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Vita_Evan

3、第三章

　　“Bill，开门。”过了几个小时后Tom在门外喊。
　　我面色阴沉地拉开门，相信他一定刚刚安慰完那个被我吓坏了的女孩然后来意理直气壮地指责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重重地甩上门，明显不悦地质问道：“你让Connie很担心，她认为都是她的错。”
　　“拿麻烦你告诉她是我自己一时自己找不痛快并且表达我诚挚的歉意。”我冷冰冰地开口，“况且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带一个女孩回来？”
　　我无法原谅他竟然把女孩带回来，如果喜欢和女人□□就在外面鬼混好了！起码我不接受亲眼看着他们拥抱甚至亲吻。以我的脾气，真的很难压住莫名其妙的怒火而沉默的路过，甚至我在暗巷口看到他和一个穿着火辣的女人舌吻心情都会抑郁到放弃一切计划去的地方转身离开。明明这些他都知道还要这么做，打破我们之间以往一直存在的潜规则，他什么意思，成心和我过不去吗？！
　　Tom有些生气地提高了音调：“难道这就是你当着客人发脾气的理由？带她回来是因为也许以后我们要在一起生活，你已经快二十岁了，不要那么任性了好不好！”
　　“一起生活？那我还得尊称你的客人一声嫂子了！得了吧，如果你真那么急着和她同居我会搬走的，绝不打扰你们的兴致！”
　　他赶开旁边丝毫不畏惧我们争吵的猫颇为恼火地冲我吼：“你到底怎么了，吃错药了吗？干吗对Connie那么敌意！”
　　“我不喜欢歌迷模仿我的穿衣风格，我说了多少次了！发型，衣着，难道不像吗？如果你只是为了和我说明这个那么毫无必要！”
　　Tom冷笑一声：“模仿？你以为你是谁，而且她比你可漂亮多了，如果找不到女朋友就直接说好了，我们都会很同情你的！”
　　“是吗，在你眼里恐怕只要是女人都比我重要个几百倍吧！”我几乎咬着舌头说话好让自己快要嘶哑的声音尽可能不要变形：“你就那么希望我找个女朋友吗？听着，我不需要那种东西解决自己的生理需要！”
　　“哈，快去找个女朋友吧，不然和我吵架有什么意思呢？是啊，我是多么希望你赶快这么做省得你有空到天天烦我！”
　　“……混蛋，你滚吧！”我抓起枕头朝那该死的男人砸了过去，我想我现在一定像个愚蠢的疯子。被对方的轻松的调侃被堵得回骂一句话也无比艰难，以至于气急到咳嗽得喘不过气来。于是我看到Tom皱着眉头嘴角抿成奇异的弧度，他大概在嘲笑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丢脸的弟弟吧。
　　“好啊，我走，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月以后我们要去法国演出，恐怕后天就得启程。到时候我会带Connie一起去，我警告你不要对她说什么过分的话！”
　　我什么也没有说，或者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在第二个枕头被温柔地砸在Tom身上的后一秒我也听到他摔门而去的声音。我愣愣地看着紧闭的门，这大概是我们长这么大吵得最凶的一次了，不是因为声音响，是因为对方算不上刻薄的语言带来的无限压抑感，好像他不是从小生活在一起的双胞胎哥哥而是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我极力压制住身体唐突的痉挛，蹲下来抱着膝盖连给自己找借口的力气也没有了，就像一只被随意丢弃的猫。在旁边冷眼看着一切的Mecki蹭了蹭我的手臂表示安慰，毛发像烤烫的沙子一样灼伤了我的皮肤和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Tom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冷战，不互相说话，拒绝一起吃饭，甚至连多看彼此一眼也不原意。坐在车上时他和Connie甜蜜得一塌糊涂，我自然不可能插进去，就像我这两天即使白天都奇怪地困到天旋地转，也不愿意像以前一样靠在他肩上睡觉。至于那女孩，我见到她只是努力友好地笑笑，她刚开始想说些什么，但在我的沉默中也只好慢慢放弃。我不说什么不是因为Tom可笑的威胁，只是看着女孩清亮的双眼，我还有什么理由打扰他们呢？
　　Jost对此很担心，他说这样下去演唱会很可能会受到影响。我笑着告诉他，就像Durch Den Monsun里唱的那样：一切都会好的。
　　不过我知道一切都不会重新开始，连Georg和Gustav都在疏远我，尽管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他们只是喜欢和那对有活力的男女在一起。唯一留下陪我的只有Mecki，我已经习惯叫它我的名字，有时候我竟然会觉得它身上有我的影子！它冷傲而鬼魅的气息分明不该是一只流浪猫该有的，也许它曾经来自神秘的古堡。
　　“喵——”小家伙幽幽的叫了声，我转头看去，上帝！我刚看见那咧着嘴死盯着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它在笑？！大概是因为感冒加重头晕到产生错觉了吧！说实话，我有种抽冷气的感觉。毕竟最近这可不是第一件怪事了。我开始不想吃饭，以至于后来完全无法正常的进食。即使咽下去也无法忍受食物在胃里翻腾。原本我以为只是高烧引起的不适，可这要命的状态一直没有消退！我恼怒于这样魂不守舍，却实在无能为力。我所能做的只有一遍一遍的练习，我一定不可以在演唱会上出任何差错拖大家的后腿。
　　我疲惫不堪地抱起猫缩在柜子旁边，好吧，我知道我坐在地上但我并不介意。我知道那些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有什么权利生气？也许他和女孩一起过正常而美好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结局，我希望哥哥过的好，但在我无法忍住盯着他的背影出神时他猛然转过脸冰冷的眼神还是让我不可理喻的很难过。
　　黑暗，黑暗。
　　我睁开眼睛觉得自己躺在什么不断下陷的东西上，于是我出于本能的一下跳起来，在柔软而恐怖的“肉垫”上飞快地奔跑。眼球渐渐适应黑暗，我想我看到的是沙堡！它们比我所理解的沙漠要细腻多了，并且，好像在最深层的地方也没有接触到地球表面而是地狱，甚至是比地狱还要让人绝望的一片空白！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被我踩到的地方才会不停下陷，流动，所有被我撞到的柱子都在不停的崩塌。我别无选择的四处寻找出路，像迷路的小孩不知道怎么回家那样害怕！
　　我没有喊任何人，也没有人来帮我。
　　当体力逐渐减少时我好像只能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一切都是静止的，除了粘稠的沙子。
　　仍然没有人来帮我。
　　我不知道刚才我在企盼什么，但现在我只是绝望。强烈的不舍让我觉得莫名其妙，我好像还有该想念的人一样，真他妈的可笑！我闭上眼睛坐下来，等待沙堡的坍塌，等待自己被恶心的流沙吞噬，淹没，然后沉底。
　　然后我在极度的恐惧中惊醒，像一个死人一样瞪着前方，无法喊出声音也无法哭泣。之后的每个晚上我都会做这个梦，梦见自己发疯一样的逃跑然后在安静地坐下来等死，再一次一次惊醒，不发出声音地瞪着前方，每个晚上都绝望到濒临自杀，连陪伴我的猫也在暗夜里诡异的消失不见。
　　我知道我的精神正在慢慢崩溃，我害怕我会死在那个在常人看来不过如此的梦里。当夜幕降临之时，又有谁能理解我被迫闭上眼睛的痛苦？在那个瞬间，我只能无比憧憬凌晨的到来，让我终于有一点点力气站起来洗澡，好让冷汗不要一直粘着头发和衣服。但话虽这么说在那个男人面前我还是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我不想他看出我的心思，然后觉得我幼稚得像个孩子一样！
　　Rette mich

　　Zum ersten Mal alleine in unserem Versteck
　　第一次在我们捉迷藏时变的形单影只
　　Ich seh noch unsere Namen an der Wand und wisch sie wieder weg
　　依然可以看到墙上我们（玩耍时写上）的名字，而且希望他们再次消失
　　Ich wollte dir alles anvertrauen
　　想向你倾诉一切
　　Warum bist du abgehauen
　　可为什么你独自离去？
　　Komm zurück nimm mich mit
　　回来带上我一起走吧

　　Komm und rette mich ich verbrenne innerlich
　　来拯救我，我的内心如被火烧灼
　　Komm und rette mich ich Schaffs nicht ohne dich
　　来拯救我，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到
　　Komm und rette mich
　　来拯救我
　　Rette mich
　　拯救我
　　Rette mich
　　拯救我

　　Unsere Trume waren gelogen und keine Trne echt
　　我们的原本的梦想就是一场骗局，连眼泪都不真实
　　Sag dass, das nicht wahr ist sag es mir jetzt
　　我现在只能对自己说，这些都不是真的
　　Vielleicht hrst du irgendwo
　　可能在某个地方你也能听到
　　mein SOS im Radio
　　收音机里传来我的求救信号
　　Hrst du mich hrst du mich nicht
　　听得到我么？或是听不到？

　　Komm und rette mich ich verbrenne innerlich
　　来拯救我，我的内心如被火烧灼
　　Komm und rette mich ich Schaffs nicht ohne dich
　　来拯救我，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到
　　Komm und rette mich
　　来拯救我
　　Dich und mich
　　你和我
　　Dich und mich
　　你和我
　　Dich und mich
　　你和我

　　Ich seh noch unsere Namen Und wisch sie wieder weg
　　依然可以看到我们玩耍时写上的名字，而且希望他们再次消失
　　Unsre Trume waren gelogen und keine Trne echt
　　我们的原本的梦想就是一场骗局，连眼泪都不真实
　　Hrst du mich hrst du mich nicht
　　听得到我么？还是听不到？

　　Komm und rette mich
　　来拯救我
　　Rette mich
　　救救我
　　Komm und rette mich ich verbrenne innerlich
　　来拯救我，我的内心如被火烧灼
　　Komm und rette mich ich Schaffs nicht ohne dich
　　来拯救我，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到
　　Komm und rette mich
　　来拯救我
　　Rette mich
　　救救我
　　Rette mich
　　救救我
　　Rette mich
　　救救我
　　Rette mich
　　救救我
　　“Tom？”Georg在身后叫到，之后还补了句，“Connie不在吧？”
　　Tom疑惑地抬起头：“她在房间里休息，什么事”
　　Georg烦躁地抓抓头发：“呃，我知道我说的都是你不想听的，但是在是太奇怪了不是吗？Bill最近从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本来我们都以为他早点来吃过了，可是昨天我和Gustav顺便问了问服务员又没有看见Bill来，服务员说完全没有见过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
　　“可能是把他当成女孩了吧。”
　　“嘿，我并不是在说笑！”
　　“等一下，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随着对方语义逐渐强烈，Tom神情也越来越无奈，皱着眉头不像是在开玩笑，“早餐，中餐，晚餐，他一餐都没有来吃过。”
　　Georg表情由急躁转到惊异：“你都知道为什么不闻不问？兄弟之间吵架需要做到这个地步么？大家在一起都那么久了，以为你们会像以前一样很快就和好，这次到底怎么了？已经连续好几天了，何况他平时又不是健康得和你似的，为什么不闻不问？！”
　　“够了！”Tom猛地抬起头，抿着嘴角阴沉到和平常玩世不恭地嘻哈王完全不同，脸上的肌肉被压抑已久的情感扯动，表示这个男人此刻矛盾得几乎疯掉，“难道你们以为我想这样么？！拜托他是我亲弟弟！我总有我的苦衷，所以都闭嘴吧！”
　　只留下可怜的鼓手和贝斯手一愣一愣的：他们都神经了？
　　“Bill，开门！”Tom最终还是先做了妥协，只是神色黯然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让自己的计划前功尽弃一样，“好了！和我吵架有必要绝食吗，如果想吵的话你开门吵啊，我告诉你，你再不开门我就踹了！”
　　接下来一阵东西被碰翻时发出的清脆声响，然后门被一下扯开，那个任性到家的小混蛋在惯性作用下剧烈地晃了晃以至于半扶着墙，还要逞强地吼对方:“不要你管！”
　　Tom一手捏住那家伙细得和女人一样的手腕拖拽着他直径进了屋子，一手把刚装着买来乱七八糟Bill爱吃的食物的塑料袋堆在桌子上。周围全是被碰倒的CD和练习谱子，Tom无法想象他的弟弟为什么光是站起来去开门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就要跌跌撞撞到碰翻他能碰到的一切东西！他皱皱眉头打量着自己别扭弟弟苍白的脸，长发略微凌乱的挂在眼前，一双棕色的眼睛倔强地瞪着自己，衬得没有化妆品折腾的五官异常干净柔和。好吧，这不是形容Bill的词语但事实就是如此，Tom在心里默默地把那句“Connie比你漂亮多了”收了回去：“吃掉。”
　　他愣了愣，低下头沉默了很久，久得Tom都想起声催促，又突然的拎起一块批萨好像报仇一样咬下去。但Tom看着那个男人缓慢地咀嚼，然后下咽，说实话他很想问问那小子为什么几乎没有喉结。他觉得看着食物滑过光滑的颈部时简直好像慢动作一样，尽管Bill表情极其平静，但他还是从那家伙身体轻微地颤抖中不安地察觉到他所正在进行的吞咽无比艰难，搞什么，请他吃批萨又不是吞刀子！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Bill才咬完那块批萨。Tom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对着一大堆食物发呆的弟弟：“吃啊，不要告诉我说你吃这么点就饱了。”
　　“……唔！”对方还没听完这句话就一下站起来捂住嘴巴冲进洗手间里，还没等Tom反应过来就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冲水声，他站起来用力敲打着那扇门“喂，你还好吧？！”
　　“我可不觉得我很好。”Bill拉开门摇摇头无所谓的笑道，语气轻松得和说别人的事一样，“你都看到了，所以以后不要给我带吃的了。”
　　Tom并不觉得一个星期以来Bill和他说的第一句是什么好话，他感到喉咙有些发苦：“说清楚你到底怎么了啊,身体这么差为什么不说呢？”
　　“……怎么了？!难道我想这样吗？如果吃下去都要吐出来那我何必呢！”Bill黯然地看着他，“你问过吗？”
　　Tom对着弟弟毫无顾忌的直视无话可说，对方那对裸露的眼珠终于无法隐忍地蒙上了一层委屈和酸涩。他沉默了很久，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Bill极不均匀的呼吸的声音。当他终于决定放弃一切束缚安慰被自己折腾得伤痕累累的小家伙然后拐他去医院时他发现他犯了一个错误，他是不是犹豫太久才敢道歉，等到自己的弟弟已经没办法再等自己的时候？
　　接着耳膜振动的频率和柔软的□□倒下再被慌忙接住时碰撞发出的声音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