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蝶忆凝香

2、离婚

　　红色砖墙的民政局。黑色的实木桌上，两份离婚协议书皆签下了同一个名字。原来几年的婚姻走到尽头，也不过是红本变成了绿本。站在背光处的男人只留给女人一个坚硬的背影，而女人则坐在桌前，静静地啜泣。宋氏家族的私人律师邢世文开口询问道：“江小姐，对于离婚协议书，您还有什么疑问么？”江雨仿佛仍旧不甘心地抬了抬头，望着那个冰冷的背影，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但最后，还是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段在当年备受祝福的“青梅竹马”的童话故事，也正式画上了句号。
　　两个人刚刚走出民政局，一大批记者便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各种问题。
　　“江小姐，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和宋先生婚姻关系的破裂呢？”
　　“江小姐，离婚后，你和宋康先生的财产分割是怎样的呢？”
　　“江小姐，听说你在签署离婚协议书前，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是么？”
　　……
　　局面日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时，几个保镖挡住记者不断闪烁的镁光灯，护送着不断发抖的江雨钻进早就停在一旁的迈巴赫中。而邢世文则落落大方地在旁边开口说：“各位记者，请有任何问题不要再去打扰二位，他们需要一些私人空间。有什么问题，则由我邢某人一一作答。”
　　记者一下便围住了邢世文，江雨透过车窗，只看见他嘴唇开开合合，却听不见他说什么，一切仿佛化为了默片，静静地讽刺着曾经儿时的海誓山盟。
　　“小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司机小心翼翼地开口。
　　“回姑妈家。”这四个字，仿佛耗尽了江雨所有的力气。她闭着眼，靠着车座，不再发一言。

　　宋宅。
　　管家焦灼地立在客厅，围着电话不停地打转。棕褐色的电话是复古的样式，金色的藤蔓缠上话筒，晶莹的拨键折射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投在客厅雪白的墙壁上，留下点点光圈。
　　而颜明玉则半跪在沙发里，用手描摹着光圈，回头对老管家咯咯地笑道：“宋康不过出门一上午，不是说出去办事了么？我说谢管家，您老就好好坐着，或者干脆去给你家大少爷煮咖啡，你这样绕来绕去，搞得我也紧张兮兮的。”
　　谢管家闻言，惊得差点跳起来，忙不迭地说：“呀！我怎么忘了煮咖啡这回事儿了。颜小姐，麻烦您在阳台上帮我看着少爷的车，到了一定要叫我啊！”。
　　明玉坐在沙发上，用手拨着几颗荔枝，看它们在盘中打转，嬉笑着说：“没问题，快去吧。”突然对谢管家冲到厨房的背影高叫道：“不过记得，那个衣冠的咖啡是只要哥伦比亚的哦！”又自己低下头整理襟前的褶皱，咕哝道：“不过，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喝传说中的猫屎咖啡啦！”
　　明玉正欲抬头打个哈欠，却看见一双皮鞋静静地停在自己的跟前，抬头，发现宋康铁青着脸冷冷地看着她。
　　“妈呀！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吓人不带这样的！”明玉惊魂未定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哼！”宋康不屑地把头转向窗外，含怒道：“如果我不提早回来，哪能有那样的荣幸听您以衣冠称呼我呢？”
　　“呀！你明白衣冠的意思了呀？衣冠者，衣冠禽兽也，孺子可教嘛。想不到，香蕉人如你，也学会半吊子成语了。”明玉平复了情绪后，身体向沙发躺下去，伸着懒腰。
　　突然，明玉吃痛地叫道：“你干嘛呀！痛，放手！你带我去哪儿？！”原来，宋康趁势抓住了明玉的手腕，把她整个人连拖带提的拉出大门。
　　“闭嘴!跟我走不就知道了？今天我非得教训一下你这个小家伙不可！”
　　这时候，谢管家端着咖啡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叫道：“少爷，这是你的咖啡，半份奶，不要糖。”
　　明玉趁机努力掰着宋康的手指，说道：“喏！乖，快去喝你的咖啡啦！放手，你看这都青紫了好不好？”
　　宋康恍若未闻，依旧拖着明玉朝门口的宝马７２１走去，回头对管家说：“把咖啡给Tom端过去，再加份糖就好。”又对明玉恶狠狠道：“禽兽？那就让禽兽喝去吧！”
　　明玉连推带塞的被弄上了车，一边无奈地揉着手腕，看着前面怒极的人，肆无忌惮的在本来就是山地的马路上飙着车，一边在心底腹诽着资本家的罪恶。Tom是宋康从美国弗吉尼亚带回来的一条萨摩耶，据说是某个禽兽22岁时候在一个风雪后的礼拜日的清晨，在教堂旁边的邮筒下发现的。那个时候的Tom还是只Baby萨摩耶，小小的在纸箱里缩成一团，于是，刚刚从教堂出来的他，仿佛真的受到了主耶稣的感召，这个伪基督徒便把Tom抱回了学生公寓。但，原本纯良的Baby萨摩耶，却在他的养育下，变得极为奇葩。Tom不仅学会了喝咖啡，还能叼着细长的雪茄吞云吐雾，当然，宋康也像宝贝儿子似的宠着它，每顿一斤牛肉，一杯牛奶，外加一份Tom式三明治（面包，狗粮，生菜外加一个sunny side的煎蛋）。而Tom也仿佛继承了宋康的性格，压大欺小，见到明玉就会扑上去。奈何中考刚刚结束，身高仅1.51的明玉怎么是这条重达30kg的大狗狗的对手，每次都会被扑倒在地，被Tom舔一脸的口水。想到这里，明玉厌恶地皱了皱眉。
　　宋康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明玉的表情，懒懒地问道：“怎么，和我出来就是一件这么值得你厌恶的事？”
　　明玉摇摇头说，“有主必有其狗，连德行都是一样的。”
　　“喂！我在你心中，形象就真的那么差？”宋康皱眉说道。
　　明玉歪着脑袋，想了下：“其实吧，你小时候在我心目中形象还不错，一个扮型装靓的中二少年，不过，现在，说实话，你自己看看，本来是你从Ｂ市请我到Ｑ市玩的。可你呢？自打我到了你家，我哥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不说，你连个笑脸都没有。搞得我好像被人口拐卖了似的。”
　　“你！”宋康被明玉一席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手握着方向盘，却回头狠狠地瞪着这个小丫头。
　　“喂喂！你别这样呀!”明玉被宋康盯着突然尖叫起来。
　　宋康挑了挑眉，得意地吹了个口哨，“现在知道怕我了？”
　　明玉脸色越来越差，大叫着：“不是啦！！是前面，前面是红灯，有交警叔叔，你一直是超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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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后，在Ｑ市的海边公路上，老交警还对刚刚上岗的年轻人说着：“以后，要多注意像宝马７系这样的车，有钱人越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以前Ｑ市抓过一起违章，城市公路开到１４０码不说，对方在没有系安全带的情况下闯红灯，而且还扭头对后面的人说话。这年头，违章是越来越变本加厉，要不是当初我及时拦下，天知道他会不会撞上弯道护栏之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