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北灵异事件簿（花流）》子不语殇

34、斑斓之蛇

　　“为什么你要阴魂不散，为什么你要阴魂不散？”喃喃的低语不停的重复着，因恐惧而夹杂了丝丝的颤意。这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树林里，格外诡异。

　　恐惧的泪水覆盖了她狰狞的脸，她用力的砸下锄头，翻找着脚下的土地。一层层的土地被掀开，泛红的泥土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被锄头挖过的地方深深下陷，如同丑陋的疤痕。

　　流川枫悄悄的站到了她后面，沉默良久，终于冷冷开口：“你在找什么？”

　　明显发觉眼前的人身体一僵，友希缓慢的转过身，手中的锄头因为太过震惊而掉在了地上。

　　沉默有那么几秒，却如此突兀而漫长。空气混合着危险的气息凝滞在那里，紧张的让人透不过气。

　　她那张狰狞的脸在流川枫的注视下渐渐平静，从恐惧到震撼，再到失望。

　　如果浅井久子并不是自杀，那么和她有关的人就全部有了嫌疑。

　　而友希和明日真两人的反应，明显是察觉到了浅井久子的存在。

　　明日真为什么在见到红字的时候那么害怕，为什么又有意无意的躲避流川枫？

　　或许这只是人见到自己的名字，被血红的颜色铺满教学楼时的正常反应。也或许友希是他目前的女朋友，所以别的男人接近她让他很反感。

　　但几次和友希的交流上看到她的态度和反应，至少可以肯定，她的心里是有鬼的。

　　尤其是当她从袖子里取出刀子的那一刻，流川枫忽然发觉，也许她和浅井久子的魂魄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安静却可以让某人不知不觉从世上消失的疯子。

　　医院的那个老医生说过，浅井久子的尸体在第二天就消失了。而友希和流川枫却都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有些东西若有似无的存在是最让人崩溃的，所以人总是刻意的让自己去寻找或者确认，这个隐患是否真的还存在。

　　那么友希要找的东西，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浅井久子的尸体。

　　她要确定，尸体还埋在她所熟悉的地方，才能安心。

　　友希似乎并不打算辩驳什么，眸子瞬间黯淡下来，冷冷的问：“你都知道了？”

　　流川枫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告诉你的？”依旧平静到没有感情的声音。她正视着对方，眼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知道，这种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走投无路的犯人会自己供出所有的经过，因为他们长久以来堆积的压力终于得以宣泄。

　　“果然么，那个又高傲又薄情的烂人，到死了都不肯放过我。”长叹了一口气，友希的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流川枫注视着她，耐心的等待着她说下去。

　　“没错，她不是自杀——”停顿了一下，她轻轻挑了挑眉，眼神锐利，语调却是轻快的：“是我将她推下楼的。”

　　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的将真相说出来，流川枫的眼中多了几丝诧异。

　　“你一定会怀疑，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将她褪下去。”似乎并不需要对方的话语，她维持着愉悦的语调，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因为我有个帮手。”

　　“明日真？”流川枫将手塞进裤兜里，终于开了口。

　　“没错。“友希眯起眼睛，笑得温和而事不关己：“明日真因为被久子高傲的拒绝而心有不甘，他们在走廊里争执起来，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冷静下来的明日真想约她出来再谈一谈，她答应了。放学之后，我们三个人都留了下来，而她则明目张胆的介绍了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明日真以为这是她的借口，而我因为家里的压力必须和她分手。正在不知怎样说出口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这件事，所以我将分手的事情说了出来，想要撮合他们。”

　　友希的目光更加黯淡，低头注视着泥泞的地面，声音渐渐低沉。

　　“没想到久子听到我提出分手，居然用那样的话侮辱我。我气不过所以与她争吵，明日真也因为对她有怨气所以加入了我的阵营中。”

　　“争执过程中我们无意将她从窗口推了出去，但是她并没有掉下去，而是手紧紧抓着窗沿。”

　　“她摇摇晃晃的悬在半空。那时候学校的人基本上走光了，而窗户所对着的那个位置几乎没有人经过。她像一片叶子一样，摇摇欲坠。”

　　“她又哭又喊，表情恐惧的已经不成样子。”友希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她的眼睛，却遮不住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呵呵，不是很有趣么？平时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会哭着求我救救她，还口口声声说着爱我。”

　　笑容瞬间收敛，友希愤愤的握了握拳头：“她也只会在那个时候才爱我！”

　　“你没有救她。”流川枫望着她，声音更冷了。

　　“对，我当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身体机械的，一个一个掰开她的手指。”她闭上眼睛，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像是陶醉其中：“她的手的触感和温度，我现在都还记得。尤其是当她掉下去那一瞬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我是看着她掉下去的，她的头向下，落地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声响。”

　　“当时我很害怕，可是脑海又不受控制的兴奋起来。那大概就是报复的快感，让人心跳不已又恐惧不已的快感！那时候看着她的尸体，我终于明白，原来上天真的是公平的。不论她生前如何的优秀如何的美丽，死了也不过都是烂肉一团！”

　　“她的父母知道我们的事情，怕宣扬出去丢人，所以没有报警。可是她们听说了明日真和浅井吵架的事情，又后悔了，去报了警。”

　　“……所以你搬走了浅井的尸体？”他多少有些明白了，难怪那个叫明日真的男人会和她走在了一起。是被她威胁不得不听命与她的吧？

　　一直珍惜和重视的感情，被浅井如此轻易的否定，已经足以让这个脆弱的女孩崩溃。

　　爱是会让人疯狂的东西，而疯了的人什么能做得出来。

　　“没错，我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的死了？”她的眼中燃起了残忍的光和异样的兴奋：“为了和她在一起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而我又要忍受多少白眼和侮辱你能知道么？她每天都是一副悠闲的样子，到处宣扬我们的感情，她知道我的感受么？当我迫于压力不得不和她分手的时候，她居然说和我只是玩玩而已？她让我活得那么痛苦只是玩玩而已？”

　　“所以，我将她的尸体拖到这个树林里，狠狠的刺了她几刀。她的血已经凉了，溅到我的脸上，感觉却依然温暖。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她抱着我时一样。”友希抱住自己的双肩，神情渐渐温柔下来。

　　“我将她的尸体埋在这个情侣森林里，当他们自以为恩爱的在树林里闲逛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土地下埋着一具肮脏的尸体？圣地？哈哈哈，这不过是一片坟地而已！”

　　疯狂的笑声回荡在空寂的树林中，如同野兽绝望的嘶吼。

　　倾听的太多，流川枫从她的一字一句中都咀嚼出彻骨的恨意。

　　本以为她偷走尸体是为了毁灭证据，没想到最后的真相却是这样。

　　因为得不到幸福，所以嫉妒别人的幸福。

　　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可悲呢？

　　看样子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是她想办法弄晕了看守人，假扮成他的样子潜进停尸间偷走了尸体。
　　或许是她一个人凭借憎恨的力量做到的，也或许是因为有明日真的帮忙。

　　事到如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知道，友希内心的猛兽已经逐渐清醒，吞噬了她原本的灵魂。

　　明明应该是温暖的，相依相守的爱情，最后却是一个无法挽回的结局。

　　为什么呢？明明只是相爱而已，明明只是想在一起而已。

　　或许世人真的没有那么宽容，允许她们的爱情。也或许，只是她们太过在乎感情以外的世界，仅仅让自己看到那些伤害，却再也看不到温暖。

　　至于浅井真正的心意，恐怕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友希瘫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哭泣。

　　那个瞬间，他看见她眼底深埋的绝望。

　　夜幕悄然而至，周围静寂无声，唯有友希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延续着。

　　流川枫平静的注视着她，心底多了几丝怜悯。

　　但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要离开这个树林去找到警/察，让这个女人去本该去的地方。

　　从而安抚那个愤恨的怨灵。

　　虽然不知道那个死去的人是否有资格安息。

　　流川枫转过身，却听见友希的声音自身后冷冷响起：“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

　　身体一僵，他的脚步顿住，一切的声音仿佛静止，只听见她越发冰冷而危险的诡异声音。

　　“因为你也要不存在了。”

　　错愕的转过身，却看见友希已经扑了上来。她手里的刀子在月光下散发着寒冷的光芒，晃过流川枫的眼睛。

　　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他下意识的睁大眼睛望着闪烁着光泽的刀子，却发现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了出来，握住了刀子。

　　那是女人的手，很纤细。刀子划伤了她的手掌，血沿着手掌缓缓滴落下来，落在尖锐的刀尖上。
　　和刀尖的光芒一样，看起来没有任何温度。

　　“啊，啊！”友希惊慌的扔掉刀子，跌坐在潮湿的地面上，脸上写满了惊恐。

　　流川枫怔了怔，循着她视线落定的方向，僵硬的侧过头。

　　身旁的女人有着美丽的眼睛和褐色的卷发，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却依稀能辨认出覆盖在脸上的黑色的尸斑。

　　本来白皙的皮肤已经渐渐发暗，腐肉凹陷下去，与尸斑交叠在一起，如一条斑斓的蟒蛇。

　　“久、久子？”友希艰难的向后躲着，终于不可遏制的尖叫起来：“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