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夕日如颜

14、第 13 章

　　惠儿是个很尽心尽力的丫鬟，在她服侍我二个月后我逐渐习惯了她。她帮我到厨房拿汤药膳食，一日三次；帮我梳头，常梳些时新的样式；有时候甚至帮我在小衣服和小鞋子上绣些小花儿、小虎头。她的话不多，有时候我跟她说话她就笑笑。
　　我看着她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很是逗人喜欢的样子，我问她多大了。她细声地回答十四了。
　　还是个孩子啊，我在那样的年岁在曲江浣衣，虽生活清苦但至少和家人在一起，也是幸福的，可她却已经在这里当丫鬟了。
　　“惠儿，你在这多久了？”
　　“两年了！”
　　“为什么来当丫鬟呢？”
　　“家里穷，又有弟弟妹妹，我就把自个儿卖了！”惠儿说着眼圈儿自红了。
　　穷人家的孩子啊！从此，我不由得对她怜爱了许多。没事的时候就让她歇着，和她聊聊天，说些家常，听她说些家乡的事，说她小时侯的事，说她的爹娘和弟弟妹妹。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有一次惠儿站在门口，也不进来，看着我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但又低下头去。我笑着问她是不是有事。
　　她吞吞吐吐地：“二夫人……可以，可以请你……帮我……帮我写封信吗？”
　　“好啊！”我笑着，挥手让她进来。
　　她很开心，跑到我跟前，“谢谢二夫人，我想写封信给我爹我娘！”她说一句，我便写一句，她说的时候完全沉浸在幸福中好象爹娘就在她面前一样。写完之后她就把信放在胸前，深深地对我鞠一躬：“谢谢二夫人！”然后笑吟吟地跑出去了。
　　裴如玉自从上次后也没再来过，我不知道子安对她说了些什么。但这样也还好，或许今后也都是这样吧！安静的平和的生活下去！其实，我不恨她，我又能恨她什么呢？她也不过是个和我一样的女子罢了。况且自小被如珠如宝的疼着，何曾有过半点不如意？又有父母做主嫁得状元郎，夫君风华正茂、前程锦绣，正是良辰美境、佳期如梦，哪里想得到这样的美满竟生生被另一人分了了去？怎不难受，怎不恼怒？换作了我大概也免不了如此，只是……如果我没有嫁给子安，如果我没有在曲江错认他，他没有在先生那里看过我的诗，先生没有带他来见我。那，又会是怎样？先生？他又在何处呢？他可曾想到今天？如果他知道子安已有妻室，他还会不会为他提亲？他又会不会……？这时，我看到桌上的小衣服。也许，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了罢！如今我也已快要做母亲了！我只要看我的孩子慢慢的长大，慢慢的学会走路，慢慢的学会识字……
　　正这样想得入神，惠儿走进来叫我：“二夫人，这雪耳莲子羹您趁热喝了吧！”
　　又是雪耳莲子，我笑着：“放下吧，我待会儿喝！”
　　惠儿端起碗递过来：“天冷，放一会儿就凉了，还是趁热吧！
　　我看她雪白的手指微微有些抖，便伸手摸了摸：“惠儿，你冷吧？要不，你把它喝了，暖暖胃！”
　　惠儿连忙急着摇头，声音都变得结巴：“二……夫人，我……我哪敢！您就……就不要……折煞我了！”
　　“看你说的，什么折煞不折煞？你……”我话还没有说完，只看见她急得都跪下来了，我连忙拉她。
　　“二夫人，您，您就把这莲子羹喝了吧，要不，老爷又该责备了！”
　　“好吧！好吧！我喝，你起来！”看我端起碗放到嘴边，她这才起来。
　　这莲子羹淡淡的，不象以前那么甜，也许是糖放得不够吧，这样清淡的更显莲子的清香，我看着惠儿一脸放心，真是个孩子！不过这羹吃到最后怎么有点怪怪的？
　　我看了看碗里剩下的，觉得奇怪：“惠儿，今天这羹特别放了什么吗？”
　　“没……没有啊！”惠儿飞快地看了我一眼。
　　也许是莲芯没有挑干净。也难怪，一颗一颗地慢慢把莲芯都挑出来，难免有漏掉的时候，熬出来的羹自然有些苦味。我没有再问。
　　可是不到半柱香工夫我隐约觉得小腹有些疼痛，五脏六腑往下坠，这疼又越来越强烈，象是有把剪子绞着似的。“惠儿，惠儿，我……”
　　惠儿从外屋跑进来惊恐的望着我，定定的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过来扶我，象是被吓着了。
　　“惠儿！这莲子羹……”我几乎站不住，用手撑着桌子。
　　惠儿不停地摇头，语无伦次：“不，不……二夫人，不是我……不是，是夫人她……夫人她逼我……”
　　我猛然什么都明白了！不是糖，也不是莲芯，这羹里下了药！她，她竟然要杀死我的孩子！我的小腹痛得更加剧烈，身体似要被掏空，我抱着肚子，我看到我的裙子上有殷殷的血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受伤害，我要保护他，我是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