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墨晕素白

50、宝藏（捉虫）

　　难道封印里有人？这个地下室不会是类是监狱的地方把？我缓缓睁开眼，但目及之处到处是类似极光一样的绿色光线，按照自身固有的轨迹流动，又相互交错。把整个地下室分成小块小块的空间。我伸手触碰这些光。虽然并没有碰到东西的实感，但刚一碰到，光就像水一样层层散开。和光一起扩散的还有光里的影像。如同是时光倒流至最初，然后快进反复播放。

　　一开始是有人搬来书桌书架，一个女子独自一人在地下室里进进出出，做着各种研究。有时候不做研究，女子就在墙上涂涂画画。不过绿色的光源只照亮了地下室的中间，所以我看不到对方在墙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随着时间流逝，这个女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老去，然后地下室空置了一段时间。不久就有人进来搬走了地下室里所有的东西，接着就有一批人时常来这里，像是在继续着女子的研究，但是很快，就一个接一个地放弃。来的人越来越少，直至整个地下室再一次置闲。在又来，又有人来到地下室，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做研究，而是在这里摆上了台球桌。不时就会有人到这里来打台球。

　　直到那些常来打台球的人也垂垂老去，台球桌换成了乒乓球台。之后又在地下室里放了游戏机。我看到了年轻时候的黎家老爷子，之后又看见了小时候的黎墨轩。再后来，大概是新的房子建好，来这里的人只剩下了定期来打扫的人。最后，我看到自己进入地下室的场景。这场无声剧，在我坐下来闭上眼的时候完结。然后又开始倒着放了一遍。第三次又是顺放。

　　到第三次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过来，这就是黎家一直在研究的莫比乌斯带时间轴。从第一个女子到黎墨轩，正好五代人。我在学校里也听说过莫比乌斯带时间轴的各种传说。据说在莫比乌斯带时间轴的中间会有一个凝结点。这个凝结点可能在过去，可能在现在，也可能在未来。凝结点里有一个被封印的密闭空间，那里藏着黎家的宝藏。据说是黎家迅速崛起的力量源泉。

　　若是平时，我大概也就当成怪谈听听就算了，但是眼下反正我也无法从地下室里出去，于是对于这个宝藏又多了一丝兴趣。

　　因为被我碰到而产生的涟漪一圈圈扩散至整个地下室，然后有慢慢缩小到最初的大小。那些画面也就随着扩大缩小，最后消失。只余下绿色的光线不停在我周围闪烁。

　　不知不觉中，我的头痛感已经消失了。但我还是没有站起来，因为我的周围已经完全被绿光包围起来。头上虽然离光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站起来就一定会碰到。

　　因为绿光一直在闪烁，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整个地下室都完全被绿光分割成了小块，唯独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所有的光都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我突然记起来，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一开始那个做研究的女子所坐的地方。如果这里就是作为的凝结点，那么莫比乌斯带时间轴的凝结点并不是在时间轴上，而是在空间轴上。怪不得大家找不到。

　　我试着按照学校里学过的法诀试探这里是否有封印。果然，我很快就感到了周围的灵子波动的异常。这样的波动频率我前不久才感受过。这里的封印是树神的迷宫。

　　又要用血，我用牙咬破手指，把血涂在封印的那层半透明的外壁上。就子啊我的手碰到外壁的那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一直在找的树神的身影。我立刻把整只手都贴在封印上。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银发碧眼的少女，正在教一直在这里做研究的女子怎么控制自己的能力，不会一不小心就进入平行世界。不过这些都只是以前的影像，封印打开了一个大洞，影像消失。我进入封印里，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书桌，上面用布盖着成堆的书和笔记。

　　我把桌上的蜡烛点燃，就这烛光随手翻开一本笔记，里面是类似日记的东西。

　　“……树神大人今天离开了。不顾托她的福，我的研究终于可以顺利进行。我已经做出里莫比乌斯带时间轴的初级模型。这个时间轴只要收集到足够多的数据，假以时日，便可以探视世界的起源与终结。黎悠。XX年XX月XX日”

　　“……我的苦恼在于，我无法向我的孩子们描述我所看到的世界，亦无法用语言告诉他们莫比乌斯带时间轴的运作原理。所有的孩子都没有集成到我的眼睛的力量，因此我无法解释。就如同我无法向双目失明的人解释天空的颜色，无法向失去双腿的人描述行走奔跑的感觉。因此，我立下了规定，第一个进入封印的人就可以继承我所有的财产。不知道他们能否依靠自己的努力来弥补不足。黎悠。XX年XX月XX日”

　　在左后看懂啊“黎悠”两个字的时候，我才终于记起李家的创始人就叫这个名字。据说她也拥有与众不同的眼睛，我顿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所受把笔记反倒最后一页，然后意外地发现了两个名字：今天生辰的黎家老爷子黎源深，以及黎墨轩。

　　原来黎墨轩也已经进来过，怪不得明明黎家老爷子还健在，他就已经被称为黎当家。

　　我又从书里找出一本更陈旧的笔记本，想看看更年轻的时候黎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我终于开始爱上这只自己从小就讨厌的眼睛。如果没有它，我将永远无法遇见你。无法想象，那样的我会是什么样的。”

　　这次看到的日记应该是少女时期的黎悠写的。记录的都是点点滴滴的琐事。每夜都去人类与血族领地交汇的一片枯树林里定一个血族少年，等着对方吸自己的血。但是渐渐的，记录的内容就变成了今天和那个血族少年说了什么话，一起喝番茄汁，一起散步赏月。然后黎悠出嫁，很快又离婚。只是她再没有回过那片树林。到处辗转，最后终于带着三个孩子在这栋养母留下的房子中安定下来。

　　“……我依然爱着你。可是你还记得我吗？就算记得，如今已经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我，即使你见到大概也已经认不出来了吧。现在的你又是什么样子了呢？是不是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变成了成熟可靠的男人了呢？是不是也已经找到了那个可以陪伴你一生的人？虽然那个人永远不会是我让我感到遗憾，但是，我已让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希望她可以给你幸福。”

　　“你是我永远的动力源泉。如果我也可以变得强大，是不是就可以站在离那么温柔又强大的你更近的地方？”

　　“最近我真的感觉到自己老了。已经基本上不想做什么事，记忆力也大不如从前。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时间的沙漏里只剩下位数不多的细沙砾。死神已经在来带我走的路上了吧。所以，我只想呆在这里，因为墙上有你的画像。看着画上的你，我可以幻想着你依然在我身边，幻想着我依然是少女的模样，幻想着在下一个月上中空的夜里，我们还能一起散步。最近我一直在回忆我们所说过的话，所做过的事。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仿佛是比现在的生活更清晰的真实。”

　　我在书堆里一本一本翻出黎悠标上编号的笔记本，一共七本，到这里终于到了尾声。

　　“这就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来到这里看到这些字的你会是谁呢？是我的孩子，孙子，或是更远以后的某个人？这是我哦依约要讲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的故事。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依约而来。请代我向他问好。”

　　合上笔记本，我重重地叹了口气。黎悠用一生来远离回忆，却始终在回忆里打转。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美丽，能让黎悠挂念了一生？四周的墙上挂这亚麻色的布，一开始我以为是窗帘，但是现在终于反应过来，这里是地下室，哪里有窗户？

　　我掀起布的一角轻轻一拉，不想墙上的布全部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柔软的声响。

　　四面墙上，赫然画着顾晨夕的肖像。不过画上的顾晨夕还是少年的模样，留着短发，穿着制服。是啊，顾晨夕曾经也是学生。看着画上的人，我突然觉得本该熟悉的身影却无比陌生。

　　然后我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小幅用画框镶好的油画。画中是少女时代的黎悠。落款则是顾晨夕的名字。

　　我仔细打量这黎悠的画像。刚才看见的影像都是被绿色的光所笼罩着，所以我到现在才注意到，黎悠的左眼竟然是绿色的。

　　我的心情就像是有一滴墨水滴进了浑浊的水里，既无法沉到底，又无法驱散这股忧伤。只能感受这它一缕一缕扩散至全身。

　　仔细想想，我对顾晨夕的过去完全不了解。不对，即使是现在的他我也同样不了解。我和顾晨夕说话的说过的话连数都数得过来。见面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尹家的五少爷也说过，就算已经过了一百年，顾晨夕还是忘不了黎悠。

　　所以，我只是黎悠的代替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