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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轻狂年少念思苦短,远虑近忧重重叠叠 ...


  •   过了一晚。

      可这一晚,不知道,有多少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第二天,几个关键人物皆是眼圈发青,脸色灰败。除了董瑗、载供,倒是多了董家二少爷和镶黄旗都统——载涛。

      董二少爷是因为做了风流鬼又不得不在老爷子之前赶回家忙碌得,那早早回府的郡王都统呢?倒是不得而知了。是为情?是为事?

      清早的,王府鸡飞狗跳。

      管家见今日无事,也不想起的比王爷早太多,就和衣小寐了一阵。此时听见这么大的响动,像是遭了强盗一番,想到护卫应该已经过去了,自己也是迷迷糊糊地过去看。

      见着现场情况,眯缝的小眼,也努力瞪成牛眼。

      哦!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娘娘!您大发慈悲,快些收了这妖孽——董家三小姐吧!老身这一把骨头和这一府的产业,也经不起董姑娘这么折腾啊!

      董瑗这边还骂骂咧咧地嚷着:“这是哪个没眼的把泔水车放在这儿!是成心叫本姑娘好看嘛!!”

      原来她翻墙而过的时候没看清下面情况(她哪回看了!),要不是身子轻巧,这浑身可就脏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了。可饶是这样,裤子边上也沾上了不少,这让正是爱美年纪的董姑娘情何以堪啊?

      于是正在怒气蓬勃。府上的人本来就觉得慈眉善目的董瑗已经够难缠的了,如今的凶神恶煞,叫他们吓得只想叫娘,谁敢搭话!

      载供已经起了床,也可以说一晚没怎么睡。

      此时两眼通红,多了几丝阴郁。

      “董师傅过府为何?”一边用手屏退了抖似筛糠的下人们,后者们如获大赦,院里顿时就静了,只是飞起的树叶见证了刚才的超光速。

      董瑗闻言更是皱眉,这些日子养好些的脾气此刻更是不可忍耐。平日里一口一个子彧,一口一个子彧地叫着,自己还没说什么,他就先翻脸不认人了。凭什么啊!

      “教习!”董瑗没好气地回答。

      载供不动声色,不卑不亢地回答:“天色尚早,师傅不如先去歇息,或者忙于功课,学生这里自行操练。”多了不少疏远之意。

      两人的关系好像就生生扯得只剩师徒关系,和革命战友了。

      董瑗站在那里气得不轻,攥起拳头的手隐隐地在抖。

      这下,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了。

      载供虽然有些于心不忍,可耐不过长痛不如短痛,自己就算再自信,也不能让她和自己一起受以后无谓的苦楚。

      子彧,为何你会扰乱本王的心!

      另一边,董瑗看着对方站得有些顶天立地的模样,莫名其妙的,心里软下几分。如今,他的个头竟与自己所差无几。

      不自觉地想起第一次的相遇。嘴上是不承认的,可是心里,又怎么能否认那天对陌生之人产生的好感。

      现在一幕,真的算是莫名其妙,以她的性格,此刻不是上去爆揍,就是让对方吃些亏再潇洒地转身离开,神清气爽。何必受着窝囊气!

      可现在,这一切怎么好像都变了?

      很想开口问问对方怎么了,可话酝酿到嘴边,只是略显尖酸的:“哼!如果没有本姑娘,王爷恐怕不是会偷懒,也是会少有进步的吧!”可这好像又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载供虽然少年老成,对待这方面的事儿,天地良心他是一点儿经验也没有。

      如果他现在是及冠之年,他肯定能猜想对方表里不一的心思。

      可他不是,所以听闻这话,甚至有产生隐隐的怒气和怨气。

      一向逆来顺受的他,此刻撩起衣襟,从背后腰际掏出一把随身携带、时刻不离的手枪,平稳利落地端起,直对着董瑗。

      董瑗既是万分震惊,屏住呼吸,以至于脚下生根、一动不动僵直又狼狈地杵在原地。

      载供眼睛都不眨一下,枪往右边挪了一点,紧接着扣下扳机。

      一颗子弹呼啸飞过,离董瑗的耳际不过一尺,目的地直达对面房檐上倒数第二的角兽。

      这枪法,像是比那天的董瑗更是凌厉些。

      一枪罢手,董瑗回过神来。

      她真的不能叙述当载供对着她举起枪来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情。

      总之都是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不可置信,难过难过,还是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不可置信!

      咆哮脱口而出:“你疯了!”

      “师傅明鉴,徒弟已然出师,便不需得师傅劳苦。不过师傅近日教诲,本王铭记于心。”不露痕迹地拒人千里之外,九王爷就是九王爷,此刻才拿出隐藏许久的威风。“如果日后没有盟会的事,董姑娘大可不必来此王府。”

      这个月左右的时候,载供通过勤学苦练,加上那个洋火商没心没肺地帮忙,他已经练得颇有成效,只是两人比赛的时候他还是假装羸弱,博得美人一笑。

      现在,他乏了。乏了什么?不说,也应该明白。

      董瑗十八载年华中,从未有人敢这般地侮辱她。何况这人又是载供!她万万不能容忍。

      只气得怒发冲冠,拿出了满满的小刺猬架势,两人僵持不下。

      不过峰回路转,董瑗一把夺过载供的枪,而载供不知是没防备还是不防备,反正是被人缴了械。

      没来得及投降,就被拿着枪的佳人冲着自己的脚前就开了三枪。

      竟然的,载供躲都没有躲,丝毫不惊慌。

      董瑗见此,又是奋力地将枪掷到地上,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可以,真想和你,恩,断,义,绝!”

      说罢就转了身,干脆利落,却又心如死灰。

      为了你,事事做尽。父亲那里不要你为难,身份那里又替你隐瞒,组织那里又不想利用你,甚至,甚至生活也有了一些不一样,你怎么就,怎么就!

      那一瞬,分明的一滴热泪,从右眼缓缓地流下。让董瑗不禁一边走,一边仰望着天空45度角,好让那滴软弱,不要流下来,烫伤自己的自尊。

      载供没有看见,如果他看见这样争强好胜至情至性的女子若是落了泪,他一定在那一刻拼死也要从身后拥住对方。

      可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倒是有很多很多的遗憾和惋惜。

      浅尝辄止的爱情,弥足珍贵。

      尤其是那一刻载供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浑身的气力也像是被抽走,闭起眼睛,奶娘告诉自己,这辈子流血流汗也不要流泪了。所以,不能哭,哪怕心真的很痛。

      胸前的玉像是知道人性,正努力地暖着左胸腔的一颗险些绝望的心。

      为什么没有彻底绝望?因为,董瑗的话前,加了“如果”两字。话没有说绝,就不至于恩断义绝。

      只是载供觉得心酸。

      他不知道董瑗不把话说绝,是为的他这个九王爷身份,还是为的载供这个有血有肉的人。

      可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载供也在告诉自己,不要再妄图些什么了。董瑗是个好姑娘,而且是很好很好的姑娘。

      既是漂亮,又有文化,既识大体,又热爱祖国,还很聪慧…这都是数得出来的优点,当然还不止如此吧。

      可……她脾气又坏,性子又烈,虽然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可除了载供,不知道哪个男人还受得了?

      失落的忧伤飘飘荡荡,和载供特有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晨风一吹,散了聚,聚了散。背后刚才吓出来的冷汗,也慢慢褪下。

      其实,是很后悔很后悔的,悔得肠子都紫青了。载供坐在地上想。

      管家远远地站着,一言不发。刚才那幕,尽收眼底。

      自家的主子,还真是……可怜的榆木疙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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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呢?”董士恩看着阴沉着脸,眼眶泛红的小女儿,虽是不忍心,可也咬着牙狠心问着。

      董瑗止住脚步:“父亲。”神情凛然,“日后,您别再荒唐这些了。我与九王爷,都,各无半分情意!”语气斩钉截铁,毋庸置疑。不等董老爷子反应过来,加快步伐回房休息外加换件新衣服。这件衣服,本姑娘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它!

      董士恩茶也不喝了,哪有心思喝?两手摸着虎头手杖,皱着眉地静坐着。

      远处偷听的董辙听得一头雾水,想了想又是懵懵懂懂。九王爷,怎么?叫你理解,你便理解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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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沈如苑卸了所有独属于一种地方的装束后,回到自己的小诊所。

      一身朴素的短打,头发利落的盘起,号脉问诊,随便个普通人,就算去过醉红楼都不能认出这就是花魁如苑,何况来这里就诊的,大多都是苦哈哈地混日子的脚夫农民平头老百姓,谁会知晓呢?

      不消三炷香,有个蒙面的,但衣着华贵的男人走进药铺。还不时地咳嗽几声,像是肺痨子。大家自然也就刻意地,离他远了些。

      “就诊还是抓药?”沈如苑没抬头地问。

      “苑,借一步。”又半咳半喘了几声。

      这时沈如苑依旧没抬头。她有双好耳。

      低头忙活着安顿好其他的病人,一撩帘子进了里间,男子紧随其后。

      “查得如何?”男子依旧不揭下布襟,只是再也不咳了而已。

      沈如苑为人还是太谨慎,要对方附耳过来才肯说。

      看见对方耳后的红痣,她小心地说如此如此这般那般。

      对方眼中时而阴狠,时而浑浊。

      窃窃私语结束,便又嘱咐了几句什么,转身咳嗽着就离开了。

      沈如苑听了叮嘱,心中也有些惋惜,也有些别的情绪。她从小父母双亡,想是世间,再无可牵挂无可留恋了吧!既如此,就不该有太多感情。有感情者,难成大事。

      她便定下注意,只待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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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彧,出了什么事儿?”玉卿偷偷地给面色难看的同桌递了张小字条。

      却不料根本没有回音,好像有些了然,她于是又新写了一张——大局为重。

      这回倒是有反应,董瑗先是回头看了她一会儿,提笔回复:“你到底和谁是一伙儿的?”

      文玉卿面对这样的纯粹,有些浅笑,“反正不是你的王爷。”

      这话是悄悄顺着一阵邪风飘进董瑗耳朵的。

      董瑗此刻没想起生气,她隐隐觉得文玉卿最近有不少的变化。就像现在的语言语调,都透着与本人性情不相仿的奇怪。

      什么时候开始的?从认识载供开始?还是喻先生走了之后?

      她这是为哪般啊?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饶是同为女儿身,董瑗也难以理解玉卿的心思。

      可还有一句,人心隔肚皮。董瑗,你莫不是忘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轻狂年少念思苦短,远虑近忧重重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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