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墨晕素白

6、再见顾晨夕（上）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常态。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顾晨夕会找上门来，甚至动过转学的念头。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学校里什么动静都没有。白晞还是联系不上，但除此之外再没听说过有谁失踪，也不见学校里流行起有关吸血鬼的传说。

　　顾晨夕他们是没有被其他人发现还是已经离开了呢？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变得喜欢对着那座山发呆。渐渐开始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明明是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碰到顾晨夕的，但内心深处似乎又隐隐有些期待。但一直到学校放寒假，顾晨夕或是小正太都没有再出现在我眼前过。

　　在寝室里收拾行李准备回家。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取下了一直挂在床头的白晞给我的包，把它塞进了行李箱。白晞也好，顾晨夕也好，这似乎是唯一可以证明那段记忆不是梦的东西了。那段记忆，莫名地舍不得忘记。

　　春节的时候，我们黎家语字辈的五个人又混在一起。虽然我是五个人中最小的，还是唯一的女孩，但在麻将桌上是绝对得不到任何照顾的。每个人都想方设法地想把其他人的压岁钱占为己有。终于在我输得一塌糊涂之后，我借买宵夜的名义离开了麻将桌，准备出门招点好运。小区门口就有24小时营业的超市。我拿着清单把所有人要求的东西一一放进购物车。到收银台的时候才发现购物车几乎已经全部装满。

　　叹了口气，我一手提着一大包东西艰难而缓慢地挪着步子回家。正当我一边走一边抱怨那四个把我当免费劳动力的堂兄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我眼前穿过，然后停在了对面房子的阴影里。
　　我的第一反应是野猫，但随即便发现这个影子如果是猫的话也未免太大了。难道是小偷？我的正义感顿时涌上心头，把袋子放在路边，我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小瓶麻醉剂（怎么又是麻醉剂？）轻轻地走过去。

　　走近便可以听到不连贯而又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受了伤。我加快步伐跑过去。

　　“喂，你没事吧？”对方正低着头双手抱在胸前痛苦地颤抖着。听到我的声音，他抬起头。

　　“怎么是你？”看到对方的脸我惊呼起来。他分明就是和顾晨夕一起的小正太。

　　“姐夫？”小正太见到我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两眼发光，拉住我扶着他的手。

　　“姐……夫？”我重复着小正太的话。虽然我因为胆子大经常被堂兄们取笑说没有女人味，但直接

　　把我叫成男人的，眼前的人绝对是第一个。

　　“诶？你不是吗？你们不是交换了定情信物吗？”小正太疑惑地盯着我，完全看不出开玩笑的样子。和我交换定情信物的人，顾晨夕？

　　“顾晨夕是女的？！”我不可置信地大叫起来。

　　“哈？”小正太露出“你是白痴吗”的表情看着我，“晨夕哥哥当然是男的。”

　　“那为什么我是姐夫？不是应该叫嫂嫂吗？”看见小正太一脸恍然大悟而后奸计得逞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不对，“什么呀，我和顾晨夕完全没有关系。”

　　我正想进一步解释，小正太突然一把把我的手甩开，低下头去。

　　“你还好吧？伤很严重吗？”我问道。

　　“走……快走……马上回家，绝对不要让我进门。”小正太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在拼命忍着什么。

　　我终于有了危机意识，现在的小正太一定正在努力压抑着对血的渴望。我横穿过花坛，提起两袋食物，回头再看了小正太一眼，拿不定主意到底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万一有其他人路过该怎么办？万一就这么天亮了小正太该怎么办？顾晨夕似乎并不在这里。我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能放着小正太不管，至少先把他带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去。

　　突然想到小区里新修的车库还没有投入使用，在那里应该比较安全，也照不到阳光。下定了主意，我再次回到小正太身边。

　　刚走了几步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在楼房阴影里的小正太周围凝结的纯黑色形成了漩涡状，这是危险的信号，我停住了脚步。小正太突然抬起头来，原本乌黑的双眸险隘已经变成了红色。我退后了一步，想逃跑，但是已经晚了。小正太爆发力惊人地向我扑来。见逃跑无望，我干脆放弃争扎。

　　都说人在临死前会回忆自己的一生，但此刻的我却什么都没想，连后悔再次回来都没有，也没有闭上眼，只是很平静地看着扑过来的小正太。然后我突然被什么人一把推开，小正太一口咬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啊……”看到这一幕我不禁叫出声来。来人转过头来看我。

　　“顾晨夕？你……”认出对方我松了口气，都是吸血鬼，被咬到应该没关系吧。

　　顾晨夕打断我的话：“让你赶快走为什么不走？居然还折回来，你疯了吗？如果我没赶上怎么办？”

　　无论是声音还是表情都显示出了顾晨夕的愤怒。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对不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担心吗？但又觉得可能性不高。

　　“唉，算了。”顾晨夕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恢复了冷静，“没受伤就好了。”

　　不会真的是关心吧？我这么想着，却见顾晨夕突然站不稳坐在了地上，已经恢复正常的小正太扶住了他。

　　“顾晨夕？”我小心翼翼地叫他的名字，这才发现他比小正太更加狼狈，全身都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我把这两只吸血鬼带到了车库。车库在地下，还没有装上灯，里面一片漆黑。出门拿钥匙时顺手带出来的打火机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微弱的火光只能照亮眼前小小的区域。不过这里我已经来过好多次，很快就带他们来到这个形状不规则的车库的最深处。在春节放假结束之前工人们都不会来这里，就算是其他人来了到最深处的几率也不大，应该是很安全的了。

　　“你似乎对正常人不去的地方都很有研究。”顾晨夕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上次的房子。因为听说那里是鬼宅没人住我才借用的。没想到有人会专门冲着鬼宅来。还有这里，看你轻车熟路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来吧。这里也闹鬼吗？”黑暗中看不清顾晨夕的脸，但我莫名地肯定对方是笑着的。

　　“闹鬼倒是没有。不过因为前几天很无聊，就和三个堂兄一起玩招鬼游戏。这种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正好是招鬼的首选之地，而且正好这里是个正方形。”我回答。

　　小正太好奇地问：“招鬼游戏？那是什么？”

　　我回答：“就是最常见的那个。找一个没有阳光的房间，四个人分别站在房间的四个角上，然后按顺序依次走到相邻的角落上拍那个人的肩，被拍到的人再去拍下一个人，如果角落里没人，就咳嗽一声，然后再去下一个角落。理论上玩到最后就会发现没有人咳嗽，每个角落都有人。多出来的那个就是鬼。”

　　顾晨夕“扑哧”一声笑出来：“还理论上，你们人类还真是会想出些莫名其妙的游戏。那你们最后见到鬼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到最后也只有我们四个人。”

　　“什么嘛，鬼也太不给面子了。”小正太有点扫兴地说。

　　“好了，黎语心。”顾晨夕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你已经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家人会担心的吧。”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希望我赶快走。

　　的确，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大大超出了预计，是应该回去了。

　　我原路返回，走了两步，转过头问：“你们需要血吗？”

　　顾晨夕问：“你弄得到血？”

　　“……如果是动物的血还是没问题的。”说着，我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好傻。

　　“不比了，血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果然是个很傻的提议。我朝他们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黎语心！”顾晨夕突然叫我的名字。不等我回头，对方就冲上来抱住我扑到地上。

　　“顾晨……”我刚开口就感到有一阵风经过，然后，顾晨夕冰冷的血溅到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