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跋扈为谁雄》此去楼空

11、11

　　警视厅的人马兵分两路，一路由冲田带领调查图书馆，一路由伊东率领前往山口县。近藤勋坐镇樱田门，这是他上任以来规模最大的扫黑行动。他的半点疏忽失误都会导致为他出生入死的战友陷入危险之中。身为大将，担负的东西有多沉重非常人所能明白。就算被土方一言不发地背叛，也仍然毫无根据地自信和傻笑着的他，自有令人敬重的理由。

　　如果这次行动成功，上面势必会对他们这些从海鹰舰队退役下来的老兵刮目相看，当年的惨败土方也就……

　　偏偏天不遂人愿，就在一个小时以前，伊东那边的信号突然彻底中断了。荧屏上全是雪花点。紧接着，在右边荧屏上带队跑步前进的冲田猛转过头，张嘴想说什么……这一回，屏幕直接黑掉了。

　　“总悟！这是怎么回事……”近藤连忙向两旁负责运算和传达命令的技术人员求助。

　　技术人员面无表情看着漆黑的屏幕，异常冷静地答道：“头儿，停电了。”

　　“哦！原来是这样！”近藤让他忽悠着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不对，我们用的是独立发电机，谨慎的十四还特别设计了名为骨牌的备用设备群启动系统，就算全世界的人因为停电导致的资料丢失而撞墙，警视厅也绝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那种东西…从内部毁掉，不就可以停电了吗。”另一位技术人员冷冰冰地解释完，缓缓抬起头。黑暗之中，那双眼睛里竟然发出信号灯般的诡异红光。

　　近藤这一惊非同小可，虽然不明白什么状况，但身体已经率先作出了反应。激光瞄准器的小红点聚集到胸口的瞬间，他已经仰倒蹬地离开了原处，以办公桌作为掩体，与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血红眼睛对抗。身临险境，从未有过的孤军奋战的无力感腐蚀着他，他情不自禁想，这种时候土方在他身边的话……

　　往事如走马灯幕幕重现，海鹰舰队遭遇未知敌袭时的情况与这回何其相似，在那场可怕的爆炸中，他们失去的太多……泰山崩眼前而色不改的土方（*冲田天音小喇叭：在正直的近藤老大眼中，土方先生形象美化100%。其实当时土方先生目睹了机器人乔装的渔民断手断脚还继续战斗的R20场面，以为是遭遇了灵异事丵件而吓得满头黑线全身石化），有条不紊地保护他和大部队撤退后，自己却立在船头，定定望着与怪物般的渔民同归于尽的战友，那背影如同深深的懊悔从此再未变过。
　　他们拼命跑回来传达消息请求支援，换来的不过是一句“防谍保密，海鹰舰队解散”。像是可怜他们似的，上面将无处可去的他们打发到了如今的警视厅。彼时在别人眼里已经变成难以沟通的自闭症重患的土方，疯狂地挥霍着香烟和蛋黄酱的土方，却心思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担心，明明不甘心还是挤出面瘫的微笑，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我个人的耻辱无关紧要。只要近藤勋还活着，我们就不会沦为丧家之犬。”

　　活着。此时是他唯一的信念。为了将十四从自责的泥沼中拯救出来，他就算爬也要爬出去。在一个有信念的男人面前，区区两个红眼睛的怪物算得了什么，这样的货色再来一百个也拦不住他。

　　仿佛冥冥中自有主宰，为了满足他的抖M要求，办公室的墙壁轰然崩塌，硝烟散去后不止一百双诡异的红眼睛出现在四周，如迷雾中的狼群对他眈眈相向。而走在最前面扛着加农炮的……

　　“总、总悟！”近藤一时忘记了危险从办公桌下钻了出来。一颗炮弹与他擦肩而过。

　　“近藤老大，乱动会死哦。”拇指向着自己，冲田满脸得意，“当年逃跑顺手将我救起的时候，你就没想过有这样一天吗？蛇是养不家的啦。冬眠醒来咬你一口你也没话说吧。”

　　实在无法相信面前这少年和当年他救起来的那个懵懂孩子是同一个人，近藤望着背后的弹坑，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痛惜涌上心头。总是笼罩在失败光环里的土方，失去人性的冲田……究竟是谁，将世界变成了这个模样？

　　“以你的智商很难搞懂状况吧？那就让你死得明白点，我是新一代机器人，S型13号，有着最人性的吵架系统和最不人性的战斗系统。顺便一说，”冲田大方地介绍着他身后那些同样红眼睛的家伙，“你在警视厅的同事们，也全都是机器人哦。不仅如此，全世界除了近藤先生以外，都是机器人乔装而成的呢。平时运行奥斯卡影帝模式，到爆炸计时仪启动时，就苏醒过来执行最后的任务……嘛，我的任务，就是送你上西天。”

　　也就是说迄今为止他过的生活全部是假的，他是站在世界中心孤立无援的小丑？近藤受到了莫大的打击，眼睁睁看着最亲近的人向自己开炮，连躲避也忘记了。但很意外的是，这炮弹它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偏离轨道得太离谱——站在冲田身后的机器人不幸被击中。

　　“啊，抱歉，拿反了。”反扛着加农炮的冲田，露出一副失策的表情。但随苏醒时间推移而进化的机器人们，直觉到这少年不再是同类，像浮游生物般的小红点全部汇聚到他身上。

　　近藤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个世界并没有改变，只不过有一些恶势力等待他们去战胜。自诩影帝的冲田之前所说的那些荒唐的话……只不过是为了透露信息和让他发现破绽。感动还未来得及涌上心头，恐惧就率先占领了他的眼睛，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成百上千的子弹如潮水涌向他对面的少年：“总悟……！”

　　潜进这个国家首脑所处的重地时，土方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如果要用稍微少女点的形容的话，那就是心跳漏了一拍。再换个硬派的比方，不安就好似一颗炸弹，投进了他内心原本平静的深水里，无声地炸开。他神使鬼差回头望望警视厅的方向。东京的高楼大厦太多，根本不可能看到什么。

　　这种境况就好似在暗示，土方，你已经没有退路。所谓的“防谍保密”……只能在这里查个水落石出。为了承担最坏的后果，他故意在会议室挑衅、违背自己的任务，以便和近藤等人撇清关系。伊东说得对，他土方十四郎就喜欢单干，怎么着？子弹入膛，他步步为营摸进机关内部。奇怪的是，连一个站岗的人也没有？喂喂，这地方还没他们警视厅安全啊！国家首脑住在这里真的好吗！

　　正如他所料，越往里走，打斗的痕迹越多。迈过尸体和奇怪的零件，土方谨慎地闯进在电视上看了千百遍的首脑处理事务的地方。布景如常，让他的意外是，一个穿着旧时紫红色和服的惹眼男人，背对他站在那里。而首脑就躺在那男人穿着木屐的脚下翻白眼。

　　“呦，警视厅的走狗。来的真慢啊。”男人低沉地笑着，振尽刀刃上的血珠，将刀收入腰间的鞘中。

　　这个男人……很危险。直觉敏锐的土方，顿时警钟大作，将枪对准男人的后脑勺：“你这家伙，对首脑做了什么！”

　　“哼，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躺在地上的究竟是谁。”男人这么说着，用脚毫不留情碾碎尸体头部的肉状物。

　　“妈的真恶心！首脑他辛苦一辈子！现在横遭不幸了你还不放过他的触须吗！”土方扣下警用手枪M5的保险，突然又赶紧关上，满脸迷惑，“那个，触须……？”

　　“和你这种人解释，只会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一言蔽之，地球各个板块接合处——那些大山底部、海洋最深处，全部安装上了分量十足的炸药。而只有在倒计时开始时，才会显示出控制这些炸弹的‘头脑’在哪里。呐，走狗先生，你想象一下，这些炸药一起爆发，将会是何等的美景。”

　　土方蓦地想起，当年他们海鹰舰队巡洋时的遭遇……奇怪的渔民、可怕的爆炸、怪模怪样的首脑先生……将这些事串联起来，土方很容易就明白了“防谍保密”的含义。灾难。没错，那只不过是灾难的小规模演练，如今，更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寻找解决之道。在拉拢了胜任当局要职的武市变平太之后，终于让我发现，控制炸弹和机器人的‘头脑’，就藏在东京塔里。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和你联手干一场，不过你可别误会，这个腐朽的世界，会变得如何与我无关。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左脸缠满绷带的男人缓缓转过头，“哼，为了保证东京青少年的健全育成罢了……”

　　“健全育成你妹！”一名穿超短裙的金发少女踹门而入，将机器人的残肢扔在那穿和服酷爱模仿的猫眼大叔脑袋上，她抹掉眼角的血迹，气喘吁吁：“武市变态前辈，你以为晋助大人每句话都必须‘哼’啊‘呦’啊‘呐’吗？靠大喘气保持语言特色你想累死晋助大人啊！”

　　“是吗，我还自以为蛮像晋助的。你看土方这条狗完全被唬住了啊。”

　　“……像不像，关我鸟事。那个名字像邻家男孩的晋助是谁，我根本不知道好吧……”不明状况的土方的反驳，在两人的争吵声中显得十分微弱。

　　“以上。”河上万齐适时地插了一脚。

　　金发少女在看见河上万齐的瞬间，原本还算轻松的神情产生了变化，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万齐，你这家伙，不是应该呆在晋助大人身边吗！”

　　河上万齐沉默了一会儿，从头到脚打量土方。感受到那种令人不爽的视线，正在想事的土方，也毫不客气地还以注目礼。“——人有人的战斗方法，鬼有鬼的厮杀方式。我的收场无须你们参与。如果土方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全力以赴助他。如果他这辈子宁可当胆小鬼，将这个世界，将近藤、冲田、弱势的男宠之类千奇百怪他口口声声要保护的人弃之不顾，那很好，杀了他，一切照原计划进行。”万齐原封不动地转达了高杉的话后，再也不屑掩饰自己语调中的轻蔑，“我不明白晋助为何要我等为阁下效力，如你这般海洋上抛弃同伴的败者，只会是我等之累赘。但我尊重晋助的决定，也请阁下当机立断作出决定。”

　　武市变平太以为，土方甘心让万齐抢风头的沉默，源于高杉和万齐说话都太过文艺腔，这警员不太明白。他好心好意翻译道：“天人以为晋助会去破坏东京塔，因此火力全部集中在他那边。其实晋助早就在暗中观察你，他认为你是担当此职的不二人选。当然，到底二不二，我们也不知道，只好照办。请下决定。”

　　金发少女听他们这么说，围着这位帅哥警员也凑起热闹来：“不愧是晋助大人啊！给人出选择题也这么有魄力！土方君：A、为了个人着想，请你现在死；B、为了大义着想，请你去死一死。根本没得选嘛！”

　　不知何时开始靠在门口把风的冈田似藏也怪笑起来：“与其说你被挑中，倒不如说你和晋助有仇吧。小可怜。”

　　看来这些人一早就埋伏在这里，并且打定主意不会让他脱身。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有闲心在这里以侮辱他为乐，就说明离那炸弹启动还有段时间。土方这么一想，掏出烟，点燃慢悠悠抽了几口：“能洞悉我的心理到这个地步的那家伙……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你们这帮乌合之众理解能力真是差的要命。这不是我的选择题，也非他的选择题。接下来我们必须面对的，都只是各自从前无法征服的困境。只因啊追根溯源我们都是同一种人，那就是……真他娘奇了个怪的，这种好像有一个词两个字呼之欲出却始终想不起的煽情感觉是什么？……喂喂，都傻站着干啥？走吧，赌上我鬼副舰长的名义，去将那个邪恶的塔捣个稀巴烂。”

　　——机器人恐怖的战斗力，在樱田门一战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冒着风险搞现场直播的电视台记者如是报道着：“请大家看，警视厅的大楼已经彻底土崩瓦解，平常为了拉票而大言不惭要保护我们的警员，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啊…………”

　　听见播报记者的惨叫，颇有职业道德的摄影师立即将镜头拉回来对准他。只见记者头上重重挨了记刀背斩。一把长长的刀哐当一声摔在了摄影师脚下。武士刀？摄影师离开设备，好奇地望过去——熊熊烈火与扭动蒸腾的浓烟中，一位穿警服的少年，扛着两倍于他的男人稳步走出。

　　“吵死了。”浑身是血的他埋怨了一句，突然弯腰拾起话筒，将脸转向镜头。

　　那个王子般的面部特写，那深情又不屈的眼神……令无数守在电视机前的大妈和少女捧脸尖叫。

　　冲田保持了这样的光明良好的形象几秒钟，缓缓裂嘴扬头，眼里放射出诡异的红光，一阵怪异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挤出，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狱，又像是近在耳边般清晰。

　　这回连守在电视机前的男人也忍不住尖叫了。

　　“真是的，谁要保护你们这群公主病患者啊~”碍于东京青少年健全育成条例，冲田似乎暂时恢复了正常，紧接着那种黑暗的嗓音再次响起，传遍千家万户，“都去死吧去死吧死吧吧吧吧……”

　　于是——这个现场直播节目，就这样从电视机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