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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首歌:命殇 ...

  •   (这段修改)一天后,这个男人搬进了家里。母亲里里外外的张罗着,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而我只是局外人。

      寄居的房子才二十平米,一个大房间里面包括客厅、饭厅和卧室。而厨房却在房间的外面。以前我总是和母亲睡一个床,两个被窝。母亲总不喜欢和我一个被窝,她说一个人一个被窝安全极了。而我是如此骄傲的女孩子,尽管心中是如此的害怕和不安,却绝然不会开口要求和母亲睡一个被窝,那是非常丢脸的也是非常懦弱的表现。当母亲安顿好我,骑车凤凰牌自行车去上夜班后,我总是睁着硕大的眼睛望着窗帘的一角,想象着妖魔鬼怪的侵入,嘴巴忽张忽闭,像濒临死亡的鱼儿挣扎,直到有一次看见窗帘边有一只壁虎正勇猛地吞噬着蚊子时,心理的那道防线瞬间崩溃,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如丧考批似的。腹腔里承载的所有食物,顺着气管往上涌,成喷射状的散落于枕头边。我哭累了,在这脏污的温床里安然入睡。
      而现在母亲身边的位置却要让给这陌生的男人,我只能搬到由沙发铺成的床上睡。心里的失落增添了对这个男人的憎恨。唯一一次央求母亲要求同睡,却遭到了母亲的断然拒绝后,心中对那个男人的厌恶之情升华到了极点。可这位男人除了第一次见面送了一个娃娃后,再也没有看见任何讨好我的举动,却每每在母亲面前提及我的愚笨,表示很叹息的样子。而母亲总是看看我,一言不发。那个眼神让我觉得不再是母亲心里装满的宝贝,而是即将被人遗弃的小狗,即便如此地讨好,却得不到任何的回眸。我开始满腹心事,总是一整天也不说话。而母亲忙于她的幸福生活,想着每天为这个男人做点什么可口的饭菜,想着哪天抛下我双宿双飞,想着再生一个孩子……我也开始“不正常”起来:我把房门前成堆成堆地煤球都淋上了水,即使被揍得大腿青紫,也绝不求饶;我把母亲的婆婆从山上推了下来,导致其小腿骨折,被罚站在大雨中也不滴眼泪;我把那个男人的衣服扔进粪坑里,还淋上了尿,却仍然不知悔改……我和母亲的关系越来越僵,很多很多的时候,母亲只是当我是一个透明的人,一个阻碍得到幸福的绊脚石。而我越来越沉默,沉默到我以为我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一个春日的中午,我把一袋面粉散落在那肮脏的沙发上,黑色的皮质沙发顿时成了白色。母亲的眼睛里冒出了火花,那神情仿佛我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肮脏、自私、吞噬着母亲的青春。她拿起木尺,恨恨地打着我。那股力量与生俱来与我身体进行抗衡。看着母亲那失去理智的神情,那狰狞的脸庞,我开始尖叫,躲避,在满是面粉的沙发上像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跳来跳去,却怎么也逃不出母亲天罗地网布下地痛楚。我很痛,全身的痛,感觉身上的骨头像被人折了又装好似的。最后我实在逃不动了,像被虐待的小狗,抱着头,缩在沙发的一角,不停地哀求着,哀嚎着……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那倔强的眼神,那硬挺的脖子,让母亲更是火上浇油。暴风雨般的抽打,让我的心更加得平静。我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被我叫作“妈妈”的女人是这样的陌生,你看她:一丝不苟的盘发此时却像一根根野草冒出来,杂乱不堪。插在发髻上的簪子一半仍挂在头发里,一半已经滑落。散落的发缕如破碎的残布,随着母亲粗犷的呼气声此起彼伏。我就这样看着母亲,曾经穿着高跟鞋优雅地散步的母亲变得如此得粗鲁不堪,变得和那个男人一样市井粗俗甚至是粗暴。我趁着母亲喘息的机会,一下子钻进了床底下,任凭母亲如何的叫嚣,如何用木棍伸进床底乱捅,都不能让我有出来的决心。我趴在冰冷的地上,抽噎着,却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一阵女人的尖叫,吵醒了我。我脑袋一片混沌,全身的疼痛让我直不起身来。我转动一下脖子,却听见男人的喘息声以及女人的呻吟声。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侧耳想听得更仔细一些,头顶的床有规律的震动起来,床垫上下起伏,床上传来物体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着母亲若有若无地呻吟,这呻吟似痛苦似舒坦,掐在喉咙里进不来出不去。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我的举动又遭来一阵殴打。过了许久,男人长长地喘了口气……我也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就此以后,我连进房间的机会都没有了,母亲在房间的过道口搭了一个小床……
      我和母亲彻底地决裂是在这件事情后的几个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母亲开始轻轻地说话,小心翼翼地走路,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异常的温润。而那个男人竟然抱着我坐在他的膝盖上,看着他黄黄的牙齿,哼着五音不全的儿歌。我想这个世界变天了!我享受着他们莫名其妙对我的好!以为他们终于良心发现要对我像真正的父母亲一般慈祥和关爱,以为过去的种种只不过是我的幻想,以为我终归像其他孩子一般在父母百般宠爱的温室里成长。几个月后,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对我的温柔只不过是在提前练习罢了,为母亲肚子里的即将出世的真正他们的孩子作准备罢了。
      母亲每天挺着肚子假模假样地走来走去,嘴角时不时地露出微笑,整天进进出出地问别人要二手的婴儿衣服,不停去庙里祈祷希望是个带拔的,甚至无人的时候也会对着肚子自言自语,仿佛那才是她全部的世界。而那个男人唱着走调的小曲,一把年纪了还像兔八哥一般的蹦着走路,看着我的眼神不再那么凌厉,不时地问着,你会喜欢小弟弟吧?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个的表演,心里无比的沮丧,总有一种想要把他们那张喜悦的假面具给撕下来的冲动。我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仍然安静地做我自己。母亲肚子像吹气球一般地大了起来,岔开脚,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下楼不停地喘气。我总是走在母亲的后面,编织着关于母亲的故事,或是美满的,或是悲惨的,或是平淡的……只是这些故事中再也没有我的影子,我和母亲就变成了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没有未来,甚至连给彼此祝福的话语也没有,只能隔空相望,转身朝着各自的生活希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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