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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第二日李沉以职权置换了如妃宫中负责照料的宫女太监,安插了人手过后,他便先行去如妃所在的原含殿请安。

      李沉迈入原含殿之时,如妃正坐在炉火边缝织着什么,见到李沉进殿,忙藏了在袖子下。
      看见但不作声,李沉看向尹如烟的脸,尹如烟看来不过十六七岁,大而乌黑的眸子闪闪发亮,似雪的肌肤白皙透彻,除了比想象中来得更年轻之外,一如传说中的美好。

      “微臣李沉,见过如妃娘娘。”
      尹如烟点了点头,一脸的害怕表明她已知道了李沉的来意,她怯怯道:“李太医,皇上要你照料如烟,却是何事?”

      孩子可以在今日拿掉,也可以在出生之日拿掉,而皇帝选择后者,此举无非是也不想过早打草惊蛇,为对付荣亲王多些准备。于是李沉垂下眸子一揖,违心道:“皇上不过担心如妃娘娘久住南方,一时来京,水土不服,因此才命臣多加留意。”

      “……”尽管李沉这样解释,尹如烟眼中却仍是挥不散的恐惧,咬唇不语。

      “如妃娘娘,往后若有哪里不舒服,只管遣人去太医院。微臣先行告退。”

      听到李沉还未探脉就要走,尹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吃惊,回过神来时已喊出了口:“李太医。”

      “……?”

      “……”察觉失言,尹如烟掩了嘴,纠结了片刻,她低声问道,“李大人有妻子儿女吗。”

      李沉今年二十有六,仪表堂堂,家境也不错,只是父亲忙于公事,母亲又抱恙多年,无暇托人说媒,因此人生大事就耽搁了下来。
      “尚未娶亲。”

      尹如烟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帘:“……哦。”

      “臣告退。”
      又中规中矩的一揖,李沉便转身离开了原含殿。

      离开了原含殿后便有个小太监过来传他前往和岁殿。皇帝似乎才刚下早朝不久,本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的他抬头见李沉迈入大殿,将视线移回手上的奏折,几笔写完,合上丢在了一边。

      皇帝将笔停在砚上,开门见山问道:“事情办的怎样?”
      “御药房与原含殿臣已全部安排下去了,不过御膳房不属臣管辖范围,还需皇上劳心。”

      “……”听见一切安排妥当,皇帝泛起一丝笑,唤了李沉到身边。

      一笑之下已是痴了,见他对自己勾勾手,李沉的脸又开始发烫,脑子里忽然又不正经起来。他热气腾腾的朝皇帝身边凑了几步,手里却被塞进一个凉凉的东西。

      “这块令牌你继续拿着。朕暂时不便提携你,不过有这令牌,有什么职权外的事,应变也方便一些。”
      “……”这才想起昨日自己说出口的理由,李沉有些灰了心,收了令牌,口不对心道,“谢皇上。”

      七日后再来原含殿请脉,脉象中如妃已有一月出头的身孕尽露无遗,李沉看着紧张的尹如烟,报以一笑道:“如妃娘娘的脉象一切正常。看来京城的生活娘娘很习惯,臣可以高枕无忧了。”

      “……”以为是药效瞒过了太医,尹如烟这么听见,便露出劫后余生的天真笑容。

      七日里皇帝每日都会传他去,但李沉丝毫不觉得有更近他,哪怕一步。请脉后面圣,得知李沉双管齐下的方法奏了效,皇帝满意道:“既然这方法已奏效,往后只需持续下去便无大碍,朕有另一件事交你去办。”

      “……”

      似乎看出了李沉的紧张,本想开口的皇帝顿了一顿,笑道,“算了,先不说这个,朕先告诉你个好消息如何。”

      李沉原本绷紧的脸这才有了丝表情,抬眼好奇的看了皇帝一眼,而皇帝对这反应似乎也很满意。
      “朕前些日遣任将军微服南下,已找到了可与荣亲王抗衡的军力,真可谓为敌大敌,为友挚友。”

      这一句说的含糊其辞,显然也并不是真心要与李沉交代,于是李沉迎合道:“恭喜皇上。”

      “因此,只需再过一阵子,就无需再在如妃那耗心思了。”不在乎李沉敷衍与否,皇帝顾自说。

      言下之意是有兵权与荣亲王抗衡之后,如妃便可按律治罪吧,李沉脑海中浮现七日里尹如烟那清丽可人的天真笑容,不由心中有些惋惜。

      “不过,朕要收编此人,还有件事要办。而这事,朕觉得只有你能做到。”

      “只要是臣能做到的,臣必当竭尽所能。”

      “好。朕要你三日之内给朕个法子……杀个人。”

      李沉无可救药的想,明明带着血腥味的三个字,为什么在他嘴里说出来,竟也非常的好听。

      李沉离开和岁殿后,心里盘算着皇帝给的任务,匆匆路过御花园。皇上只说是要杀一个他不能杀的人,但李沉已大致料到那人是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生杀之权莫非王命,需要皇帝费心思去杀的人,李沉想来想去,除了定邦侯杨知再没有别人。当年为表彰杨筠开朝功勋。开朝皇帝册封他定邦侯,并言明绝不行兔死狗烹之事,子孙后人世袭此侯位者,如获免死金牌。而传至今日,定邦侯杨知也是京城中家喻户晓的人物,并非因为其有什么超群之处,而是他仗着定邦侯之位,在京张扬跋扈无恶不作。

      杀人还不容易吗。李沉想。行医者是不想,但凡是深懂医术的大夫,若是想杀某人,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轻松罗列。只不过……正因为懂,才知道人的性命太脆弱,才珍惜,才倾心倾力去挽救。
      李沉也曾是这样一个大夫,而现在,他早已配不上这两字了。

      回太医院翻了一阵子书籍,李沉已心生一计,但古籍毕竟著书已久,李沉心想此法还是要回府检验一番,方能安心献给皇上。于是,他便带着手札马不停蹄的出宫回府。

      回府的路上在市集中买了所需的食材,又买了一只小黄狗,李沉拎着东西牵着狗往家走,只是刚出繁华喧嚣的市集,途径一个胡同时,李沉忽然感到后颈被剧烈一击,他还未来得及哼一声,便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手中的东西尽数落地。

      一桶冷水迎头浇下的瞬间,李沉冷得浑身一哆嗦,恢复了意识。

      “很好~醒了。”
      谁?听不出这声音的主人,李沉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的同时听见空木桶落地的声音,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单膝蹲在他身前,单手托腮的青年。

      他试图动动渐渐恢复知觉的胳膊,酸痛过后却只听见一阵金属碰撞之声,高举过头的双手在铁索缠绕之下根本动弹不得。

      这是哪里。这是李沉心中冒出的第二个问题,他的眼瞳从青年的身上移开,缓慢的打量了一圈四周,他正身处一个昏暗无比的屋内,唯有破败砖瓦中缝隙透着屋外的光,面前青年身上锦衣华服,与这阴暗潮湿的背景极不相衬。

      这破屋理似乎只有他与青年两人,李沉暗暗思忖着,可当视线下意识在屋内寻着出口的时候,突然下巴被捏紧,一道力使得他不得不正过脸。

      青年一把抓了他的下颌扭过他的头迫他正视自己,与手上的力道相反,青年脸上却笑吟吟的。
      “模样还不错嘛。”

      “……”李沉眯着眼再次端详眼前的人,却还是搜索不出任何线索。尽管屋内光线不佳,但凭借轮廓与这陌生的声音,他还是能肯定,自己的的确确并不认识此人。

      见到李沉一脸迷茫,青年露出狡黠的笑来:“听闻李太医深得皇上器重,每日都要传唤面圣。”

      虽不知他要说什么,但不知为何见到此人第一眼起,心中便莫名抵触,因此,任青年说什么话,李沉只是沉默。

      青年反而变本加厉,一手抓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拉近,一手扶向李沉的腰,直直望入李沉的眸子:“那断袖皇帝看上的,怕不是李太医这望闻问切的本事而已吧。”

      四目对上的瞬间,突然像一道闪电划过愚钝的脑子,李沉原本因为辛苦而半眯的眼忽然瞪向眼前的青年,一个字下意识的冒了出来:“……安……”

      面前的青年却维持着笑,不置可否。

      “……”

      他就是安浩书么?

      李沉至今为止对安浩书的印象无非源自太后楚公公的寥寥几句和皇帝的所言所行。他本料想,翰林学士之子,应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而不曾想,这人会是这般咄咄逼人。

      “我看李大人是个聪明人,便也同您说明白话吧。”被李沉猜出了身份,面前的青年似乎反而很高兴,心情愉悦的放开了李沉的下巴,“好端端的,李大人便受皇命专人照料原含殿如妃,这其中究竟是何缘故。如妃病了?”

      收回重获自由的视线,李沉偏过头一贯的沉默,所问之事并未出李沉所料,而他也没有如数交代的打算:“皇上不过是担心如妃娘娘不习惯北方气候,所以交代臣多加照料。”

      已料到李沉不会配合一般,青年勾起一笑,扶在李沉腰侧的手缓缓开始施力。

      “呃!”未料不及的李沉出了一声便咬住了牙。

      这小伎俩并不能吓到他。对方手劲很大,但所选地方毕竟是无多厉害的腹部,钝痛难忍,可痛则痛尔,绝不会有性命之忧,李沉再明白不过。

      见李沉痛的发颤却紧咬牙关,青年松开了手上的力道,轻飘飘道:“李大人,我不明白,你在忍什么?你人已在此处,挣不开逃不了,我们有的是时日。你想想,倘若你不交代,性命也不保,更别说皇帝许你的功名利禄成了泡影;倘若你往后受刑不过交代了,想想现在所受的罪岂不后悔。”

      “李沉做事只顾当前,不曾想那么久远。”趁着对方松手,李沉缓了口气,笑了笑,眉一扬,“如果安大人觉得谁都像你,那就大错特错了。”

      青年自然知道李沉所指何事,他不怒反笑,眯起了眼:“有意思。模样敦厚,却原来伶牙俐齿。不过李大人,你既是个大夫,该知道什么是患从口入,祸从口出。”
      话音未落,李沉便感到腹部传来更剧烈的钝痛,他痛的下意识曲起了腰弓起了背,一时不备,凄惨的痛呼声也闯出了牙关,铁索碰撞与痛呼交缠回荡在空旷阴暗的屋中,分外渗人。

      “怎样,李大人?可有想到什么能告知晚辈的东西,好让自己少受些皮肉之苦。”

      这钝痛或许对武夫来说早已稀疏平常,而李沉哪受过这种痛,尽管心中知道这绞痛并没什么伤身之处,痛楚却是真真切切。

      李沉知道的事其实少之又少,无非就是如妃有了身孕,无非就是任将军寻到了帮手,但就是这些小事他也不想说,或许只是……不想自己往后在某个人的心里,也不过和眼前这人是同一种人。

      细细的汗已排在额前,李沉颤着声道:“……无可奉告。”

      答完这四字,李沉再度咬了牙,但预料中的痛并没有再度来临,相反的,青年的手反而从他的腰侧撤开了。

      青年轻笑一声:“有骨气,不如给你点奖励。”说着,青年神秘兮兮的凑近了耳边,低声道,“告诉你吧,我并不是你口中的安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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