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为妇》林*时

4、第一部分（4）

　　近些天来不只是素衿难以安寝，一连串不幸的降临使得阮音也没有一夜可以安心地休息。她在天色未亮的时候就起床，她不想百无聊赖地躺在那里。
　　六儿正甜甜地睡着，阮音摸了摸儿子的前额，心理总算得了一丝安慰。她为六儿盖好被子，嘱咐小英小心看着。
　　阮音走到了前院，见到大厅中有生人，便不走近，站在远处观察。那人穿的白色的西装，乌黑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这样的男士在外面是经常见的，但在这落后的山区小镇，实是少见，甚至是独一无二的。阮音觉得奇怪，叫住一个仆人问：“那人是谁？”
　　“好象是太太娘家的表少爷，没见过。”
　　“蔡家的表少爷？”阮音喃喃道。
　　恰巧素衿来到，她的心跳得厉害，素衿躲在门外，向里面窥视。她几乎不能辨认出那是庆琦了，这些年他的变化的确很大，而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抖擞。素衿捂着心口尽量使自己平静，提步进了厅中。
　　“表哥……”素衿的声调特别轻，发音也模糊了。庆琦听到低唤，转身看着素衿。当四目相对，素衿的心里“咯噔”一下，即刻微笑：“坐吧。”
　　庆琦对她微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素衿只坐在相邻的椅子上，低垂着头，卷着手中的丝帕。庆琦温柔地笑着，这却是素衿不敢正视他的面庞的原因。
　　性格内向的庆琦支吾了好一会儿，对素衿道：“林家的事情我已听说了，素衿，你还好吧？”
　　素衿抬起头，眼眶湿漉漉的，却没让眼泪落下来：“好？林家都这样了，我还能好吗？林英联的灵柩还在院里停着，冷冷清清，这边却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新燕端了茶上来，轻轻放在茶几上，静静地又退出了大厅。
　　对于林家的情况，外人并不十分了解，庆琦料想她一个年轻的寡妇，现在的日子必是不好过，但自己身为外人，不是事事都好开口问，只得安慰几句：“不要想太多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回去住段时日散散心，会好许多的。”
　　素衿似被勾起了无限哀伤，强压着心中的痛苦。她何尝不想，只是她怕是前脚刚出这院门，吴阮音就把门锁死了。素衿不想再多想这些，转移话题问：“这些年来，你在外面做得怎么样？听说你整日东奔西跑，一定很劳累。”
　　“说起来惭愧，劳碌这些年，还是没有闯出什么名堂。这次回来，我便不打算再出去，留下来做点小生意就好了。这么多年，人情冷暖看清了，像从前父母说的，本分了。”庆琦的口气中不无惋惜。对庆琦来说，这六年来人事变化也大了。他走的时候素衿不过十七岁，次年她就嫁到了林家当太太……素衿年纪轻轻就独守空闺，实在令人叹惋。印象中的素衿是从不屈服于命运的，但看到她今时今日憔悴的模样，庆琦不禁想到，真的是时间改变了人吗？
　　素衿点点头：“年轻的心总是不甘平静的，现在心静了，也好，以后还是过些安宁的日子吧。‘此心安处是吾乡’，哪里都不如家乡的人情暖啊。”
　　当年人未离乡，初读这句词的时候并无多大感触，经历了颠沛流离，感受倒真切了。
　　“表哥在外面，可已经成家了吗？”作为妹妹，素衿关心这个也是理所应当的，而着却也正是她所关心的。
　　庆琦的脸有些泛红：“还没有。”
　　素衿笑道：“那你真是该担心了，表哥的年龄实在不小了。”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庆琦略有埋怨的意思。
　　素衿怕再问下去惹他生气，就问：“表哥，要留在府中用午饭吗？”
　　庆琦婉拒道：“今天我还有约，不便留下。时辰也差不多了，要先告辞了。”
　　听说庆琦这就要走了，素衿的心里一阵不快，但知道不能拦阻客人离开的，起身送庆琦到大门外。
　　“素衿，你回去吧。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庆琦为素衿的精神状况实感到担忧。
　　素衿感激地笑着：“表哥也要好好保重身体。以后有空，随时来访。”
　　庆琦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太阳已升得老高，他便不再迟留，急匆匆地走了。素衿等他的身影离开了视界，才转身回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