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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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孝，我等你已久。”展开门帘悠然而笑的，正是款款君子——荀文若。
郭嘉听过无数人叫自己的字，可这一声奉孝，倒让郭嘉反应不来，那人是在叫自己吗？何以如此熟稔？虽是疑问，却无意去思索，他呆立在帐前，打量眼前风神玉骨之人。
明眸皓齿，温文如玉，起唇若馨。身着白玉锦袍，亭亭如竹，举手投足间充满文人的优雅，眼神深处，却是力胜千钧的坚韧。
君子——郭嘉此刻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君子，正如这兰香，虽然香的沁人肺腑，生却生在嶙峋石壁之间……
就这样对视之间，荀彧未觉任何不妥。郭嘉身长七尺，眉目俊美，一双明眸更平添七分灵气，偏生发髻也不好束起，散发披在肩上盈盈吹动，如再看他手中的腊梅枝，其上的冰凌已化，郭嘉深色的袍子湿了点点，他心道：果然是个有趣的人物。于是笑道：“奉孝一身酒香却未带酒与彧品来，好在我料奉孝今日必到，早已备了酒，奉孝快进来吧。”说罢倾身打开帐帘，做了个“请”的姿势。
郭嘉汗颜，原是怕一身酒味扰了君子，看来是自己庸人自扰了。
其实荀彧哪里有闻到奉孝身上的酒味，只不过听闻郭嘉好酒，略作调侃罢了。郭嘉被荀彧温文如玉的表象迷得云里雾里，竟没想到自己今日见袁公之前可是洗浴过的。
郭嘉打量着这间雅室，帐中间一鼎小巧的青铜熏炉，淡淡香烟从中袅袅飘散，书桌上书简半翻，其余各物简朴无华却各得其所，比起自己一向乱七八糟的屋子简直让他汗颜之至。
这厢荀彧接下郭嘉手中的腊梅，插到铜瓶之中，“奉孝有心，腊梅之香也是彧之钟爱……咦？”忽然发现淡黄色腊梅之中竟有朵嫣红似血，不禁诧异道：“奇了奇了，腊梅也有红色的吗？”伸手拂去，红色竟顺着冰水染到手指上。
“啊……那是……”郭嘉大窘，看了看手上的伤口道：“实不相瞒，偷花贼不慎被冰柱刮伤手指，应是血污芳泽而已。”
“噗”，荀彧失笑：“奉孝奉孝，你一进门我就知道这是袁公门口的那株腊梅，是也不是？”
“嘉惭愧……”郭嘉的厚颜神功破功。
“非也非也……”荀彧一边翻出了柜中伤药，递与郭嘉：“奉孝只是做了彧想为而未为之事而已。来，擦些伤药罢，冻日之伤不易愈。”
郭嘉眼观鼻鼻观心，渐渐从君子的光环耀眼中淡定下来，接过伤药道：“多谢文若。”
两人不分宾主，围着小炉而坐，炉上酒香阵阵，当真把郭嘉的酒虫勾出了。
荀彧也不多绕那些久仰久仰之繁琐，问道：“听闻奉孝生性不羁，不喜束缚，这次缘何到袁公帐下？莫非……已择得明主。”
郭嘉心道：他既然知我生性不羁也淡然相迎，与那些世家子弟的伪君子果然不同，我也不必与他隐瞒。
“文若，我此行的目的其实已然达到大半。”
“哦？”
“嘉此次来会盟之地，有三件事：其一，欲观袁公是否为嘉之明主；其二：天下风云变幻恐就在会盟之际，嘉欲亲历之；其三……嘉仰慕文若已久，恨不得早日相见。”郭嘉讲完其三，挑起明亮的眸子看向荀彧。
荀彧皱眉，那双眼睛，明亮的过了头，若是身有藏诟，恐怕会现出原形罢，自己还能与他对视，是否证明自己问心无愧呢。
“那么……奉孝失望否？”荀彧拿起酒盏，倒了一杯酒递到郭嘉面前，眼神似是探究。
“然。”
荀彧手上的酒洒了出些。
“也不尽然。”郭嘉讨回一局，扶住了荀彧执酒盏的手，看那手修长且美，随即接过酒盏。
若是往日他会一饮而尽，但因对方是荀彧，郭嘉只是小抿了一口。
“那失望在何处，收获又在何处。”荀彧的指尖碰到了郭嘉骨瘦嶙峋的手，心道：好凉的手，不似活人。
“失望在袁公终非明主，收获在文若不负嘉之仰慕。”
“哦？……”荀彧面有喜色，心道若是他人如此只说便是虚伪奉承，可此人口中出却让人不由喜悦，笑道：“仅一面，奉孝下定论是否为时过早？”
“呵呵……”郭嘉忍不住也笑道：“就不知文若指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这次改荀彧窘迫了，清咳一声道：“实不相瞒，彧也日渐看出袁公却非贤能之主，奉孝能一眼忘穿，此一节，彧拜服……”
“文若过谦了，卿客居此地不也因此吗？然则天下之大，却不知文若属意谁人？”
荀彧皱眉道：“良臣择主而事，择主却是一门学问，想当日张子房若选了那刚愎自用的楚霸王，恐也难成帝王之业。今天下大势未知风云变换为何，彧也只好静观之。”
郭嘉道：“辅佐帝业，宜早做决断，文若在此羁留已久，十八路诸侯中，竟无帝王之才？文若可试言之，也让嘉心里有底。”
荀彧心道，奉孝竟是有读心术吗。我与他看来唯有明言。
“唉，实则是彧之愚见，望奉孝不要见笑。彧觉得当今诸侯之中能称豪强者多，可成帝业者少，虽集结大军数十万，却各有各的盘算，一盘散沙，奉孝若见堂议，也必然失望之至矣。彧所看中之人有三，却不是这十八路诸侯中得势之人。一则，行刺董卓之人；二则，贩履织席之辈；三则，长沙太守孙文台。”
“文若这是让嘉猜谜吗？除却江东孙文台早已闻名，行刺董卓之人看来是指满城告示捉拿的校尉曹孟德，贩履织席之辈却是谁人？”
“呵呵……这三人，孙文台带来一支人数不多，却能征善战的军队；曹孟德，带来了一封天子矫诏；而这第三人，自称是中山靖王之后，名叫刘备，字玄德，带来了两个把兄弟。”
“哦？有这等奇事？……让我想想看，文台依仗江东祖上基业，孟德依仗天下大势，顺时而动，这刘玄德还真让人难以定论……有趣，嘉且拭目以待文若之抉择。”
“然也，你我便静观其变吧。今日且把盏一杯，为我与奉孝相遇。”荀彧言笑晏晏，眸中柔和的光，让奉孝看得呆了。随即也捧起酒杯，道：“但为你我相遇。”
郭嘉不知究竟荀彧何处吸引自己到此，若说名门世家子弟，郭嘉结交不在少数，志向高洁之士，郭嘉也见过不少。然则荀彧不同，若说君子如美玉，荀彧便是一柄镶着美玉的利剑，外表温文似是无害，世人只看到那镶着玉的剑柄而已。
这柄剑，注定是王者之剑，他这身大才，也必然是“王佐之才”。
这日两人叙罢，天色已晚，两人同是颖川人，话题颇多。荀彧年少拜官，后董卓当道便毅然弃官，不回故乡也久。
“与奉孝畅谈，实是人生快事，来来，彧再敬奉孝一杯……”
荀彧平日少饮酒，酒量自然不如郭嘉，然则遇到这眼明心亮之人，竟想一醉方休。
所以，最后醉倒的只能是这位君子如玉荀文若。
郭嘉扶起伏案而醉的荀彧，半搂半抱的将他扶上塌，就在耳边，奉孝轻叹：“喝了这么多酒，还是有这么股挥之不去的香气……真该死……嘉身上真活脱脱的只剩下酒臭了。”
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了。
郭嘉顺着荀彧的腰摸索了一圈，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上头，一把扯下了荀彧的玉佩放在了自己衣襟里。“啧啧，送卿梅花，不能不拿走一样儿吧……”
于是，郭嘉哼着小曲儿一边愉快的想着荀彧讨回玉佩却不知如何开口的窘迫，朝自己营帐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