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开满就相爱》埃及艳后

12、中秋

　　莫日根知道姐姐不用嫁给吴克善，拉着其其格的手高兴的几乎落下泪来，姐弟俩看着娜木钟忽然一起跪倒在地，口称：

　　“多谢格格大恩大德，今后我们姐弟听凭格格差遣！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辞！”

　　这一跪倒把娜木钟吓了一跳：

　　“我让你们上刀山下火海干什么呀！莫日根，你要是愿意，不如和你阿爸商量一下，也留在科尔沁，就说我少一个侍卫，你说好不好？”

　　莫日根一想这有什么不好，巴图对自己虽好，可是平日里也不大顾得上自己，兄弟姐妹们也不友善，何不留在亲姐姐身边。娜木钟心地善良，留在这里一定会被好好照顾的，几个孩子一商量，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临别的时候，巴图左手搂着莫日根，右手搂着其其格，豪爽的蒙古汉子自己先红了眼：

　　“不是阿爸狠心，实在是留在阿爸身边，你们也没有好前程，阿爸这一辈子争也争了，斗也斗了，到头来不过是小小的一个旗主，你们阿妈跟着我在草原上那么些年也着实委屈了她，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们，现在你们能留在亲王身边，比跟着阿爸强，阿爸也算尽了力，你们出门在外，遇事要多忍耐，别让阿爸为你们担心。”

　　说到这里，巴图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姐弟两人更是泣不成声，人心都是肉长的，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感情上就和自己的亲阿爸一样，可是正如巴图自己所说，留在他身边也没有好出路，还不如想办法走出自己的天地，父子三人挥泪作别。

　　吴克善私底下说娜木钟，人家上门来嫁女儿，你倒好，连儿子也没给人家留下，娜木钟看着吴克善，嘴上也不客气——我是不忍心看着鲜花插在牛粪上，不然哪有这么多事。气得吴克善半天不说话，心里也暗自犹疑，难道自己已经老成牛粪了吗？

　　之后亲王府清净了好一阵子，吴克善偶然和娜木钟提起她的婚事，她琢磨了半晌才道：

　　“阿爸，我知道你的心思，我生在博尔济吉特家里，姑姑是皇太后，表哥是皇帝，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谁也改不了，可我既然身份已经十分显赫就不想再更上一层楼了，你看看其其格被她阿爸送给你她哭得有多伤心，就算丈夫身份显赫，如果不是我们想要的也不会让我们开怀的。

　　我希望能嫁给一个真心疼爱我的丈夫，他可以贫穷，但他不贪图咱们家的势力；他可以学富五车聪明过人，但要心地善良；他可以相貌英伟，但是愿意一生只爱娜木钟，能觅得一个这样的丈夫才是做女人的福气。”

　　吴克善听了这话回想起她六岁时哭着说不要当皇后，心里觉得十分为难，依他的想法，只有皇帝才是唯一配得起自己女儿的人，可单是只爱她这一条就完了，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就算是唐玄宗那情种，也免不了封了个虢国夫人呀。

　　吴克善问过这一次之后就不再问第二次了，他有时候也嫌娜木钟的想法太异想天开了，真由得她自己去，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乱子呢。即使是对自己的女儿，他仍然不觉得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有什么不妥当。

　　但吴克善也发现了娜木钟对皇室特别避讳，皇太后数次来信邀吴克善父女进京小住，娜木钟总以各种理由推脱，要是提到小皇帝福临小时候的种种趣事，她更是一言不发。吴克善发觉这孩子心意坚决，不禁也有些无奈，在期待娜木钟被立为后的同时也暗暗留意门第相当的亲贵家庭，算是备条后路。

　　这年七月间北京城里又来信邀吴克善父女进京，这一次随大玉儿家信发来的还有一张帖子，邀请诸王公大臣共同于中秋节赏月，这不是一般的邀请，如果不去，可算抗旨，吴克善当然愿意进京和诸位亲贵叙叙旧，趁机看看有没有机会和皇帝把亲事定下来。

　　大玉儿信里言辞恳切，殷殷叮嘱一定带娜木钟一同进京，娜木钟知道实在是躲不过只好应了。因吴克善还要准备给王公贵族们的礼物，七月底才父女俩出发，堪堪在中秋节前赶到了紫禁城。
　　四年不见，大玉儿的样子倒是没多大变化，可是娜木钟觉得她看起来比皇太极在世时还神彩飞扬的多，不禁暗自猜测莫非民间关于她与多尔衮有私情的传闻是真的。

　　大玉儿哪知道小小孩儿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一个劲地夸张娜木钟长大长漂亮了，还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又赏了许多东西。大玉儿只得福临一子，她待娜木钟确实就如对女儿一般。

　　福临来给大玉儿请安时父女二人还在乾清宫没有离开，明朝当初溃败之时将紫禁城烧毁了许多，清初国力虚弱，无钱修缮，故定都北京之后大玉儿一直住在乾清宫里（另有一说大玉儿是住在仁寿宫）。依着满族人的规矩，为恐外戚专权，男孩不随生母住在一块儿，所以要每天过来请安。

　　大玉儿拉过福临和娜木钟二人互相介绍，娜木钟只照礼数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根本未曾抬眼看过福临，福临也只是神色冷淡地应了应，却被大玉儿打趣说两个孩子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吴克善把此情此景看在眼里不禁有些不安，娜木钟铁了心不肯跟小皇帝有一点亲热的意思，到底哪里不对呢？二人一共才见过两三回，怎么就结下怨了呢？娜木钟却在心里暗道：

　　“那么亲热干什么，跟他又不熟！”

　　到了中秋佳节，皇帝和皇太后在保和殿里大宴群臣，娜木钟坐在了离大玉儿和多尔衮不远的上座，至此她才第一次见到多尔衮的庐山真面目。

　　多尔衮时年三十五岁，正是意气风发权倾朝野的时候，他虽坐在福临的下首，可是整个人不怒而威，完全遮盖了君王的光芒，娜木钟没想到多尔衮竟是生了一双桃花眼，四下张望时，老像是抛着媚眼，鼻梁挺拔，双唇薄削，只一撇八字胡衬得他人看起来老成许多，美中不足的是，那一双眼睛大概因为经历的太多，看起来邪气十足叫人不安，娜木钟心道，的确是美男子，由此看来，坊间盛传他好色，说不定也是真的，这样的身份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愿意飞蛾扑火呢，满洲贵族鲜有洁身自好的，就算他本身不好色，常在河边走，鞋也早都湿透了。

　　想到民间传闻，娜木钟忍不住又看了大玉儿一眼，恰巧她的眼神刚从多尔衮身上挪开，虽然她眼帘低垂，表情也没有变化，但是娜木钟知道，那淡淡一瞥绝对是含着爱慕和喜悦的。娜木钟呆了呆，原来传闻不全是捕风捉影。

　　她忽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窥破别人的秘密的感觉叫她觉得不舒服，虽然并不是有意，可好像就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多尔衮和大玉儿两个人郎才女貌，看上去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虽然身份特殊了点，可是未尝不能相爱吧。多尔衮才貌双全，姑姑年轻守寡，会喜欢他也不奇怪啊。

　　娜木钟自顾自想着心事，却不知席间自然也有人在留意他。转过头看见一个坐在多尔衮下首的男子一脸愤恨，娜木钟不认得这个人，却被他那狰狞的表情骇着了。他看起来比多尔衮要老一些，满脸的风刀霜剑，又细看了看，觉得那双眼睛和皇太极酷似，大概是他的儿子。娜木钟心说如果真是他倒不奇怪为什么一脸愤愤了，本来那个皇位差点就是他的，如今他不但没当上皇帝还处处受多尔衮打压，更要眼看着父亲的遗孀和自己的叔叔眉来眼去，换做是自己也会受不了吧。

　　娜木钟在一片歌舞声中胡思乱想，全然没察觉席上的氛围已经悄悄起了变化。想到野史里记载小皇帝十分忌恨妈妈和叔叔暧昧便斜眼偷望向福临，这一看不要紧，原来福临正气呼呼地盯着多尔衮，一副马上就要发作了的样子，更坏的是，一旁的豪格已经发觉了福临的失态，非但不欲阻止，反而一脸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

　　明明事不关己娜木钟还是不由得大急，多尔衮现在势大，福临真的让他当众下不来台的话吃亏的绝对是他自己，她不愿意看到姑姑夹在儿子和情人中间左右为难。

　　要不要当出头鸟？

　　娜木钟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眼看福临脸色越来越难看，大玉儿还浑然不觉的样子，她暗叹一声，罢了，权当是为了姑姑吧。

　　文武百官本来正在相互吹捧，连丝竹之声都被压过了，忽听一个清亮的童音说道：

　　“陛下，太后娘娘，臣妾想借此中秋佳节之际为皇上献歌一曲，与诸位大人同乐。”

　　她故意不提多尔衮，却是叫福临知道，自然有人不爱拍摄政王的马屁。
　　吴
　　克善本来正和朝中重臣觥筹交错，闻言吓了一跳，他事前并不知道娜木钟会献歌，待要阻止大玉儿却已点头道：

　　“甚好。”

　　娜木钟朝众人福了一福，道：

　　“如此，娜木钟就献丑了。”

　　因乐官也不知她会献唱，没有备乐谱，娜木钟只得清唱：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最，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娜木钟素来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唱歌的经验，开头两句声音还微微发颤，待唱到“并蒂莲开”这一句时，想想确实十分般配，便忍不住对着大玉儿和多尔衮粲然一笑。这一笑当真犹如拨云见日，云霞满天。多尔衮见她笑的甚是惹人喜爱，又想起她今年十二岁，正是该婚配的年纪，不禁心念一动。

　　一曲终了，娜木钟又对福临行了个礼，道：

　　“祝皇上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愿四海升平，天下归心。”言罢又是一笑。
　　好话人人爱听，福临再有不快此时也只能点头称好，况且娜木钟的话本就是他心中的期许，众人见状忙跟着齐声喝彩。若论唱歌的功夫，娜木钟实在只是个二流歌者，可容貌却是一流的，放在现在，她也就是个“偶像派”。此时福临面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娜木钟知道一场风波已经消弭于无形，顿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