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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大黄 ...

  •   皇后连忙换了衣服赶往慈宁宫。一眼瞥见季琨,忙抓了她的手,对季琨说:“你是学医之人,也跟着去吧,看有什么能相帮的。”

      季琨忙说:“小女技艺未精,还是相请母亲和嫂子来吧。” 周后说:“已经派人去请了,我们先过去了再说。”

      皇后一路上说:“太后前几日有些微痒,太医们看过,只说不碍事。已开了方子用药,我们日日请安,看着也无大碍,怎么今日竟至昏厥。”

      到了慈宁宫,里面已乱做一团,偏殿里好几位老太医正在公议下药,听到响动都出来迎接。周后顾不上细问,带着季琨直入内宫。

      季琨跪在床前看了脉,阳明脉实。细看了太后的容颜,只见其舌红起芒刺,苔黄厚而干。望其浑身尽是浮肿,按其腹部胀满,左下腹索状明显,气怯声低。问了伺候的宫女,说太后已两日未有大解了,又说她晚间心悸不能平卧。

      季琨看着太后昏睡不醒,想起月前与太后相见,只觉她慈祥友善,心中不禁大恸,太后之病已凶险之极。

      周后见她脸色大变,心中也是慌乱无比,忙拉着她到偏殿。正要细问病情,却见季琨看着太医们刚才公议出来的方子,满脸忧色更浓。

      “有什么不妥吗?”周后焦急地问,“你不必顾虑,尽管对我直说便是。”

      季琨回禀道:“娘娘,太后实为阳明腑实重症,需用破散药方。太医们如今用得是温源固本的法子。季琨只怕这药下去,太后热气逆上,与事无补,反而多让老人家受苦呢。”

      太医们听了她的话,心中暗自赞叹,这个女孩儿年纪轻轻,却颇有见地。他们何尝不知太后的症况,只是这破散药方药力凶狠,万一有个闪失,他们如何担待得起,身家性命耽于一身。他们如何就敢下这药。温源固本,虽不见效,但也不至于立刻就死,拖个三五日,太后本已年迈,只说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圣上也不至于太过怪罪,到时大家方可脱身。因而御医们心照不宣,一味要往温源固本方向引去。

      为首的胡其庸太医连忙向皇后回禀:“太后确为阳明腑实重症,只是年高衰弱,自然要用固本的法子,破散之说,实在冒险,我等不敢轻率妄用。”

      季琨听他们这么一说,就有些气往上撞,年轻气盛,说话顾不得轻重:“我看太医们的方子,以人参为主。太后原是微痒,恰是因为多用了人参,反被参气功迫,积胸塞脯,所以才不能饮食,大便不行。今日满面热极,想必气又逆上。你们如今还是一味的温补,只怕是要送她老人家上路呢。”

      这胡太医被她在皇后面前一阵抢白,面子上很下不来,又不知季琨的底细,也不和她争辩,只对周后说:“破散之论,我等不敢商议,请皇后定夺,若用此药,与我等无干。”

      皇后一下子被逼到两难的境地,她不通医理,哪里拿得出主张来。

      季琨更气,心里又替太后着急,反驳道:“我等行医之人,遇到疾患,自当见彼苦恼,若已有之,深心凄怆,一心赴救。岂能罔顾事实,不顾良心,患得患失,坐视不理。”

      太医们闻听,吓得跪地大哭:“皇后娘娘明鉴,我等一片忠心啊。。。”

      皇后也觉季琨之言太过了,连忙喝住她:“小孩子不得胡言,还不退下。” 季琨只得气哼哼地退到皇后身后。

      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飘了进来:“依你之见,又该如何医治呢?”然后,一个身着明黄色盘领窄袖袍子,腰佩玉带,脚蹬皮靴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只见他的袍子上前后及两肩袖有金盘龙纹。只听众人山呼万岁,跪倒在地。季琨知道这位就是当今圣上,不敢张望,赶紧跟着跪了下去,心中怦怦直跳。

      皇帝在偏殿正中坐下,叫了众人平身。指着季琨问皇后:“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周后笑说:“是元珍的妹子季琨,来了有月余了,皇上一直不得空,所以没见着。”皇帝点头叹道:“是了,姑母进京也快两月了,朕竟没有时间和她见一面,倒是朕疏忽了。”

      又转向季琨说:“既是东骊的后人,想必所言非虚,你且写方来看。”

      季琨忙称:“遵命。”

      提笔就写了方子,拿给皇帝观看。皇帝看着方子,不觉皱起眉头,迟迟不肯开腔。季琨刚才还理直气壮地,如今也有些心虚,偷看了一眼皇帝,只见他目光深邃,又带三分冷峻之色,季琨心中有些畏惧。

      皇帝还是沉吟不语,朱湄和皇甫瑾倒赶来了。顾不得君臣之礼,皇帝忙引她们进到内宫看诊,又一同回到偏殿坐下,皇帝微笑说:“姑母来得正巧,您看这方子可使得。”朱湄接过,认得是季琨的笔迹,又取了太医们的方子也看过了。

      只见她对季琨瞪了一眼,喝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给我跪下。”

      季琨无奈近前低头跪下,只听朱湄还在训斥:“你才学了几年医,就敢开方子,还敢在御医们面前班门弄斧,还不赶紧赔罪。”

      季琨心中不服,只是母亲严命,不敢不遵,只得说:“小女方才多有冒犯,请各位大人恕罪。”

      太医们已知她是东骊的郡主,又是皇亲,哪敢怠慢,忙说:“岂敢,岂敢,小郡主见解独到,我等佩服,我等佩服。”

      朱湄这才说:“若论这方子嘛,倒还使得。”

      季琨闻言大喜,刚要起身,只见朱湄又瞪了她一眼,季琨只得低着头,动也不敢动。

      朱湄说:“太医们的顾虑,我也明了。只是方才看了脉,太后如今病势垂危。季琨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才敢开这样的方子,此法用之或死,不用则必死,如用之还可死中求生。季琨方中用生大黄炖服,另给大剂补中益气汤,再服参固本,倒也处置得当。”

      皇帝这才点头叹道:“朕也是这么想,只是顾忌到此药凶险,不敢就下定论。姑母既这么说,眼下看来也只有一试了。季琨,你起来吧。”

      季琨又看了一眼母亲,朱湄点点头说:“还不谢过皇上。” 又嘱咐道:“你医理未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次只是侥幸,以后切记不可胡乱开方。”

      季琨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忙起身站在朱湄身旁。

      一时煎好大黄水,季琨服伺太后喝了,众人不敢离开床榻,听到腹中鸣响之时,又进了补中益气汤,以防气脱。过了两个时辰,太后开始下便,且下便甚多,看起来就有起色了。皇帝这才安心些,嘱咐朱湄季琨等守着,自己和皇后去奉先殿上香,叩谢祖宗。

      次日凌晨,太后已能起床稍事行动,舌上芒刺已退,苔薄略黄。朱湄又开了麻子仁丸加以养阴润肠之品调治,前后七天终于痊愈了。

      朱湄回府才告诉季琨,此病非用生大黄不能解除,但太后年事已高,药量不易掌握,一旦药病不相得,太后必亡于顷刻。季琨原方中用大黄二两煎水,朱湄斟酌再三,改为一两,这才保得太后安然无恙。朱湄告诫再三,开方用药务必慎重,一药能使人还阳,也能使人立刻归西。季琨只觉浑身一片冷汗淋漓。倒是收了心在家,不再贪玩,跟着朱湄日夜勤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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