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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御苑 ...

  •   季琨再回营时,又成了一个温顺平和的孩子。

      信马悠悠,刚转到回营的岔路口。那个影子般的青衣少年恰巧又在了。

      “早,郡主。”他微笑着,玉齿轻启,嘴角一抹笑意温存。

      “陈兄。”虽然交谈过一两次,季琨还是不知该怎样和他寒暄。在马上行了个礼,就要离去。

      “哎,你,没事吧?”端午忍不住问了一句。

      “什么?” 季琨不知他要问些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 有时候,关心是问,有时候,关心是不问,这些端午懂得。

      看她又要走,端午突然又问:“郡主,忙着走吗?”紧接着说:“心无旁骛固然好,可是也会错过好多风景。”

      “我心有所属,只恐不能二用。”季琨心不在焉。

      “郡主,不日就要到京了。。。”到了京城,相见的机会就不多了,端午心中无端惆怅。

      到了京城,就能见到大姐,兄长,或许还能见到蕙芳、沁芳吧。。。,季琨心中倒有些期盼。

      无论是想来,还是不想来,京城已近了。

      ***

      四月十五日,万里奔波,京城终于就在眼前了。

      秦良玉的军队驻扎在卢沟桥,侯旨才能进城。朱湄等只能与她就此作别,相约京城再见。

      车辇中,看着良玉的身影落在身后,渐渐成了一个小小黑点。季琨落下泪来。朱湄问她缘由,季琨说:“孩儿一路上但见饿殍饥馁,悍兵恶贼,苍生可怜!良民百姓,心中痛苦,唯有默默忍受。西铭良玉,刀光剑影,左冲又突,内心也一样惶惑!孩儿心中敬重,可是想起他们,却不知为何又忍不住泣泪交流。”朱湄闻听,也是一声叹息。这孩子看似不理世事,其实一桩桩、一件件都看在心里。朱湄紧紧撰着季琨的手,生怕她会丢了似的。

      太子率领文武百官,郊迎二十里迎接朱湄。毕竟她是皇帝的姑母,又是皇帝的岳母,矜贵不凡。太子带来了全幅仪仗,白马金鞍,紫缰绣辔,龙凤绣旗,遮天蔽日,金钟撞响,鼓乐齐鸣,闹盈盈把他们接进城里。西城,靠近皇宫内苑的地方,早已备好一座深宅,看来皇帝是想让东骊长驻京城了。

      刚安顿下来,皇亲国戚,公侯大臣,送礼的,求见的,不一而足。

      觥筹交错,走马宴饮,说不尽的山珍海错,玉液金波,直闹腾了半月有余。朱湄百事缠身,顾不上季琨的课业。京城果然繁华,虽然国家外有强兵,内有顽贼,可是皇城依旧稳如泰山,固若金汤,战事似乎遥不可及。

      京城的命妇淑人来访的,相请的,应接不暇。季琨三年来被朱湄羁管着,困守书城,这一进京来,就见了许多新奇的东西。那些贵族妇女新近流行着戴头箍的时尚,有的用薄如蝉翼的纱罗做成窄带,虚掩在额上;也有的在丝带上缀一粒珍珠,悬挂在额眉间,倒是别有风情。她们留着长约寸许的指甲,涂着红红的蔻丹,愈发显得十指尖尖有如水葱玉笋。季琨流连在画景名园,日日分花拂柳,度水穿林。但见香草勾衣,但闻狂花扑鼻。美人如玉,脂香粉腻,金莲娇巧,娉娉袅袅,行云流水般缠绕在她身边。季琨盈盈笑着,就有些意马心猿,花月迷离撩人醉,这就是戏本里所说的脂粉堆呀,她喜欢。

      京中此时盛行南曲,宅第堂会,笙歌清宴,达旦不息。季琨好比如鱼得水,快活至及。心中痒痒,跃跃欲试,只是记挂着娘的教训,不敢造次。

      这一日刚从周皇亲家里回府,正好有黄门太监来王府宣太后懿旨,相请朱湄携家中女眷明日进宫陛见。朱湄接旨,交待丫鬟们准备好礼服,又嘱咐了季琨几句礼仪宫规。

      在慈宁宫执掌太后印玺的并不是皇帝的生母,其实她是神宗的昭妃刘氏,算起来应是皇帝的祖母,也是朱湄的婶娘。她为人谨厚,心胸宽阔,虽然没有生育过皇儿,但对神宗的子孙,渠爱有如亲子,在宫中有极高的威望。大明以孝治天下,帝后妃嫔对她都十分孝顺,每日过来视膳问安。她心宽体胖,时年已八十有五,是难得的人瑞,皇帝深信“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只望她能长寿,以保国运昌祚,对她愈加恭敬。

      第二日已时,季琨跟着朱湄和皇甫瑾来到大内。她们在玄武门下轿,换乘宫中特备的小肩舆,由宫女抬着穿过御花园,转过漱芳斋,来至慈宁宫。刚过漱芳斋时,季琨心中就那么一时半刻的恍惚,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竟像是来过似的。

      因是至亲,太后没有升座,只在慈宁宫东暖阁召见。元珍也早已等候在那里了,一时礼见完毕,久别重逢,她们母女、姑嫂、姐妹难免泪珠点点落将下来。太后一旁看着,微笑言道:“你们一家子骨肉还能团聚。哀家如今父兄姐妹皆已故去,倒像是个孤儿呢,你们这样子,没得让我伤心。”朱湄等这才止住了,陪笑着和太后说说家常,谈些陈年趣事,笑声才渐渐多了些。

      季琨和元珍虽为姐妹,其实从未见过。端详着姐姐的容貌,季琨心中赞叹,姐姐真美啊。她天生丽质,不饰雕琢,黑发如瀑,肌肤如雪,虽然已年过三十,可那皮肤还似吹弹得破,身上散发出兰麝的芳香,声音柔婉,拨人心弦。和朱湄有七八分相似,季琨暗想,母亲年轻时也这样美丽动人吧。真不明白,守着这样的绝世佳人,父亲还会另有所爱?心中不觉怅叹。

      元珍亲密地扶着季琨的肩,拉她身边坐下。笑说:“我常收到家书,告知家中景况,季琨幼时顽皮,这几年谨儿来信常夸她事母至孝,又肯用心学医,我心甚慰。姐姐少年进宫,无缘承继家学,还要你和钟莛完了我的心愿才好。”

      季琨忙起身应“是。”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脸红,自己虽然学医三年,可还未入门!实在有负所托。

      元珍又拉她坐下,细细问了她许多话,果然血浓于水,观山万里,隔不断亲情。

      正说话间,外面来报,皇后驾到。元珍忙带了皇甫瑾和季琨出去将她迎了进来。又是一番礼见。周后笑道:“骨肉至亲,今日我们只论家礼,不行国礼,免得大家拘束。”

      这周皇后原籍吴郡,与元珍同乡。因此与元妃相交最好,皇后严慎细实,性情质朴,虽益于统率六宫,但未免失之情趣。元珍多才艺,性寡言,倒和帝后相处甚欢。

      季琨向前行礼,周后仔细端详着,轻轻问道:“就是这个孩子吗?”元珍点点头,周后怜爱地看着她,叹道:“果然有言蕊的影子。”又听说她在学医,喜道:“宫中也有女医,只是她们都是从宫女中挑选出来,学些简单的救治之术。太医毕竟是男子,诸多不便。况且他们的医技哪比得东骊后人来得精湛,姑母,谨儿和季琨以后如能常来走动走动,倒是后宫之福呢!”

      皇甫谨笑回:“不敢,但愿能为皇后分忧。”

      皇后又扯着季琨仔细打量,只觉得这孩子眼神清澈,性情做派不同于一般的贵族千金,沉稳大方,又不矫揉造作,很配自己的心思,心里喜欢得紧。眉欢眼笑地,拉着她的纤手。又是赏物,又是赐宴,玩了一天,才放她们回去。

      过了几日,又派人来接季琨入宫。嫂子和母亲不在身边,季琨就放开来,诙谐幽默,学些戏本上的插科打诨,直逗得宫里的嫔妃们开怀展颜,皇后对她更加宠爱。宫中之人,素来鉴貌辨色,见此光景,也对季琨恭谨有礼。季琨少不得就有些飘飘然起来。朱湄待要抓她的功课,她十日到有七日去了宫里,朱湄一时也有些无奈。

      这天,季琨还在坤宁宫玩耍时,只听有宫人慌张来报:“太后昏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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