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巫女大人》子珮

23、约定

　　还没有等到下一个月圆，皓月就已经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

　　“穿那么多衣服！我的手都摸不到头顶了！”皓月在镜前挥着手，咦咦咦，还真是摸不到头顶呢。
　　阿菊阿桂却恨不得把所有的厚衣服都穿在皓月身上：“月大你的风寒症刚刚才痊愈。再病了的话，我们会被文叔絮絮叨叨死的……”依然把一件兔毛披肩挂在皓月的肩上。
　　“啊呀呀，压死我了！”皓月装作被那披肩压垮了一样趴在地上，翻白眼。巫女大人太能折腾了……
　　阿菊阿桂一脸黑线……

　　于是皓月今天的打扮，很像一个白馒头。不过，是很暖啦。

　　她打着哈欠走在回廊上。
　　嗯，冬天到了呢。细细的雪花飞在空中，挂在庭院那光秃秃的树干上，落在碧绿的屋檐瓦背上，有些还洒落了在走廊的木地板上。皓月每每踩到了飘落到走廊上的雪碎，那细微的声音像是有生命一样：“沙沙、沙沙……”
　　嗯，活着真好。
　　皓月愉快地在回廊上蹦踏了起来。

　　转角突然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让她撞了个满怀。
　　“阿信～”她抬头，弯弯地凤眼对上了惊艳的蓝眼睛。看着他平静温柔的表情，巫女恶劣顽皮的本性却再次附身……
　　她跳起来，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摆出一副遗憾的表情：“阿信，怎么办？还没有等到月圆之夜我就病好了，喝不上你的血呢……”原以为她的吸血鬼式神会摆出一脸厌恶鄙视的神情把她甩开，因为其实这个玩笑很冒犯吧。谁知阿信却伸手圈着她的腰往上一提，把她搂进怀里。皓月“哎呀”一声，被他架了起来，只有脚尖着地。

　　“病好了，也可以喝我的血的。”
　　“啊？”皓月想不到他会这么说……
　　听语气真有推销的意思，喝了延年益寿青春常驻包治百病啊，什么什么的……不过皓月真心没有什么兴趣喝他的血，她对长生不老什么的根本毫无兴趣。更何况，被上一任主人抽血的记忆，不是很痛苦的才对吗？不是有阴影吗？为什么现在对她这么大方呢……

　　皓月突然发觉自己的玩笑开大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所以，只好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阿信低着头看她，垂下的长长睫毛盖着深邃的蓝眼，好温柔的眼神。
　　他是什么时候看着她时就换上了这种眼神呢？而不是刚刚相识时的那种警惕和不屑的表情。
　　好像相处了一个月中，他不知不觉地就用这种眼神看着皓月了。虽然起初只是偷偷地这样看着她，面对皓月时，阿信自己也努力地掩饰着这样的眼神。

　　而如今，他把她圈在怀里，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里，那蓝色的双眼像是潮水一般想要把她淹没。阿信是什么时候对身为主人的她，有这样的感情的呢？把往事告诉了她之后，他便是丝毫也不掩饰对她的依赖和爱慕……

　　那么，皓月呢？

　　她不是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她也很喜欢很喜欢阿信呢。
　　因为他叫她名字时，没有加上“大人”在后面。
　　因为他抱着她时，她能听到他的心跳，感觉到他的心跳渐渐地有了温度。
　　因为他会静静地听着她在面前吱吱喳喳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可以让她褪去所有成熟的面具。
　　因为，对着他的，一向都是最真实的皓月。

　　在他眼中，她不是主人，不是巫女，不是拿着桃木剑被喊着“大人大人”的守护者，不是在人们眼中高不可攀的神的使者……
　　她只是一个会受伤、会生病，偶尔搞些小恶作剧，喜欢吃饱就睡觉，没有任何防备的人类少女。

　　可是……
　　如果要认真起来，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种族不同，生活习惯不同，生命时间也不同……而且，人类和妖怪在一起，还是比较受到阴阳界排斥的。虽然也不是说没有人类和妖怪结合的例子，只是，很少很少有好结局的。

　　此时，巫女大人看着阿信的专注眼神，有些想逃开他的视线。
　　走廊外还飘着雪，这个沉默的时间有点长，阿信仍旧是那样子看着她的眼睛。

　　“皓月，和我在一起，永远。”
　　“永远？……”她轻轻地嘀咕着，这句话让她闭住了气息，差点忘记了呼吸。他的永远是指有多远？“永远”对于人类来说，还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词语呢，什么东西可以永远呢？“改变”才是永远的吧？

　　在皓月沉思的时候，他还是用轻柔的声音说道：“我会用尽一切办法留在你身边，或者……用尽一切办法，把你留在身边。”他是指，要皓月喝他的血，和他一起，不老不死？
　　比起还在顾虑重重的皓月，阿信的想法实在很简单。

　　“阿信，听着。”皓月双手捧着他的脸，“我也很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蓝色的眼睛中荡漾着一丝惊喜，他轻轻地笑了。
　　“但是，”这个词语让阿信的笑容敛去了一些，皓月继续说道：“我们只是相处了一个月，会不会，有些短呢？你确定你是这么决定了吗？而且、而且要在月圆之夜喝你的血什么的事情……我真的是，怎么说呢，有点不想呢。” 光是想到月圆之夜他那难受的样子，皓月就皱起了眉头。“而且，说不定，没有那个效果呢？又或者，你会后悔呢？你会发觉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呢？”

　　于是阿信才发觉，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家伙顾虑的事情实在很多很多。
　　“一年。”他突然间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说道。
　　“啊？”
　　“皓月，我给你一年时间考察我。一年后，你要决定你是不是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如果，你说是，我每个月圆之夜都向你献上我的血；如果，你不想，我还是会陪你一辈子，不会离开你……”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一年的时间，应该，还是可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和顾虑弄清楚吧？她也就默默地点了点头。
　　阿信温柔地笑着，说：“那么，这个是我们的约定了。不许反悔。”
　　“嗯，约定了。”她点点头。

　　*
　　“都两年了呢？”一个穿着华丽花色和服的女子立在一片墓地上。
　　谷明英霞轻轻地呼出一口烟，把细烟干在一个墓碑前磕了磕，烟灰落在雪地上。她的脸上一片的沧桑，浓妆掩不去她眼睛的无神和空洞：“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约定，还算不算话呢？”

　　她的手指抚上了墓碑上的字：“那个约定，还算不算呢？海宇……你说呢？”她那染成了丹红色的指甲抠着墓碑上的名字。

　　那是她两年前死去的未婚夫。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啊～负心人～～负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