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番外篇 季洛涵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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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很灰，灰得让人想哭。
冷冷的风吹打在身上，连心都瑟瑟地疼。
“涵哥哥，你留下来可好？”
怜欣红着眼，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娇弱的小脸，楚楚可怜。
季洛涵像个哥哥般宠溺地看着他，微笑着摇摇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好生照顾自己，我走了。”
闻言，怜欣再也强忍不住，倒在卓旭尧怀里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卓旭尧搂着他，紧抿着双唇，沉默不语，左手紧握成拳，隐藏在长袖下的泛白的关节默默承受着指缝间丝丝的血红。
季洛涵看了她一眼，低下头道别，“告辞了。”
说完便转过身离去，一缕发丝被风吹起，停滞在唇上，冰凉的触感攫取了微笑的力量，倏然间便凝固在了那里，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一点点崩塌，悄无声息。
身后的视线让后背阵阵灼痛，脚下的步子仿佛踩踏自己的心上，一步比一步沉重，走一步都是疼。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有停下脚步，坐进马车的那一刻，如释重负，他深深呼吸着，感受着马车在启动，心也一点点沉落下去。
呆望着车顶的舞动的流苏，季洛涵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他无法说服自己留下来，却有了非走不可的理由，真的，等不下去了。
出了都城，季洛涵便打发了车妇，他不想离开了那人身边，还离不了她的眼线。
只是在卓府两年，突然站在浩瀚的天空下，竟有些不知何去何从，全然失了往日的随心所欲，只得漫无目的地往南去。
*****
一个月后，晋南城。
季洛涵喜欢这个地方，温暖的南方小城，有着如父亲般温暖的气息。纤手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他柔柔地笑了，这一笑便散去了连日来的风尘，如这小城的夕阳，淡淡的温柔。
“公子，找客栈留宿吗？”
车妇粗狂的声音透过车帐传进来。
“也好。”
季洛涵淡淡地回答着，素手撩起窗帘，面纱外的美目打量着这陌生的小城。
突然美目一紧，“停车。”
车妇不明所以，停了下来。
季洛涵掀开车帐，车妇忙去了小凳子来给他。
不远处的医馆门口，围了一群的人。两妇夫抱着个孩子跪在大夫面前哭求，“大夫，请救救我的女儿吧！求您了！”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求我也没用啊！”
有人看不惯了，“我说，大夫你就救救这孩子吧，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你行医开馆怎能见死不救呢！”
“就是，积点德吧！”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中年大夫闻言急得跺脚，“哎呀，大伙儿也冤枉我了，我不是不救，是救不了啊！她女儿这病没法儿治啊！”
听了这话，孩子的爹爹抱着怀里的女儿大恸痛哭起来，“老二，我可怜的女儿啊！”
孩子的母亲见夫郎这般，无奈只能求大夫，“大夫，我求求您了，您再想想办法吧！”
“如不嫌弃，让我来试试如何？”
清润的声音，让一度失控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一白衣仙子恍如天降，款款而来，没由来得，孩子的爹爹直觉着怀里的孩子有救了。
季洛涵径自走到那对妇夫身旁，止步。
“可好？”
温柔的声音安抚了一颗颗不安的心。
孩子的爹爹急切地点了点头。
季洛涵笑笑，伸手搭上孩子软绵绵的手腕，周围鸦雀无声。
孩子的爹爹眼看着他的秀眉蹙起，呼吸顿时一紧，焦急地看着他。
末了，季洛涵收回手，看着男子满是泪痕的脸安抚地笑了笑，“莫急，我有法子就她。”
转身又问那大夫，“可否借地方一用？”
“好，好，快请，快请。”
孩子的母亲忙将孩子接过来抱着进了医馆。
从此以后，小小的晋南城便有了这样一个传闻，绝尘男子白衣若仙，纤纤素手，起死回生，绝妙医术，叫人惊叹。
而在晋南城有了“白衣医仙”名号的季洛涵却在离城十里外的忘川村落下了脚。
起初是为了医治那对妻夫的孩子，而后他便喜欢上了这个淳朴的村落，在这里他梳着未婚发髻挺着大肚子的样子从不会招来异样的眼光，村民关切的眼神让这颗漂泊的心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他需要一个地方安心养胎，而这里的病人需要他的救治，如此，村子里便有了他的小屋，属于他的家，在这里，还会诞生一个小生命。
*****
没过多久，季洛涵的隔壁搬来了一对年轻妻夫，女人健硕爽朗，男人温婉文静，但身子却有些瘦弱。季洛涵替他把过脉，落过胎，得了病根。在他的医治下，不久便大好。许是这个原因，两人对他很是照顾。
至于那女人一言一行中对他的恭敬，还有他们两人之间的陌生、生涩季洛涵都看在眼里，可是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眼，不想去在意，不愿去深想，他怕证实了心里的那个答案，他又该选择离开，此时的他身怀六甲，已经不起漂泊。
深冬，连南方的天空都盛开了一朵朵晶莹的雪花。
季洛涵看着窗外的雪白，唇角扬起一抹微笑。
他身旁的莱末也被他的笑容感染，甜甜地微笑，复有低下头绣着一条小襁褓。
季洛涵从未学过男红，好在有莱末教他，但还是不及他熟练，孩子的大部分小衣物都是出自莱末之手。
“公子累了别歇歇吧。”
季洛涵笑笑，“不累，今日他很乖，很安静，我倒有些不自在了。”
前些日子胎动地厉害，害得他们都以为要生了，哪只小家伙又没了动静，可吓坏了人。
“依我看，这日子也差不多了。”
季洛涵点点头，他隐约也有所觉，正想说什么，肚子却突然一阵钝痛，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莱末听他闷哼，抬头一看，他已经苍白了脸，吓得他蒙地起身，“公，公子，要生了吗？”
季洛涵深呼吸口起，紧蹙着眉头点点头，“嗯，这回真是要生了，啊！”
“我，我去喊李大哥！”
说着便跑了出去。
季洛涵生子对整个村子来说都是件大事，各家有经验的夫郎都来帮忙了，顿时小小的屋子围满了人。
阵痛袭来的时候，恐惧也一点点渗透进来，季洛涵躺在床上紧咬着牙关，身旁李家夫郎的声音听着那么遥远。这一刻，他突然好想念那个声音，温柔地在他的耳边对他说“莫怕，有我在”。好想那温暖的手把他的手抓在手心，那么贪恋她的温暖。
即使这一切都遥远得无可触及，他还是坚强地生下了他的孩子。抱着娇小柔软的孩子，听着他娇软的哭声，他的心满满地都是对上苍的感激。
半夏，他的儿子。
他的将来，会像半夏一样平凡，简简单单地幸福着。
感谢上次赐予他这个幼小的生命，让他的生命变得如此宝贵。今后的每一天，他都是为了守护这个幼小的生命而存在。
直到某一天，依旧是那样轻巧的敲门声，敲响了他心中的大门，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心里空缺了的那块地方。
“你，过得可好？”
她的声音依旧温润，看着他的眼神，依旧深邃。
他心里突然有股冲动，想要扑进她的怀里，告诉她，他有多想她，很想他。让她知道，这些日子，他所有的思念都属于她。
可是这些只是冲动，必须被压抑住的冲动，他的理智选择了推开她，即使他贪恋那股味道。
她身上的味道是一种温暖的味道，而如今，他在她的怀里闻到了伤口的味道。深沉的爱散发着绝望的冰冷犹如一把被鲜血浸透的利剑刺穿他心脏。
连最后一丝冷静都彻底断裂了，慌乱，不知所措，任由潜意识的倔强出口伤害她。眼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背影离开，才发现自己的世界已经崩塌地只剩尘灰，他躲在废墟之中抱着唯一的希望，哭泣。
唇间凉凉的湿润，舌尖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心在疼痛猛烈挣扎起来。
“怎么了？”
耳畔响起温柔的声音，季洛涵睁开眼，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熟悉的脸庞，深邃的双眼，深深的关切让心安心下来。
看着她湿润的手指才发现自己眼角的湿润，翻身拥入她怀里，感受着温暖的气息，暖暖地微笑着摇摇头，“真好，你还在。”
修长的手掌抚上他的后背，卓旭尧的声音轻柔低缓，“做恶梦了？”
季洛涵不语，懒懒地蹭着她的胸口，在她的怀里，再深沉的痛苦都随着遥远的记忆模糊，淡去了。心中只有一个心念，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卓旭尧紧紧抱住他，低头深深吸一口他墨发的幽香，轻叹：“有你，才是好。”
“羞羞，爹爹羞羞，母亲羞羞，真羞羞。”
稚嫩的童声从帐外传来，梳着双环髻的精致小娃娃一脸俏皮，挤眉弄眼的样子好不可爱，半个小身子躲在帘帐后，只探出头来，像个小精灵。
季洛涵吓得羞红了脸，躲在卓旭尧身后不敢出声。
卓旭尧见他这幅羞涩的样子，心中一片柔软，莞尔一笑，起身披上外袍下床朝小娃娃走去。
“夏儿，你这小鬼灵又一大早跑来做甚？”
小娃娃粲然一笑，娇小的身子蹦跳着跳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脖颈撒着娇。
“夏儿想母亲了，母亲也抱抱夏儿嘛！”
红扑扑的脸蛋，小嘴一嘟，只叫卓旭尧把心窝子掏出来都舍得，哪还舍得怪他坏了两人的甜蜜时光。
“好，好，母亲抱，我的乖夏儿。”
却不知得逞的小娃娃在她身后正冲着他的夫郎笑得要多奸诈有多奸诈。
季洛涵斜睨了儿子一眼，却是宠溺躲过责怪，这孩子早晚要被林珏带坏不可。
也罢，季洛涵看着眼前的母子情深的两人，温柔浅笑。
恍然年华流逝，幸福却一日甜过一日。上天虽不曾给予他想要的，却赐予了他最好的，此生此心，足矣。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番外篇 季洛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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