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秦初

7、绣球花

　　正是当季的时候，锦绣的绣球花开得很好。
　　颜绯记得，它的花语是希望、美满。诚然，开得这样旺盛的花朵，也着实让人觉得温暖而甜蜜。
　　而恰恰是这花，却是全株带着毒的。
　　伊之照勾了勾嘴角，笑道：“是啊，希望是美满的，现实是有毒的，绣球花的花语，应该叫爱情。”
　　从来都没有隐瞒过什么，我分明是带着毒的，如果你偏要爱，就放马过来。
　　真可惜，我很怕死。

　　墙角草叶上的露珠被阳光照射得滚烫滚烫的，终于熬不住蒸发掉了。苏南楠蹲坐在锦绣门口的路基上，真希望自己也能蒸发掉。
　　那一晚的所有事情她都记不清楚了，是的，她断片了！她所记得的片段，就只有她一直在哭和一直在说不要。其他的，都是逼着薛穗讲出来的。
　　所以，她这样算是酒后吐真言么？
　　不算不算不算不算！！！当然不算啦！
　　“我已经放手了我已经忘记了我才不犯贱我可是好马不吃回头草！”苏南楠几乎是念经一样地重复刚刚的话，企图催眠自己，直到伊之照和颜绯回来。
　　伊之照吃力地将蹲在地上的苏南楠拉了起来：“大小姐你又忘带钥匙了？”
　　“嗯。”苏南楠有气无力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怎么样，都想起来了？还是都知道了？”
　　“嗯……”说着她就变了一脸苦相，抓着颜绯的手说：“阿照就算了，阿绯你怎么也不拉着我点，任由我出丑啊……”说着恨恨地瞪了伊之照一眼：“你这个臭家伙，不是人！居然害我酒后，酒后……”
　　“吐真言？”伊之照挑了挑眉。
　　“贱人！”
　　“你……”伊之照还没来得及反攻，电话就响了。
　　“喂？啊？好！”伊之照迅速的挂掉了电话，朝着不明所以的两人解释道：“薛穗来电话说拿到几张游乐场的门票，让我们先去帮阿绯搬了东西再一起去玩儿。怎么样，苦瓜姐，你要来不？”
　　苏南楠蹭地一下跳进车里，道：“你才是苦瓜，你全家都是苦瓜。当然要去，我要化悲愤为力量，玩烂那里的东西！”

　　等到大家帮阿绯搬完家吃完饭再赶到游乐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很多的娱乐设施都停开了，大家也都没什么心情。在苏南楠的提议下，大家都觉得难得来一次，空手而归是不对的，决定去鬼屋振奋一下精神。
　　到了鬼屋门口，大家又都不敢进去了，包括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南楠。伊之照被烦得不行了：“呀，你们女生真是麻烦死了，不就是鬼屋吗，你怕什么就打什么，打跑了这些鬼就不敢追你了！”
　　说着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唯一的男子汉进去了，其他的女生还不干净跟上。现在也管不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不是拉着伊之照的手就是拉着他的衣服，挨得紧紧的，伊之照像一只大蜘蛛一样挪动着，走得举步维艰。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动物，下次他再也不会上当了！

　　鬼屋里黑黢黢的，那些特意被调成诡异颜色的灯混杂在一起，更加的恐怖。伊之照心不在焉地挪动着，突然间转弯处一副骷髅弹了出来，吓得他也连带着弹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才刚开始就被吓得七荤八素的伊之照，忘记了要保持镇定。结果，他身后的一堆女孩子也乱七八糟的大叫了起来，苏南楠和薛穗恨不得把他的胳膊给扭断了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伊之照心里叫苦不迭，这才是第一个，要是玩完这个鬼屋，他的胳膊非得废了不可。
　　他当机立断地做了一个决定。
　　“不如我们出去吧……”
　　其他三人虽然还想玩下去，但也发现了伊之照的不靠谱，还是决定撤退。刚以转身，死神模样的人带着骷髅面具挡在他们的面前，他一只手举着打人的手掌，另一只带着荧光色手套的手已经抓在了颜绯的胳膊上。
　　“想出去可没那么容易。”那死神低吼着，其实这只是游乐场为了让大家有逼真的感受雇的工作人员而已。
　　可在这种“生死关头，苏南楠根本不记得这些生活常识，脑袋里只剩下伊之照的那句“你怕什么就打什么，打跑了这些鬼就不敢追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苏南楠大叫着转过身去，一把夺过那“死神”手中的手掌，朝着那个“死神”劈头盖脸的一通打。
　　“哇！好痛！”那“死神”想躲来着，奈何另一只手在慌乱中也被力大无穷的苏南楠给抓住了，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呈现出了一种被“吊着打”的状态。
　　“啊，不要再打了！”那人心里各种悲催地想道：“我明明是个男人，居然挣不开一个女人的手！”唉，他是应该不知道的，苏南楠同学的父亲，是他们市的空手道冠军啊……想当年苏南楠读书不用功，本来也是想往这个方向去发展的。可是自从她看了生物课本上的“肌肉女”的照片后，就放弃了把空手道当作主业发展的可能。但是，从小累积的功力也不是盖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顾客就是上帝，我真的应该只在门口鞠躬的，真的，是我犯贱，是我的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死神”同学放弃了挣扎，只用这种“神志不清”的状态做着消极抵抗。此种情况在大家都陷入震惊以至于没人帮助这个“死神”的情况下持续了三分钟，“死神”几乎都觉得自己要晕厥了，伊之照才反应过来把“杀红了眼”的苏南楠拉开。
　　“喂喂，同学，你没事吧？”薛穗也反应过来，蹲了下来戳了戳伤得很重的“死神”，又抬头看了看伊之照，“要叫救护车么？”
　　“不至于吧……先把他头套摘下来吧，看看有没有吐血什么的。”伊之照回答得很冷静，让颜绯有一种他已经处理了很多同类案件的错觉。
　　咦？为什么她会用“案件”这个词。
　　颜绯帮着薛穗把那人冷冰冰的头套摘了下来，还好，还有气。
　　只是那人一看清伊之照的脸，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老板，救我……”
　　“阿诚！”

　　“唉，你辛苦了，这是你这几天的工资，我给你多算了一天，你好好休息啊……”游乐园的员工负责人看着阿诚鼻青脸肿的样子也很是不忍心，从平时克扣别人的地方匀了一点点出来，当作是给阿诚的补偿。
　　“啊，射射您。”（啊，谢谢您。）
　　“没有没有。”负责人心虚地擦了擦肥胖的脸上的汗，“遇到这样的客人也是命啊……不过还好你不追究。”
　　“没四的没四的，我森体很好的！”（没事的没事的，我身体很好的。）
　　负责人看着他的各种惨状，逼着自己相信面前这小伙子真的很好：“那就好，那就好啊……”不用游乐场负责，真是太好了……
　　阿诚拿到比往日多了许多的工资，兴高采烈地朝伊之照他们跑来。鬼屋的外面是阳光明媚的，颜绯看阿诚瘦高的个子，小麦色的肌肤，透过他满脸的青紫，还是能看出他有一副好模样的。没想到的是，原来他就是锦绣新的送花员，外加偶尔看店的接班人。不知道为何，他跑过来的时候，颜绯仿佛看到了他印堂发黑，一片愁云惨淡的未来，还因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南楠已然修补了自己的封印，将“妖气”控制住，回到了正常状态。现在的她，好像刚刚大醉一场醒来一般，虽然刚刚的事情都历历在目，可她羞愧得只想再次断片。
　　“那个……真的很对不起啊……”苏南楠简直不能正眼看阿诚一眼，薛穗和伊之照都对苏南楠难得的扭捏样子表示十二万分的惊奇。
　　更让人惊奇的是阿诚居然还能够笑出来，他略略有些艰难地咧了咧嘴，笑道：“没四没四，我尊的没四，你四老板的朋与，就四我的朋与。”（没事没事，我真的没事，你是老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伊之照看着他辛苦得不行的样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恐怕是想起了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
　　“唉，苏南楠，人家多好一祖国的花朵啊，还含苞待放呢，就给摧残成这样了。你真不愧是‘辣手摧花’第一人。”薛穗看着阿诚一副老实孩子的模样，忍不住就帮着他说了话。伊之照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我看啊，阿诚就勉强一点，让苏南楠以身相许，还了这笔孽债——”还没有说完，两人已经被苏南楠的眼风给杀死了。
　　“咳咳，好啦，阿诚啊，你都伤成这样啦，不如休息几天再来上班吧？”伊之照一直立志要当一个有良心的商人，所以他暂时还没被地沟油蒙了心。
　　“不用不用，我增的没摁题。”（不用不用，我真的没问题。）
　　“真的？”大家都带上了怀疑的有色眼镜。
　　“你不要勉强啊……”
　　“是啊是啊，很辛苦的……”
　　“增的不用啦，射射大家瓜心，只四缩话比较不荒便而已。”（真的不用了，谢谢大家关心，只是说话比较不方便而已。）
　　“哈、哈、哈……”
　　“真的很冷啊你……”大家都很不给面子啊。
　　还好还好，我们的苏南楠小姐还良心未泯，伸出手来，笑道：“阿诚是吧，我叫苏南楠。”
　　憨厚的男生咧嘴笑开了，虽然牵扯到面部肌肉有那么一点疼，但还是伸出手来，道：“钟诚，钟声的钟，诚实的诚。”

　　“唉呀今天什么都没玩到！”
　　“就是，都怪伊之照那个胆小鬼！”
　　“喂喂，关我什么事。”
　　“对不起，四我的错。”（对不起，是我的错。）
　　“矮油不关你的事啦阿诚，都怪伊之照。”
　　“好吧好吧，都怪我，下次再来过好了。”
　　“你请客！”
　　“……”
　　“太好啦，阿照请客！”
　　“哈哈哈！”
　　即便回去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浓重了，即便累了一天什么也没玩到，可至少不开心的都被抛到了脑后，即便只是一会儿，一小会儿，都让人觉得轻松无比。颜绯用力地嗅了嗅绣球花的香味，真的很香呢。
　　矮油，怕什么，闻一下，总不会死吧。

作者有话说

　　之前晋江一直出不来，真的不是我不按时更新，是校园网受遇到了晋江总攻……
真的…… 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