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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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抬头扫了李沉一眼，便重新看向手中的奏折，“平身。”无多废话，皇帝开门见山地问：“事情安排的怎样。”
隐隐察觉了皇帝口中的冷淡，与方才的柔声倾诉判若两人，李沉不知自己是不是多虑，讷讷的起身回禀道：“臣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赏。下去吧。”
李沉有些讶异抬头，但见皇帝仍是专注于手中的事没有看向他，只好失望的一揖：“……臣……告退。”
李沉放下手，转身之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等等。”
心里有些小开心，李沉停了脚步，可还未回过头，却听见了皇帝抛出一句意料之外的话：“明日起你不用来和岁殿了。”
忽然仿佛被冷水浇透，李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感到莫名的无辜，回头想在皇帝的脸上寻找答案，但同他对视的皇帝眼神平静得让人读不懂。
已忘了君臣之礼，只想求个明白的李沉傻站在原地问道：“为什么？”
“……”与平日的李沉不同，此时他投来的视线竟让人莫名的无法直视，尹君白回避了目光。
“李沉，朕已不需太医陪护了。”
回到太医院后封赏后脚就到，李沉听着传旨的小太监照着圣旨所念的“诊治有功，赏银五百两。”，不由地觉得自己彻头彻尾是个笑话。
他本以为自己只要跟随好皇帝的脚步，就不至于被他一脚踹开，可这么多日子都相安无事的过去了，之前两人还陌生皇帝都没有嫌弃他蠢笨，眼见着现在关系明明日益增进，又为什么突然要刁难自己呢……
他不知到底做错了什么，心里憋屈的很，坐在太医院想破了头，一天没缓过劲儿来。李臣顷看了坐在太医院魂不守舍的儿子就心烦，便责怪他崴了脚跑这儿来坐着碍眼干嘛，使唤他回府去了。
在回府的路上，李沉见到一个卖兔子的小贩嗓门打的响亮，不由驻足观看，小贩的扁担两头挑着四个笼子，不大的笼子里密密麻麻钻着无数的兔子，都是雪白皮毛红眼睛，看着分外可爱。这种统色雪白的兔子并非寻常的兔子，野外是见不到的，似乎是波斯引进，近来京城新贵的女眷们都非常喜爱。
闲着无聊，李沉一个一个笼子看过去，忽然视线停在了最后一个笼子，只见一笼的白兔子里头钻着一个全身黑色的小兔子，一动不动，圆圆的身子背对着李沉。
小贩精的跟个猴似的，顺着李沉视线看过去，立刻陪笑道：“这位爷，我卖的雪兔仔，公兔母兔都是正统的波斯雪兔，就这只！也不知怎的，生出身黑色的毛来。”
李沉望着那只黑兔入了神，最终花了五两银子把这只黑兔子领回了家，放在后院夕阳照得到的草坪，本在柴房外打盹的小黄狗见了李沉摇着尾巴跑过来，在他身周转来转去绕了几圈，见到了兔子，便凑过去小心翼翼的闻着。李沉蹲着身子托着下巴，看着那小黑兔子跳开小黄狗几步，无忧无虑吃着草的样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尽往家里带没用的东西。
可能是在万只雪兔子里只见到这一只黑色的，觉得它好像那个人吧。
想起了那人，苦涩的感觉不由在心口弥漫开来，李沉也曾一度以为……自己懂得他的特别。
夜很深了李沉才见父亲回府，满脸疲惫的他见了李沉，失望的拧着眉头说不出一句话，摇头叹了口气便绕开回房。即使没有说上话，李沉自然是知道父亲在忙些什么——如妃。
如妃的孩子没有了。她一直悄悄绣的小鞋子和小袜子终是用不上了。而李沉也得到了报应，父亲的失望，皇上的冷落，以及自己那再也找不回来的自己。
如妃自那一日起便一病不起，幸而怀胎不过二月，若是再久一些，恐怕是要连如妃也要有性命之忧。而天下生灵皆无价，李沉的报应又岂是如此而已。接到女儿重病的消息，七日后荣亲王便又来京，得知前因后果，知道对皇帝发难不得，只能逮着照料如妃的太医不放。
皇帝远在瓜田李下之外，便事不关己一般漫不经心，说将此事全交荣亲王亲自调查。于是凭荣亲王一句话，太医院中的李沉便锒铛入狱。
在狱中关了一天，李沉彻夜未睡就低着头望了石砖上的纹路一天一夜，说没有期待是假的，他不奢望能得皇帝的力保而脱险，但求他能来看看自己，哪怕交代一下立完卷宗后要对荣亲王说些什么。
但皇帝没有来，日升日落……时间渐渐过去，期待也渐渐变了味。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李沉反正心无挂牵，甚至觉得自己死了就死了，连惊惧都没有分毫。可他连荣亲王一面也没有见到，第二天午后，狱吏竟就这样将李沉放了。
荣亲王要寻人问罪，怎么想他李沉都不可能脱罪，李沉有种不详的预感，忙询问狱吏。
那狱吏答道：“只听说是太医院提点大人用药不慎，方使如妃娘娘凤体违和。”
父亲竟替自己顶罪，李沉惊得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第一反应是去和岁殿求皇上，可才迈开一步便生生停了下来。皇帝不会管……承罪的是李臣顷或是李沉，对他来说没有区别，更不便插手。
能决定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想到这里，李沉恍然大悟，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荣亲王权倾朝野，富可敌国，在京亦有府邸，李沉打探了路便直奔荣亲王府。好不容易跑到荣亲王府外求见，府内仆人传报过后，荣亲王却拒不会见。李沉想托仆人再通传一声，荣亲王府的仆人们却凶恶的很，万般无奈之下，李沉只能索性双膝一曲，跪在了荣亲王府门外。
一跪就是几个时辰，夕阳西下，原本车水马龙的王府门前也稀稀落落，没什么人了。没有了日头的初春夜晚冷的难以置信，彻骨的寒风中李沉已渐渐感觉不到冷，双膝跪得发麻，一开始有些打颤的身躯也不再有知觉似的。李沉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更不知这样做能否见到荣亲王，他只知道一定要做些什么，自己的过错决不能由父亲承罪。
就在脑子里毫无头绪的时候，两顶轿子在李沉身后停下，从轿子上下来的两人在李沉旁边经过，一人却停在了他的身侧。
李沉抬头，见到的是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尹逸箴。
“对不起……”此时李沉唯一的感觉便是无颜以对，只能更深的低下了头。
无论尹逸箴说什么他都愿接受，说不定倒期待他能质问责怪，这样心里也许好受一些。
但尹逸箴沉默许久，最终只是不再看李沉，领着与他结伴的青年，两人顾自朝王府大门走去。李沉见他要走，这才慌了，忙挪着他不麻利的双膝追了过去，拉住了尹逸箴的衣摆。
他的眼眶因为着急而红了一圈，十指紧紧的攥着尹逸箴的下摆，宛如落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一般：“世子。这些事都是李沉一人所为。李沉自知有罪，听凭荣亲王府的处置，但家父是无辜的。”
尹逸箴冷笑一声，并不回过身来。
一向面子薄的李沉已不顾难堪，紧攥着尹逸箴的衣摆：“世子大人，求您了。李沉已在此等了一下午，只求您带我见王爷一面，我自会陈述。”
听见这一句，尹逸箴露出不耐烦的脸，回头道：“李沉，你真真是个愚笨至极的人，你以为非要为难你爹的是谁呢？”
“……”
李沉的双眼茫然的看着尹逸箴，感觉到后脊有股莫名的凉意袭来，却抓不住要点，思忖不出答案。
“就是我。……我知道你可以为皇帝做任何事，哪怕以命相博……”说到这里，他回头看向李沉，“所以我告诉如烟，如果感觉有事发生，传唤李臣顷问诊，目的就是想给你个警告。……而你现在才说这些……”
“李沉，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原来如妃传唤父亲的时候已是尹逸箴的警告，可李沉当时心中已忐忑不止，哪里曾会过意来。
“不要摆出这副可怜的表情了，李沉，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既然动了我的亲人，我一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罢尹逸箴要从李沉的手中夺回衣摆，可感觉到自己的手不敌尹逸箴的气力要被拉扯开，李沉什么也顾不得，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腿，悔恨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不要啊……世子大人，我爹一生清清白白，提壶济世。这事皆因我而起，即便车裂凌迟李沉也无话可说，可是……我爹……不应该牵扯到他……不应该啊世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只要放过我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
带着哭腔，李沉口不择言把混乱的脑子里能想到的话全说了一遍，却依然让尹逸箴决绝地推了开，失去平衡的李沉侧翻在地，扬起一地的尘土。
就在此时，世子身边一直缄默不语的青年竟开了口。
“百行孝为先，能为父亲做到这般田地，也算难得。”青年有着异常好听的声音，李沉满怀希望抬起泪眼看向他，却意外的由一层薄薄的面纱挡住了视线。
青年身着一袭制工精绣的白衣，身姿高挑，风度翩翩。即使只能见到那面纱下的脸庞轮廓，李沉依然看得出来，青年有着的姣好面容，以及他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浅浅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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