之温声问我。
我摇摇头，又想起他看不见，正要开口说“没有”，可话还未出口，便见他笑道：“不急，总会寻到的。”
我一愣，然后笑了笑，道：“承您吉言。”
看来，那红梅小妖的执拗，也并非是毫无道理的。
*
时值傍晚，天边暮色灼灼。
我记起乙霄的嘱托，说是务必要在今天找到霞姝仙子的转世。只是这一天即将过去，霞姝仙子却仍然不见踪影。
或许是乙霄情报有误，如此也不能全怪我才是。
想通之后，我也如释重负，带着萧子独翩然离开“雅韵芳香”。
谁料才一跨出大门，就见一大肚妇人朝我迎面扑来。
我连忙扶住她，却听她痛苦哀号道：“帮帮我……孩子……要生了……”
……
在此之前，我曾百次设想，曾为天宫第一美人的霞姝仙子，转世后的样子会是何等的楚楚动人、千娇百媚；却从未想过，她出现在我面前时，会是一个皱巴巴刚生下来的婴孩。
也许十几年后她照样会楚楚动人、千娇百媚，可她这“天宫第一美人”的名头之于我，怕是要彻底幻灭了。
“子独啊，不如为师把这女娃抱回去，给你当媳妇吧？”我惆怅地抱着婴孩，决定先试探一下萧子独。
等了半天不见萧子独出声，我转头望过去，见他一张脸憋得发紫，这才想起他被我噤了声，于是赶紧解禁。
才一得了自由，萧子独便如是嫌恶地说道：“我才不要，皱巴巴的像猴子，丑死了！”
我哽噎良久，终于潸然泪下。
因为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我不能表示附和。
尤其，我还要替他们牵红线。
一方是纨绔的草包，一方是懵懂的婴孩，想来三界之中再也找不出像我这样苦逼的红娘了。
这乙霄真是……欺我太甚啊！！
*
霞姝仙子转世后名唤：离鸢。
是她的生母为她所起，意为离去的纸鸢。
她的生母原是京城王府里的姬妾，因所受宠爱过甚，招人嫉恨，被诬陷与伶人私通，虽身怀六甲，仍被赶出王府。
她体质本就弱，有孕期间又餐风露宿，生下离鸢不久，便去世了。
我找人将她安葬，便抱着离鸢回到萧府。
萧子独不知为何很不喜欢离鸢，即便我一再跟他解释，说离鸢长大了肯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但萧子独不是嫌弃她哭声太吵闹，就是嫌弃她拉屎太臭……起初我不明所以，后来发现他根本就是故意找茬，便将他训斥了一顿。
萧子独原是个没心没肺的，本以为他受训之后很快便会忘了，不想他竟一连郁郁寡欢了好几日。
幸好萧挽福外出经商还未回来，不然看见自己宠爱的儿子成了这样，必定要怪罪我。
经萧府管家提醒，我才知道原来是这数日来，我为照顾离鸢手忙脚乱，忽视了萧子独，他从小娇纵，想是从未被人冷落过，因而不快。
这样小孩子心性实在让我头疼，加之我急着要抽身去一趟地府，便暂且懒得管他，等届时从地府回来，再耐着性子哄哄他也不迟。
其林山临近地府入口，我从故地经过，不免多看了几眼。
想是青芜将山头管治得不错，我在山上竟看到不少凡人来来往往，有猎户，也有采药人，一派悠然和谐的景象。
我很欣慰，青芜不曾因为我的背弃而自暴自弃，这是我现下最愿见到的。他不久便要历劫，但愿他种下的善因能使劫刑减轻，如果他成功渡劫，天君应允我事成之后可以提一个要求，如此想必让他位列仙班也不是难事。
“主人，其林山到了。”正欲离去之际，忽然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
我不经意回头看了看，认出那说话之人竟是前些日子，在“雅韵芳香”里见过的那位管事。
他身旁，正停靠这一辆华丽的马车。
车帘被人撩开，从里面走出来的，赫然就是画下我千年前模样的画师——方韵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花开为君，飞鸢离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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