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辞情》玄瑾言

11、（2）唐泉

　　（2）唐泉
　　白羽晴不得不佩服林墨辞的洞察力。她的确有办法，可是绝不会用来救一个那么坏的女人。
　　将握在手里的碧色珠子塞给他，白羽晴道，“这是龙血碧寒珠，可解百毒，有了它那些毒虫都近不了你的身，如果你有力气的话，就自己去救她啊。”
　　话虽如此，但看到那个人推开自己的扶持毅然转身走开的时候，白羽晴在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坚持。
　　快步跑过去抢过他手里的珠子，白羽晴冲入那些毒虫的包围。
　　“他让我来救你，虽然我很不愿意。”
　　白羽晴到唐溪身边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被咬的遍体鳞伤，可她依旧站的笔直。
　　那一刻，白羽晴是有些震撼的。一个女人的自尊和坚持居然也可以到这种地步，而她这样固执的原因究竟是恨，还是爱？
　　“你不知道躲的么？”白羽晴咬了咬嘴唇，从怀里掏出避毒的药丸送到她嘴里。
　　“我不需要他帮我。”唐溪将药丸吐出来，“永远不需要！”
　　白羽晴没说什么，只拉起她的胳膊。
　　唐溪甩开她，用力过猛两个人各自跌倒在一边，看着毒虫迅速将她围拢，白羽晴情急之下将手中的珠子扔给她。
　　“他说，不可以让你死，尤其是在他面前。”
　　唐溪震撼的看着白羽晴。她为之震撼的不是林墨辞的话，而是她将这颗珠子让给自己的理由。
　　这样的时候，让出了龙血碧寒，就是让出了她的生命。
　　然而唐溪不知道的是，白羽晴扔出那枚珠子之后马上就后悔了。
　　她居然会冲动到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让自己用生命冒险的地步？
　　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被一个人搂在怀里，白羽晴抬头看到那人的苍白，忍不住呵斥，“你还要命么？”
　　“你还要命么？”
　　林墨辞毫不客气的回应，身形一闪带她突出重围回到楼中，落地时脚下不稳，白羽晴伸手却没有扶住他。
　　看着林墨辞倒下，背后的伤口血流如注，白羽晴跟着跪下来抱住他，“你只救了我出来，不管她了么？”
　　“我给了她生的机会，若她不要，我如何勉强？”林墨辞疲惫的闭上眼睛，以手掩唇低咳几声，有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
　　“林墨辞？”白羽晴失声唤着，“你睁开眼睛，不要睡过去，千万不要……”
　　睫毛颤了几下，林墨辞睁开眼睛，却盯住她的手腕，“怎么弄的？”
　　“自己划的，鲜血可以引开那些毒虫。”
　　“记得上药。”说完这四个字，那人便又合上了眼睛。
　　白羽晴咬住嘴唇，从怀中掏出蜜饯塞到他嘴里，“甜么？”
　　没有回答，白羽晴继续道，“知道你心里苦，可，总会有甜的时候，对么？”

　　花了一个时辰才让这个屋子安静下来，白羽晴坐在床边，终于有时间给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其实她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处理好了那个人的伤口，剩下的时间只是在劝说那三个急得手足无措的人离开这间屋子。
　　“看来风影楼还真的是没有你不行，快点醒来吧。”
　　看着那人苍白的脸，白羽晴叹口气，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高了。
　　“好吧，你只要醒来就好，不用太快。”
　　“白谷主，对你的病人这么没信心么……”那道声音低得让白羽晴不相信是林墨辞发出的。
　　“你……真的醒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林墨辞浅浅笑了一下，白羽晴却不知道那一个微笑用了多大的力气。
　　“是哪里难受么？怎么会这么快醒来……”
　　“不是你叫我快点醒过来的么。”林墨辞声音有些无奈。
　　白羽晴眨眨眼睛，认真的道，“那现在我可不可以让你再睡一会儿？”
　　“我不是你的玩偶，要醒就醒，要睡就睡。”
　　“可你总是在不该醒的时候醒来。”白羽晴起身背对着床上的人，“我知道你这一次醒过来是为了什么。千寒把那对姐妹丢在牢里自生自灭了。”
　　“千寒不会那么做的，最起码对银泉不会。”林墨辞撑着床坐起来，“你出的主意？”
　　白羽晴没有说话。
　　“医者不是父母心么？你没有给她们疗伤？”
　　白羽晴忍不住翻个白眼，他自己倒在那里脉搏心跳都弱得吓人，她哪里还有心思去管那两个女人？医者父母心，那也得看是谁的父母。
　　见她默认，林墨辞皱了皱眉，“帮我个忙。”
　　“你想让我去给她们疗伤？”白羽晴转过头看着林墨辞，“我，不，干。”
　　林墨辞摇摇头。
　　“那，你想去看她们？”白羽晴一字一句，“我，不，许。”
　　林墨辞又摇头。
　　白羽晴想了想，睁大眼睛，“你该不会是让我陪你一起去看她们顺便给她们疗伤吧？”
　　林墨辞微笑点头。
　　“你，疯，了。”
　　“我会付你诊金的，多少钱袋子都可以。”
　　白羽晴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林墨辞等了一会儿然后扶着床自己起身，身体不可避免的发晃，被白羽晴扶住。
　　“好吧，我去治好她们。”白羽晴妥协。她可不想林墨辞再折腾掉半条命。
　　然而那个人却看着她，摇头。
　　“好，如果你想见她们，我把那两个女人带来见你，好么？”
　　“唐溪有她自己的骄傲和原则，我不去一趟，她就算死在那里也不会允许你医治她，更不会来见我。”林墨辞如墨的眸子里有极其复杂的神采，白羽晴却无暇捉摸。
　　唐门溪姑娘的骄傲和原则她不知道，她只是越来越肯定，遇到林墨辞之后，她白羽晴，已经越来越没有骄傲和原则。

　　一路扶着林墨辞到了地牢，白羽晴发觉他身体的重量慢慢移到自己身上，侧头看他，那人挑起一抹笑意，道，“这样显得更亲密一点，不是么？”
　　白羽晴配合的瞪他一眼，却在心里暗暗希望这是全部的理由。她更希望那个人不过是做戏给唐溪看，而不是，他撑不住。
　　地牢里很昏暗，白羽晴怕黑，不自觉地贴着林墨辞更近一点。
　　隔着牢门看到那个暗红衣裳的女子发丝披散衣衫凌乱的瑟缩在牢房一角，林墨辞的心在那一刻疼了一下。
　　“怎么了？”白羽晴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我没事。”林墨辞侧过头冲她笑了一下，拉开她扶着自己的手，声音温柔，“我有话和溪姑娘说，你去看看银泉，然后，外面等我，好么？”
　　也许是那个人忽然温柔的嗓音吓到了她，白羽晴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很久，发现他墨色的眼睛里依旧是那般的淡漠之后，轻吐了一口气。
　　“好，快点出来。”白羽晴配合的冲他微笑，甚至伸出手来擦了擦他额角的汗，动作暧昧。
　　目送她远去，林墨辞在心底感激那个聪明的女孩儿没有揭穿自己。
　　“你不用演戏给我看。”角落里的女人忽然开口，声色喑哑，“你的眼神还没有当年看我时温柔。”

　　白羽晴找到银泉的病房时，千寒也在那里，正给那个女子喂药。
　　觉得自己来的不合时宜，白羽晴踌躇着要不要进去。
　　“白姑娘？”银泉看到了她，不顾自己的伤势，挣扎着起身，“楼主……还好么？”
　　“你很关心？”白羽晴扬眉。
　　“不，我不关心……”显然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银泉闭上眼睛，低喃，“我不该关心的。我要他死。我跟着他五年，就是要他死的……”
　　“你真矛盾。”白羽晴慢慢走近她，“你根本不想他死的对不对？”
　　“不……这是命令，我不能违背。”
　　“你违背的，还少么？”白羽晴叹了口气，“你姐姐让你在药房里放毒草，你却放了艾草。你姐姐让你一刀毙命，你却故意偏离了心脏。接受命令的是唐溪的妹妹，违背命令的是风影楼的堂主。”
　　“那么，我面前的漂亮姑娘，你想做唐泉，还是银泉？”
　　在听到白羽晴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银衣的女子眼底有闪烁的惊讶和期待，“你……是说……”
　　“是你的楼主让我来看你的，我想，如果你愿意放下唐家小姐的身份，他也会愿意，忘记这一切。”
　　“真的，可以么？”
　　白羽晴浅浅一笑，伸手接过千寒手中的药碗，闻了一下，看向那个一直静默伫立的男子，“你配的药？不错嘛，只是加上两味活血的药会更好一些，等下我会再煎一副送过来，银泉，喝了它，然后亲自去问你想问的。”
　　转身走出牢房，白羽晴忍不住加上一句，“有些过去就像多余的血液，吐出来，就好了。”

　　站在牢房外面，白羽晴抬头望向天边。
　　“在担心楼主，是么？”千寒走过来，站在她身旁。
　　“当然，他是我的病人。”白羽晴神色坦然。
　　“除了他的病呢？”
　　“除了他的病，风影楼主还有什么需要让人担心的？”
　　千寒闻言一笑，“你真的这样想么？”
　　白羽晴不解的看着他。
　　“你也觉得，他无所不能么？那么，刚刚为什么帮他留住银泉？”千寒眼底神色莫测，“我没想到，你居然那般了解楼主。”
　　“怎么说？”
　　“楼主是个很念旧的人，他可以为了两个七年前就绝交的人冒险闯皇宫，烧金殿。可是他很逞强，明知道七年前的故交还活着，却偏偏就是死守誓约不肯相见。所以，他很希望银泉忘掉过去留下来，但绝不会开口说半个字。”
　　听他说完这一长串，白羽晴神色没什么变化，只道，“七年前，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是。七年前，那件事之后，楼主完全变了一个人。那一年里，他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千寒笑笑，“具体的，还是等他自己告诉你吧，我这个作属下的，不好多说。”
　　“可你说的已经很多了，不是么？”
　　“是，我僭越了，白姑娘。”
　　面前的少年笑意温和，翩翩公子的模样让白羽晴觉得他很不真实。
　　“我去给银泉煎药，请白姑娘在这里安心等待吧。”
　　“喜欢她，是么？”
　　“不。”千寒声音坚决，“风影楼有规矩，楼中人之间不许相爱。”
　　白羽晴一愣，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我们四个是一体的，谁也不会把谁抛下，白姑娘知道这个就够了。”
　　千寒转身离开，白羽晴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
　　风影楼里的人，个个有故事，个个让她看不透。
　　果真如银泉所言，风影楼太大，江湖太深，一旦误入，粉身碎骨。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牢中的守卫慌慌张张的跑来，“白姑娘，快去看看吧，楼主在牢里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