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香/ZS]是说心语》令伊颜

2、2

　　洛洛看著手机屏幕，「绿藻头」发的那三个字让她不知该怎样回复才好。很久，才下决心打出「他有事，要我代回复。」，点了发送，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信号不错，对方打字速度也快，没用多长时间，手机又震起来。

　　绿藻头问：你是谁？

　　洛洛想了想，如实答：我是他所住医院的护士，负责照顾他。

　　绿藻头似有觉察，语气也明显紧促：他怎麽了？果然严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吗？

　　洛洛心里多有不爽，这个绿藻头到底真傻还是假傻，既然知道很严重还明知故问，如果真的这麽关心他，为什麽不来医院看他，让他孤单一个人。手机能代表什麽？手机能传达什麽？它和电脑害得Sanji病发差点出危险，不如干脆关机阻隔掉恼人的烦事算了。心疼Sanji，洛洛本真打算这样做，後来又想起之前金发男人焦急的神色，还是压下火气，强忍著怒骂对方的冲动，刚要回复。手机又挤入一条短信。

　　绿藻头：他什麽病？

　　洛洛这次真的生气了，气急败坏地打了几个字：自己问去！

　　敲完这几个字点了发送，洛洛恶很很地关了机。不管怎样，现在Sanji刚刚抢救过来，不能有较大的情绪波动，这个绿藻头不冷不热的口气看似关心，实则就是跳在一旁看笑话。自己都觉得气不过，更何况是Sanji了。这样想著，她觉得自己做了个非常正确的决定，收起手机，回到病房。

　　几天後，洛洛推著仪器进入病房准备给Sanji做例行测量时，发现大病未愈的金发男人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著桌子上摆放的手提电脑，时而敲敲打打。他的面色发白，唇更是淡得不见颜色，就算坐在那里不动弹，肩膀也抖动得很厉害。但是精神状态并不像患了重病的人。洛洛不忍说他什麽，对於一个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探望过的病患，实在很不下心去剥夺他唯一的快乐。

　　她走过去，问Sanji：「我可以看看你在玩什麽吗？」

　　金发男人把视线从屏幕上抽回来，先是一愣，接著轻轻地笑了，点点他旁边的位置。

　　洛洛坐过去，望向屏幕。整个屏幕都被五彩斑斓的画面占满，似乎是一座城镇，精雕细琢，欧式建筑风，有城堡，有花园，甚至还有迷宫。洛洛一下子就被这样美好的景色吸引，更专注地找寻有趣的事物，她看见屏幕中有很多小人，2D动画制，穿著各色各样的服装，发色和肤色也是千奇百怪。到处都是叫卖声，诸如「成品波罗迪亚圣弓400J便宜甩」，「红蓝药一组3J」，「高价收女祭司装，有的密」这样的话。洛洛感觉有点眼花缭乱，分不清哪里是哪里，这时，Sanji轻轻挪动一下鼠标。

　　一个金发小人从人堆里跑出来，径直冲向古堡的静谧之处。洛洛盯著那个不足一指长的小人，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是？」

　　「这是我。」

　　Sanji一边回答，一边操控小人的动作。洛洛注意到那个小人长得十分精致，和Sanji一样的灿烂金发披散至腰，头顶用一根棕色暗纹发带点缀。虽是男性的五官，却因著那清冷的姿态平添几分优雅之气。穿一身白色铠甲，下面是白色的裤子和长至膝盖的白色皮靴。背著一只长长的，插著豔丽鸟羽的弓箭，跑起来长发飞扬，轻盈俊逸。

　　洛洛看得有些呆，Sanji侧头望了望她，嘴角勾起。他点开人物资料，屏幕显示这个金发小人名叫「孤单末日」，等级112，职业是王宫弓箭手。

　　「好看吗？」Sanji问，同时操纵键盘和鼠标，让屏幕上的「孤单末日」在原地转了个圈，又做出释放技能时的动作。

　　「好看。」洛洛重重地点头。

　　Sanji却说：「不过是拿来唬人，消磨时间。」

　　他这番话说得洛洛心一沈，转过头看金发男人时，对方已经收起脸上瞬间显现的落寞，嘴角轻浅地扬起，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幻觉，洛洛听错了而已。

　　但是洛洛知道她没有听错，她转回头，盯著自己交错放在膝盖的指尖。半响，电脑突然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她抬头，看见Sanji已经打开一封信，发信人名叫血刃。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上了？来法兰城下副本。

　　Sanji嘴边弯起的弧度更甚，关了信件窗口。「孤单末日」飞快地穿梭在人群之中，穿越繁华的大街小巷，最後来到一颗立体菱形的绿色石头前，右键点击，蹦出一个窗口：您确定要使用传送石吗？

　　洛洛在一旁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只听说过网游，却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此时只觉无比稀奇，Sanji感应到她的好奇，笑著对她解释起网游名词。

　　「传送石就是城市与城市的传送点，可以在不同城市往返。副本就是……嗯……BOSS出现的地方，就是那种长相通常很丑陋，生命力又旺盛得不得了的家夥，几个人一起上去砍也要砍几十分锺。不过它们死亡後一般都会掉落极品装备或者珍贵材料，下副本就是，在系统的副本地图里面刷BOSS。」

　　一边说，「孤单末日」已经进入另一座城市。与刚才城市的繁荣相比，更趋向於田园的宁静。整洁的小屋干干净净地罗列著，用褐色的篱笆圈出一条街道。「孤单末日」走在这条街道上，从左上角打下来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拖曳得长长的，看起来真的很符合这个孤单的名字。

　　没用多久，「孤单末日」来到一座小桥旁，周围是湛蓝的天，桥下是平静的河水。有一个人站在桥上，「孤单末日」跑到他身边的时候，屏幕的视角随即拉近，洛洛看清那也是个男人，和Sanji的角色打扮完全不同。穿著一身充满和式风格的普通布衣，腰间挎著一把太刀，神情冷淡。更奇怪的是他的发色，从坐下到现在，洛洛见识过黑色、棕色、金色、银色、红色、紫色、粉色的发，但是像这个剑士有一头绿得葱郁的短发，倒是前所未有。

　　不知怎的，洛洛突然就把眼前的这个小人和Sanji手机里的「绿藻头」联系在一起。

　　Sanji调出了对方的装备，血刃，等级116，职业是流浪剑客，正好与「孤单末日」至高无上的「王宫弓手」身份是两个极端。

　　洛洛看著站在桥上一黄一绿两个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问Sanji：「这个血刃就是你手机里的绿藻头？」

　　Sanji握住鼠标的手一顿，停了片刻点点头。

　　「是。」

　　「你有没有告诉他你的病情？」

　　「没有。」

　　「为什麽？」洛洛突然站起身，表情严肃：「为什麽不告诉他？你明明很希望他来医院吧？仅仅是在游戏里见面，你甘心吗？！」

　　一著急，就把憋在心头的话给说出来了。洛洛虽然不知道他和那个绿藻头具体是什麽关系，但Sanji唯一的快乐来自於他，只有对著电脑或手机时，他苍白的脸上才会浮现淡淡的笑容。就算只是精神支柱也好，网上的东西终究是虚幻的，为什麽不把它们变成现实？

　　Sanji愣愣地看著洛洛，好像没料到这个头发乌黑，五官清秀的美丽女孩能够猜透他的心思。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麽。然後低下头盯著电脑屏幕，「血刃」靠近「孤单末日」，附近消息栏里也跳出一句话：你是属龟的吗？动作那麽慢。

　　Sanji的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纤长的手指摆弄著鼠标。很长时间後。

　　「再来医院之前，我告诉他我只是做近视恢复手术。」

　　「什麽？」

　　「所以现在我住院，是因为手术後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我是这样跟他说的。」

　　这次轮到洛洛愣住了。

　　如果说在来医院前，Sanji就编了个谎言骗「绿藻头」，那「绿藻头」就该知道啊，就不应该在问什麽「果然严重到住院的地步」这样的话，更不该，明知只是小型的近视手术，却要问「什麽补。

　　除非这个男人觉察到Sanji并不只是近视那麽简单。

　　既然猜到了，为什麽不来看他呢？难道非要等骄傲的他亲自开口求他，才肯来瞧上一眼吗？

　　洛洛越想越觉得不甘心，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夺过Sanji手里的鼠标和键盘，快速地在屏幕底下的对话栏中敲出一行字，在Sanji还没来得及阻止前点了回车键发送出去。

　　空白一片的屏幕左侧，除了「血刃」之前那句话，还有一句。

　　绿藻头你听著，孤单末日患的是──严重心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