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岛田花子

5、（五）命运

　　老太太高高坐在正堂的主位上，俯视看着跪在下面的丫鬟。

　　坐在老太太一旁的是叶斐佯和叶菲熏。

　　“奶奶。”

　　不带有任何语调却有点病气的声音穿过走廊来到内堂，叶卿风带着莲荷站到了老太太的跟前，老太太看着莲荷的金发鄙夷地冷哏了声。

　　“倾风宝宝，怎么会和这妖女一起来。”然后示意叶卿风坐到自己的身侧。完全不在意那句妖女对筱莲荷的伤害有多大。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妻子是长的什么摸样，多接触一点还是好的。”

　　第一次？

　　莲荷心中默默记下，没有做声，现在莲荷的心思暂时没能放在这个上面，而是持续保持着警惕，看来今晚唤了她来就证明在老太太心中她的嫌疑最大无疑，不免开始琢磨该如何全身而退。

　　叶卿风朝老太太温柔地笑了笑，不像是刚刚对着下人时那般清冷的摸样，老太太满意地看着叶卿风充满暖意的笑容，点点头，又摇摇头：

　　“也不知道这妖女能不能在明天活下去呢，说什么妻子，还早着呢。”

　　“奶奶别气，疯子和妖女不是挺般配的么。”

　　叶卿风不说还好，一说老太太就来气：“还说呢，疯子什么的，每次出事都只会怪我家的小宝宝，真是的，那帮家伙不就是图更多的钱么！”

　　说到钱，老太太倒是来神了，眼神尖锐地俯视莲荷：

　　“你在我们叶家这两天都做了什么？”

　　莲荷沉思一伙，看来这老太太真的是在怀疑她了，不过还真不明白，明明她已是个快死之人为何还会遭来如此白眼，如果真要偷的话，为何偏偏要选这一天而不是刚来的时候，偷了便跑！

　　莲荷刚想要反问，却被叶斐佯按了下去，只见叶斐佯向她报了个意为放心之类的微笑，然后才缓缓对老太太说：

　　“莲荷这几天的举动，我派给她的丫鬟也是有报告的，她可从来都没有到过藏经角也从未超过闺房前的花园，只是这些事情太过繁琐，所以之前就没有一一像奶奶您禀报了。”

　　扭头低低向莲荷发送了个‘抱歉’的眼神，莲荷则会意地点点头。

　　她明白他如此做的道理，在这种家里，即使是最亲近的人都要提放，更何况是她这个半路出来的待宰新娘？

　　“奶奶，可是我在藏经角找到了莲荷姑娘的朱钗。”

　　莲荷和叶斐佯一惊，一并看向此时说话的叶菲熏，叶菲熏似是不在意，把手里的朱钗交到老太太的手中。

　　莲荷心神恍惚，抬手摸摸自己的发髻，那原本别在自己发丝上的发簪居然真的不见了，看向叶菲熏的手中，那正是筱儊在她临别前别上的朱钗！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太太看着这根市集中便有得卖的廉价朱钗，更是鄙夷，这种东西不要说是叶家大小姐叶菲熏，连自家的下等丫鬟都不会稀罕，不是莲荷还是谁的，而且看到莲荷紧张地摸着自己的发髻，那种紧张地表情更是催化了老太太的怀疑。

　　“拖下去，仗板50下，喊她把经文交出来就了结她。看来还是要另选人选啊。”

　　老太太像是丢弃嫌恶的事物般，把朱钗狠狠地丢到了地上，莲荷被人横空架起，无力反抗，只是看着叶斐佯，叶斐佯看着她也是万分不解与狐疑，莲荷知道，现在找不到证据证明莲荷的清白，他即使是说什么也没有用。

　　欺人太甚了！

　　若不是这老太太她那满身傲气早已被生活磨得平直，若不是这种侮辱她还真忘记了她的本名叫作弗洛丽娜！

　　她可是大英帝国中长大的小贵族，为何一来到这个国度却要受这种气，为何这里讲的不是法理，却是金钱与暴力！

　　被给她笑话了！

　　“不是我做的，我明天就会死了的，为何你们还是不放过我，你为何不查清楚再说，而是单单凭一面之词便把我拖进鬼门关！你们，你们，在你们的眼中生命是什么！是不是除了你们叶家所有的生命都不属于生命！我们明明流出来的都是红色的血，你们大明帝国的人难道就这么心狭不纳人么！”

　　正义在哪！

　　正义在哪！

　　“生命？盗窃的人还跟我说什么生命，快点给我拖出去！”

　　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老太太愤恨地一摆手，示意众家丁快点把莲荷拖下去。

　　“那只朱钗是我问莲荷拿的，我想感受到她时时刻刻在身边的感觉，只是那天到藏经角中整理的时候，丢了的。”

　　这时候，寒声夹杂着柔情，在这种混乱的时候变成了一道很好的分割线，优美而淡雅的叶卿风站了起来，来到莲荷身边，把夹着她的家丁挥开，亲昵地揽着莲荷的腰肌，故作怜爱地佛摸着她的秀发，惹了莲荷一身疙瘩。

　　“你说什么！”

　　老太太动怒，她想不到自己呵护多年的宝贝乖孙这次居然会为了一个妖女来和她抗衡，更是想不到只是短短两天，这妖女就成功攻占了他的心。

　　“叶卿风，你给我下去，不要怪我毋念婆孙情！”

　　“奶奶先别气，我让你看一样东西，这是我下午的时候找来的。”

　　叶卿风拍了拍掌心，管家便飘然而至，手上多了个小册子，叶卿风把那小册子过来，然后捧至老太太跟前。

　　“这是什么。”

　　老太太狐疑地翻着，只是粗略看了几眼，便大吃一惊，叶卿风满意地笑了笑，看向愣站着的莲荷和叶斐佯摆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到莲荷从刚刚的神色恐惧变回了少许安心，与叶斐佯奇异的表情，才满意地回头继续看着老太太。

　　“怎么会这样，为何玉成当铺的掌柜会记下这么一笔账？而且全都是我们家的……”

　　当铺？

　　莲荷惊异，今天下午，他好像就是走进了当铺，虽然那当铺的名字她看不清楚，但是那个大大地‘成’字却看得清清楚楚！

　　老太太无力地盖上了小册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卿风，叶菲熏凤眼一瓢，淡淡地开了口：

　　“奶奶，那是什么？”

　　老太太摇摇头，把小册子递给了叶菲熏，叶菲熏粗略看过后，冷笑了一口，把小册子随意抛回给了叶卿风。

　　“想不到我们家中的宝贝会这么刚好在每个新娘新婚之夜的前一夜给当给了玉成当铺，这么说，是有人蓄意的呢。”

　　说完摆摆裙摆，便离开了正堂。

　　“你给我回去，现在嫌疑还未清呢，今天算你命好，倾风宝宝找到了些许异常，明天好生准备，若你能逃得过牛头马面的追击，我便不追究了。”

　　说完，也是头也不回地在众丫头的搀扶下回了房，丫鬟们见两位主子散了，也不好多留，鸟兽散了。

　　为莲荷皱眉，放过她了？为何？为何会如此巧合，在她被冤屈的时候，他下午的行动恰恰就因为他下午的外出而化解为宜？

　　莫不成这是故意为而为之？

　　是玩弄死前的小动物的生命的变态的倾向？

　　太奇怪了……

　　大堂里只剩下仍然呆着的莲荷，沉思的叶斐佯还有高深莫测的叶卿风了。

　　“我送你回去罢。”

　　莲荷狐疑地看着叶卿风，只是摇摇头：“不用劳烦了，反正见面的时间也不多了，今天是谢谢你了。”说完便也踏步向外走去，叶斐佯看到叶卿风没有起身的倾向，便追了上去。

　　看着远去的两人，叶卿风诡异地说了句：

　　“明天的婚礼，你自己小心了。”

　　莲荷惊恐地颤抖了一下，被叶斐佯体贴地发现了，轻轻地安慰道：“其实你不用害怕卿风的，哎……实不相瞒……你有看到卿风平时的时候和正常人是差不多的，对么？”

　　莲荷点点头，除了苍白了死人相了一点，没有表情了一点，比平常人无声无色诡异了一点，还真的平常人无异。

　　“只有在新婚当夜才……”叹了口气，见莲荷满是疑惑地看着他，便点点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