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为妇》林*时

3、第一部分（3）

　　素衿在房中独自坐着，她在思考，而不是无所事事地坐着。以往她常常是无所事事地这样坐着发呆，但如今不同了，她要花足够多的精力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到林家这短短几年的生活让她疲惫不堪。但在过去她至少不用处心积虑算计林家的钱财，可是现在她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太太，”新燕飞跑进来，蹲在素衿的面前，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你不用再伤心了，你知道谁回来了吗？”新燕美丽的眼中噙着晶莹的泪花。她十二岁来到素衿身边，陪嫁到了林家，在素衿的心中，新燕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以至于没有了主仆之分。
　　无力地看着新燕欣喜的面容，素衿的嘴角微微提起，露出惨淡的笑：“还有谁能使我开心呢，新燕？”
　　新燕倒像上又喜又悲，几不成声：“庆琦少爷回来了，他回来了。”
　　素衿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仿佛闪起了光焰，紧紧抓住新燕的手：“你说什么？你从哪里知道的？”她的声音嘶哑，且无力。但是从她反常的激动看得出，庆琦归家的消息确实给她带来了生气。
　　“我见到他了，”新燕回答，“今天，庆琦少爷去探访老爷和老太太。”
　　早晨是素衿让新燕回娘家一趟去给父母问安的。一定是那个时候恰巧庆琦也在。素衿这个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轻轻伏在桌上，宽大的衣袖掩住脸，低声抽泣。也说不清是开心是伤心。新燕站起来，立在桌边，哀伤地看着素衿。她和素衿一样感到无奈。
　　傍晚的时候，蔡家来信告诉素衿明天一早庆琦会到林家看望她。如新燕所想的，素衿拿着那封信笺倚在床边发呆。素衿的脸色自从知道庆琦回来的消息后一直是惨白的，也没有什么表情。可能是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蔡庆琦是长素衿六岁的族兄也是表兄。他外出营生已经有六年了，这些年来他英俊白皙的面貌时不时在素衿的心头闪现。素衿一直是想着他的，甚至在睡梦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素衿此时应就是这样的心情。她不知道明日见到的表哥会是什么模样，是否还跟从前一样穿着褂子，脑后拖着长长的大辫子？应是不会吧。庆琦从小厌恶那根满人带进关来的大辫子，早早就想把它剪去了。素衿不能想象更多，也不问新燕什么。
　　一整夜素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想着尽快了结这里的事，或许，她还可以跟庆琦一起。
　　对主人相当了解的新燕第二天一大早就送来了洗漱的热水。素衿果然已经自己梳好了妆在镜台边等着了。新燕笑道：“太太，你心急了。有谁上门拜访会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呢？你一夜没合眼了吧，眼睛都肿了。”
　　素衿转过头去照着镜子，着重看着双目：“你骗我的吗？”
　　把盛水的脸盆放在木架子上，新燕走到素衿身后，和她一起看着镜中：“一听说表少爷回来，你比起前日年轻多了。”
　　“我到了该老去的年龄吗？”素衿不禁有些伤感。心老了，人总会老得更快些。
　　新燕拼命地摇头：“不，太太还很年轻啊……只是心力交瘁。既然庆琦少爷回来了，你就把自己的心思挑明了吧。你还年轻，还有未来，有些事情，咱们担不起的。或许他可以带你离开这里，给你一些自由。”
　　其实素衿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她仍然担心害怕。庆琦是否已经结婚了呢？即使没有，他就会愿意要自己这样的年轻寡妇吗？何况，她姓蔡，他也姓蔡，这是她所最顾忌的。
　　“太太，蔡家的庆琦少爷来了。”红珠清脆的嗓音在外面响起。
　　素衿一怔。但喜悦的心情很快涌上来，对新燕说：“他来了，他真的这么早就来了。”
　　新燕感觉到素衿的手在颤抖。她微笑道：“太太，快准备准备吧。你不会想让庆琦少爷看到你这样失态的，对吗？”
　　素衿的脸上泛起红晕，她赶紧擦拭去眼角挂着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