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爱情来过》MY绵羊

11、报复

　　亚图姆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什么已经记不太清，印象中只是一片平和坦然。他站在一片混沌中微笑，心下满是平静。

　　现在看来，不管亚图姆头顶了多少光环，什么法老王，冥界之主，游戏王之类的……他也只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会因为分不清谁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人而伤害他。

　　无论是作为“游戏王”，还是“另一个我”，亚图姆都有自己的责任。

　　人活着，总归是要肩负这些的。

　　在面临选择时，他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做对所有人最好。而不是：怎么做对自己最好。

　　因为除了是亚图姆，他还是“另一个游戏”。

　　过去的总会过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亚图姆已经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哪怕是欺骗，哪怕是背叛——人总会做些错事的，不是吗？

　　幸运的是，上天给了他机会弥补。

　　等到游戏回到人间，这一切就都结束了。无论是他们之间的牵连，还是也许曾经萌芽过的感情。

　　这样想着，亚图姆微笑着睁开眼睛。然而下一刻，还未成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武藤游戏！”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叫过伙伴的名字了，带着不可置信的愤怒和惊愕。原来一个人的怒火到了极致，反而说不出什么长篇大论的指责，而是失声了一般只会重复最熟悉的词语，“武藤游戏！你怎么，你怎么敢！”

　　红到透亮的光蔓延着，将整个房间的石壁都渲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他本人正躺在地上，手腕上拴着一根红线，另一头直直的通入那片绯红的光幕中，微微颤抖着。红光渐渐大作，傻瓜都看得出来什么仪式正在渐渐完成。

　　——这个场景，亚图姆真的不能再熟悉了。

　　一个月前，他刚刚有点轻微的悔意和想念，就肆无忌惮地用自己的血为契约，进行了对冥界的联通，对游戏进行召唤。

　　而今天，冥界之主的武藤游戏，以自己的灵力为代价，对亚图姆发动了“驱逐出界”的仪式——一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今天不走，亚图姆就一辈子走不了了。

　　房间的正中，是一根石柱，石柱顶上有一处凹槽，凹槽上悬浮了一扇小小的门。正是这扇们散发出耀眼的红光，亚图姆手上的细线，此时就直直地探入门中，仿佛在寻找什么一般轻微地移动着。

　　游戏站在这根石柱旁边。

　　他一袭黑衣，在红光的映照下像是红得发紫的血。紫罗兰色的头发无风自舞，眼珠晶莹透亮。

　　游戏的右手正放在石柱上，五指细微地抽动，那线就随着他的手指颤动。

　　听到亚图姆的声音，游戏抬起头来，神色自然，仿佛他在做的只是读一本书那样简单，“早上好，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

　　“武藤游戏，你是没有听清楚我昨晚说了什么是不是？”亚图姆咬紧牙关，字像是一个一个往外蹦一般，“现在停下来，我们还有时间。”

　　“我听到了。”游戏安抚地笑了笑，尽管在这样的情况，根本起不到任何安抚的作用，“事实上，如果昨晚你有那么一点犹豫，今天站在这里的都不会是你。”

　　亚图姆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憎恨昨天晚上的自己。

　　“别这样，”他尝试着改变对方的主意，“先停下来，我们谈一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那就做你该做的事！”

　　亚图姆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焦急地发现红线颤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据他所知，没有叫出对方名字的时候，红线会自发地寻找在那个世界与被仪式者关系最密切的人。现在这样的现象，说明那个人已经快要找到了。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亚图姆试着走进石柱，每走一步却感觉压力陡增，他知道这是仪式将成，不允许任何可能破坏它的行动。到最后，他背上像是背上了千斤巨石，只能单膝跪下以手撑地，才避免了趴在地上的结局。

　　游戏站在石柱边上，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红发飞起来，又软软地落下。

　　红光映在他脸上，恍若神祗。

　　“为什么？”亚图姆挣扎地抬起头，问，“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报复。”

　　亚图姆全身一震，就因为这短短的四个字，他觉得好像这一瞬间，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手脚瘫软，不是因为威压，而是突闻噩耗般的手足冰凉。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游戏，嘴微微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果然还在恨我。

　　恨到，不惜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报复我。

　　游戏微微抬高下颔，俯视着亚图姆，嘴唇边的弧度傲慢而快意。

　　他说，“明白吗？这是对你的报复。”

　　话音刚落，红线在猛烈地一颤后，瞬间绷直了。

　　那个人，找到了。

　　亚图姆徒劳地一拳砸在光罩上，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游戏面无表情地将手从石柱上拿开。

　　“再见了，另一个我。”

　　游戏轻声呢喃。

　　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再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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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沉寂了。

　　石柱上的小门消失了，红光消散了，石屋又回复到了平时那样冷冷清清的模样，每个棱角都散发着冷厉坚硬的气息。

　　游戏愣愣地盯着那个人消失的地方，半晌，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后他的身体突兀地软下来，扶着墙壁缓缓跌坐在地。

　　一页一页的画面像是书一样，在他眼前展开。

　　在他刚被召唤出来，亚图姆脱力地向后倒，还不忘向他伸出手，说着“伙伴，我终于见到你了”的样子。

　　在被马利克捣乱，亚图姆假装不在意地问出“你和马利克是怎么回事”的样子。

　　在久违的阳光下，他坐在床边，认真却茫然的时候，亚图姆轻声说“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样子。

　　无意间听到他的打算的时候，亚图姆愤怒地说“难道关于我本人的决定，不需要跟我本人商量吗”的样子。

　　还有刚刚，听到他说的“报复”，身体被不受控制地牵扯，亚图姆看着他时，惊愕受伤的样子。

　　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游戏捂住脸，痛哭失声。

　　他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个时候，他真的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放弃强行驱逐的冲动。

　　他怎么可以妄想永远呢？

　　那明明是多么不切实际的东西。

　　马利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他旁边，安静地看着他毫无形象地痛苦。

　　好久，待到他终于平静了一点，两眼无声地看着前方的时候，马利克才叹息了一声。

　　“你这是何必。”他说。

　　游戏没有接话，马利克又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出去了。

　　游戏很清楚马利克说的是什么，当亚图姆被驱逐出冥界的时候，游戏用自己近百年积累下来的冥力，修改了亚图姆的记忆。从此以后，亚图姆不会记得他是亚图姆，他只会当自己是武藤游戏，最后一站击败了法老王，法老王被关入冥界，他一个人留在人间。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将作为真正的武藤游戏活下去。

　　那大概是他能够留给他的，最后的温柔与仁慈。

　　游戏站起来时，已经看不出他曾经哭过的痕迹。他又变成那个冷静狠厉的冥界之主了，淡然，平和，无悲无喜。

　　是不是爱情来过？

　　也许吧。

　　但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