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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如今已是团圆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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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纷纷,想了很多,很多,最后想到了小黑说的那一句“冷情!”
冷情,不少人说过她,她苦笑一下,心里有些酸涩地想,什么是冷情?
苏丽琴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冷情,好象从来说不出来自己最喜欢什么,又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放弃的,她不长的生命里还从没有特别地争取过什么,除了自由。无论在现代还是在这里,她总是做她认为应该做的事情。现实允许做什么就做什么,当年因为家族变故,自己喜爱的舞蹈没法继续,她平静地放弃了,后来很喜欢摆弄的小物件,如果无法得到也会马上放手。她知道在现实面前,如果注定失去,难过又有什么用?不能改变任何事,那么还不如平静地忘记,干脆地放弃。
年少时母亲的不幸她虽然难过,但从内心来说也并不觉得自杀是多么有用处的办法,大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该嫁的嫁了,要娶的还是娶了,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知道这就是现实,总会破碎的现实。
来到这里后,对苏丽容虽然略有些生气,却也随之而安,哪里也不过是一样,又有什么特别难割舍的?除了为了自己的小命操心外,她好象什么也不在乎。
她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反正也没觉出什么不好,也就习惯了。
来到这里,屡次面对着小黑那样一双充满了感情的眼睛,正是为了她而燃起的火苗,终于她感动了,她的心忽然发酸发软,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很陌生的冲动,很温暖的安心,很,很,很想哭。她没有表达过这种感觉,只是在他的注视下产生了勇气去下定决心接受他,将自己的心连同感情一起交付了出去。
如今,想来,他与她还没有交流过种种就内心的想法,她不确定小黑到底能接受她多少,小黑也不确定她心里究竟有他几分,到什么程度。大约如此,才会紧张而不敢问她去留的问题吗?
而自己又会怎么回答呢?
床上翻身的声音传来,伴着几声醉酒后渴水头痛的低吟。
苏丽琴给他送些解酒茶,又备了温水帮他擦拭,仿如以往。
小黑看到她不过愣了一瞬,便想起来了些许片断,虽不十分记得,也足够他明了了眼下情况。
默默地收拾了一下,苏丽琴还喂他吃了些清淡的粥,直到忙无可忙,两人呆坐着,诡异的沉默下来!
良久,还是苏丽琴先开了口:“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小黑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还是回答道:“那个上次回来仓促,七昧草带在身上,后来知道它有令人失神的功效,所以听到了一些话。”
“那怎么当时不问我?”
“当时,呃,不方便,后来,因为大家知道宝物三有两二出自你们苏家,想知道你们可有别的背景所以才又试了一次。”
苏丽琴听到一半时便已明白是什么样的不方便,只当没听见,便又问道:“你可是有天心镜的下落了?”
小黑看她一眼,小心地道:“天心镜已在宫中。”
苏丽琴倒没有意外,传言有天机之妙用,事关朝廷,无怪那位不放心了,不弄个清楚明白大约也不会给她们的,无妨,只要能找到此物,此事便着落在妹妹身上了。再不细问,换了个问题:“你打算如何对我?”
“我?一直以来,我只有一个心思,你还不明白?”话中稀少的出现了一丝感慨:“我打定主意要的并不多,现在却并不知道自己真正得到了没有。”
“……”苏丽琴想起来,相识以来,不知道小黑说过多少次让自己留下来,不管是以前是怕她离开这里,还是现在怕她离开这个时代。
小黑抚着隐隐作痛的头,揉了一会儿,慢慢在沉默中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个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感从心中来,又想起她说自己冷情的事儿,转了心思,赌气地说:“你这样说岂不辜负了我们相处的时光,你是真情,难道我是假意?好,你说我冷情我就冷情好了。”
“好,好,我知你也是真心待我,可是你究竟还是想走,难道跟我在一起不够快活?”
“我快活,可是我还是有些害怕,我,有时很想家。”
“我自幼家人离散,飘泊多年,所求不过快活,遇到你,我便想觉得暖,你身边就是我的家,我愿意看你笑,最怕看你哭,我想这样一直看着你,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敢说让你留下来,怕你丢了一个家,可是我又怕你真的走了,我的家也就没了,没了。我从来没有这犹豫过,我想的向来就会去抢过来,夺过来,可是你的家我拿不过来,给你一个新家好不好?”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苏丽琴哽咽难言,遇到小黑,她哭的次数比之前要多了许多,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个爱哭鬼,那些话仿佛是她自己说的,无数个夜里她在心里想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从来没出口话从另一个口里说出来,这感觉无可言说,一种叫幸福的滋味在泪水中感染着她的心。
幸福是什么,也不过就是你笑的时候有人陪你笑,你哭的时候陪你哭,再多的金玉也填不满你心灵的空洞,唯有你累的时候所全心依赖的臂膀让你的心一直温着,一直热着,留恋着,活着就要生有所恋,才会幸福。
哪里又是家乡呢,有牵挂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乡了。
苏丽琴刚要点头,忽然突发其想,问道:“易地而处,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愿意!”
“我愿意跟你走,我这些天想了很多,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舍了家人难过成这样,反正我孤身一人,谁离了我都一样,我要陪着你。”
泪如六月雨,顷刻泛滥。
苏丽琴不知道怎么再说什么,也不用再说什么,面对这样的感情,她的内心充满了满足感激,
小黑却用认真地语气追问道:“我也能去那里吗?”
苏丽容抹了一把泪,声音有些哑地说道:“大约只能有这镯子的人才能回去吧。”
小黑略一沉吟,忽然道:“你妹妹如今圣眷正隆,听闻近日更是有喜了,怕是不会回去了吧?不若,我陪你回去好了!”
苏丽琴倒一下呆了,她只是忽然不平衡地问了句假设,求得一种呵护的心情,却真没想到这种可能。妹妹确实表示过不再回去。她一下疑惑,一下感动,一下狂喜,又一下不敢置信,万千滋味在心头,一时竟想不到别的什么。最后归于一种幸福的满足,并从中得到了无比的勇气,平静下来。
他肯为我如此,我还有什么不可相信,可害怕的呢。未来我们一起面对,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回现代。
一念起,春风来,万物生,百花开,从此面朝大海,寂静欢喜。
两人此番交心,心事全无,情投意合,两相无猜,才真正是投入了所有感情,婚礼也筹备起来。
小黑是江湖人,苏丽琴也推卸了封号,如此准备得倒快,不过两个月,刚到初秋,正是苏丽琴最喜欢的季节,两人另立府居,采办一新。新嫁娘认了牛大娘为干娘,权作娘家,只等行礼。牛大娘极是欢喜,纳彩问名纳吉纳征等一堆繁礼便由她去交涉办理了。至于那些据说是必须要有却根本不认得的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绵絮、长命缕、干漆。直绕得人头晕。
“阿胶、干漆象征长久永固;合欢、嘉禾象征共同分享幸福;九子蒲、朱苇象征心胸可屈可伸!”
苏丽琴一一听着牛大娘解说着,一边心神飘游,好几日不见了,不晓得他现在在做什么?
牛大娘发觉了她的心神不属,难得也使了回促狭,打趣了几句,羞得她逃回房中。
在缠绵的相思与甜蜜地等待中,终于到了迎亲的日子。
这个时代的婚礼和我们的认知不同,是在黄昏时分进行的。
两人表面的身份都不高,但是好歹也是江湖的大帮派,怎么也不能寒酸了。
婚礼当天,黑家二郎黑青山带着气派的迎亲队伍穿城而来,鼓乐齐奏,仪仗鲜明,彩车绵延,一水儿的高头大马,相当精神的随从,很有气场啊!
等来到牛家庭院,于房门口停住,英俊的脸上浮上一层微红,由心的喜悦柔了线条,使他整个人更焕发出一种别样神采。只是这个环节有些小忐忑,他自幼跟随苏老道学武学医学机关百变,唯独诗文是不能够的。现下的催妆诗便照着枪手替来的高声朗诵了出来,果然牛家里请来的众家女儿少啥都可能,就是不少才情,一听便知底细。平时只敢暗暗翘望的楼主,说不得还有些爱慕之情的姐妹们,团结一致,不待牛大娘发声,便同声不依。只催再来现作一首。
小黑这下便有些心慌了,这个神情倒还算平静,红色却似更明显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外罩红纱所映射的关系。眼看着一帮手下全被隔了开来,严防作弊,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凑了几首,美娇娘们百般不依,及到后来,几乎急出汗来,勉强又作了一首。
“不必轻粉添颜色,何须艳香扰清荷,明镜台中娉婷萼,转旋曼舞仙人乐yue。”
这次一众随从见机的快,不及她们发表意见,便齐声高呼:“新妇娘子出来也!”声传四方,此起彼伏,美娇娘们一通乱笑,方才放过。却拎了大棒一通喊杀喊打,当然,如此红粉军团,对于这帮习武走过江湖的人来说,啥也算不上,一通笑闹,一团喜庆。
新娘苏丽琴听了此诗,会心一笑,牛大娘也已经大笑出来:“虽是催妆,难得是这份情意。二郎早早就嘱咐了我们不要勉强,知道你最不喜粉啊香啊的,大婚之日也只调了些胭脂,有道是千金不易真情,你得此知心人,真是造化!”说着竟有些泪意。
苏丽琴知她为自己高兴,也有所感怀。此时不知道说什么,握了牛大娘的手,也泪盈于睫。
牛大娘不一刻便重又笑起来,:“来,妆扮了下楼吧,还要闹好些时候,等二郎真急了,怕是要跳将上来真个抢亲了!”
苏丽琴非常接受不了那层厚厚的香粉和粗粗的眉毛,现下听了这话心里甜蜜不已,由着牛大娘调画了新妆,穿上了青色喜服。她本偏瘦,又是清容,真如青荷一般。
及至出堂来,她后来才晓得什么叫还有闹好些时候,全由着人牵着走来坐去,行了这礼那礼,好半晌暗瞧着小黑果然快要毛了,才披了曼纱出门。
出得门来也不消停,这次却是一堆儿郎们,围在车前向新娘子连贺喜带哭穷要钱要物。只听得嫁娶两方一唱一和,都是出口成章,对答自然,苏丽琴听了个半懂,照着牛大娘嘱咐地念了一通,忐忑的不行。好在小黑自家儿郎还是管得的,又舍得财物,大方出手之后胡乱作答了,便出去而去。
及至两人新家,此时两人万分庆幸未受封赏,亲族长辈人不多,只得一个不着调的师傅好对付。不然拜来拜去,头都晕掉了。就这,走了一圈据说是必须的礼节后都后半夜了。
及至拜堂,小黑已经百炼成钢,这次居然不须催促,张口便来了首却扇诗:“扇染桃花百般娇,不及清荷一枝傲,如今已是团圆月,莫让团扇掩轻笑!”
后面的合杯酒,除新衣,摘发花,合梳发,诸项繁礼,细琐得苏丽琴已经快要晕倒了,再无心情欣赏别致的婚礼和喜庆的贺词,只想倒下大睡一场。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帐落人散,留下一对新人对着撒满了果子金钱花钿的青帐相对无言,小黑武功在身也是累得很,何况苏丽琴,此时看她一副马上要睡倒的样子,轻笑一声,熄了灯火,抱起她一个纵身便飞掉了。
至于第二天等着新妇早安茶的苏老道,跳着脚在堂前骂了小黑一个天昏地暗,就按下不表了。总之,这两只终于百年修成共枕眠,花开少年手,共处一堂春了。当真可喜可贺!
此二人不知所踪月余才缓缓归矣,面对苏老道的爆烈之火,小黑只淡淡说了一句,苏老道就消声了。
他说的是天心镜。
原来小唐唐那小两只还是很够意思的,得了结果后,不动声色,居然把这个连同苏丽容的那只玉镯一同作为贺礼。啧,他巴不得马上断了这个机会,让苏丽容永远留下来。
苏丽琴望着小黑,眼中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同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苏老道研究到关键处,急急地捧了天心镜,顾不上计较他们不敬失礼之事,一溜烟儿跟去试验去了,居然连特意给他的美食都忘记拿了。
两情缋绻,再次研究这东西的心境却大为不同。苏丽琴心里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过,眉梢眼角都写着满意满足的意味。
听风楼里看斜阳,半山院里共晨曦。情浓处不闻心伤,相对时谁记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