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晴天》张小痴

3、故人

　　姽婳今天照常来贫民窟施粥，却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姑娘，您是活菩萨，求你救救这孩子吧！”定眼一看原来是二牛，他只身逃难于此，本是个不起眼的人，但为人憨厚直率，每次施粥他无论来的多早总让老弱先领，还帮着维持秩序，所以姽婳对他有些印象。“怎么了？”
　　二牛赶紧抱着无忧来到姽婳跟前，“这孩子高烧不退，您救救她吧！”
　　姽婳往他怀里看去，只见一个干瘦的孩子嘴唇干裂，脏脏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喃喃的说着胡话。但这种事她见多了，若是以往顶多差人买些药给她，可今天不知怎么了，看着她，心不由的揪了起来，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着要救她。
　　她是怎么了？这种心情让她不安，却又无法拒绝。“善念，”穿杏黄裙衫的姑娘快步到姽婳身边，“找人带她回梦瑶居，顺便请楚大夫来一趟。”

　　无忧神智有那么一刻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姽婳腿上，不过她没有发现，只是不自觉地抚着无忧的头发发呆，无忧转身又又昏睡过去。
　　你也后悔了吗？
　　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

　　佩剑没想到姽婳会这么早就回来，还带了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回来。“姑娘，这是…”
　　“我在贫民窟撞见的，病得很严重就带回来了。”佩剑一摸，额头果然很烫，“要我去请个大夫吗？”“不用了，我已经差人去加楚大夫了。”佩剑点头表示了解，目送他们进去。“要告诉殿下？”千里传音，暗羽问道。佩剑想了想，摇头，“应该不是那孩子，殿下要找的应该是个女孩子。你在暗处多注意点，有什么异常再报告殿下也不迟。”

　　姽婳静静地看着楚御，多久没见他了，或许只有几天，但为何觉得好久好久了呢？回不去了吗？低下眉眼，是啊，回不去了。

　　“楚…楚大夫，他怎么样了？”
　　楚御皱着眉头，“身子很弱，再加上染了风寒，很是危险。”抬头对上姽婳的视线，忙移开，“我会尽力的。”
　　“哦…”“只是…”楚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不解，“怎么了？”
　　“你知道这孩子是个残废吗？”“什么？！”楚御拔掉无忧腿上的银针，有些无奈地说：“她的两条腿没有任何知觉，也就是说她不能走路，你带她回来的时候知道吗？”
　　姽婳真是没有想象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居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内疚。“不知道，他一直昏迷，所以…他，他还这么小，将来还要娶妻生子，怎么会…”说着说着不禁落下泪来，多可怜的孩子啊！
　　楚御收拾着药箱，不解的抬头看向她，“娶妻生子？！你在说什么啊？她是个女孩子啊！”

　　秘密，不可能永远被掩埋…

　　无忧就这样留了下来，所有人都很怜惜这个小小年纪就失去双亲身体残疾的孩子。当然也有怀疑。
　　“你叫什么名字？”夜槿紧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穿她。暗羽听到了姽婳与楚御的对话，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孩，终是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会是那人吗？怕出错他决定亲自来确定。可惜，只有失望。不是她。
　　“无忧，秦无忧。”她也姓秦？是巧合吗？
　　“几岁了？”“十六。”同岁！夜槿觉得心不由一震。“听说你是个残废，无法走路了。是真的吗？”无忧苦笑，真是直接啊。“恩，是的。”夜槿眼神突然一厉，反手一挥，就把无忧从椅子上推了下来。
　　无忧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着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得她直咧嘴。这家伙还是和从前一样冲动，真不知道朝堂上的人怎么会说他儒雅沉稳，是他们都瞎了眼…抬头看去，又无奈的低下，还是他伪装得太好…他还是那么苦吗？
　　夜槿如果这时看见无忧的神情一定会认出她，可惜他没看到。
　　“哼，残了，那我在你腿上插一刀，你一定不会疼喽！”说着从腰间抽出匕首，冷冷的瞅着她，但眼中那赌博似的神情却出卖了他。说你是她！说你是她！那句话好像就荡在耳边。无忧静静地看着他，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她的淡定刺痛了他，刀深深地刺进大腿。
　　血刺伤了谁的眼睛？夜槿好像瞬间傻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无忧本想下剂猛药，反正她的腿十年前就没有知觉了，能让他彻底打消她是梦瑶的念头，刺一下也没什么，没想到反而吓到了他。是啊，他也只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没什么，一点也不痛，叫人进来给我包扎一下就好了。”夜槿迷离的眼神，终于慢慢有了焦距。“我马上回来！”
　　他现在只觉得他一定是疯了，只为了一块玉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当初不过是在集上随手买下的，为了一个影子，他居然这样残忍地对待一个孩子。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
　　他静静的看着下人给她包好伤口，然后挥退了他们，“真是对不住，”夜槿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可能有些误会，我误以为你是我的一位故人，一时冲动，才…”无忧摇头，“没关系。”要不是早就认识他，她也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坏人吧！都变了，当初那个单纯善良的男孩也变得狠心，可她，又何尝不是呢！十年，回不去了。“殿下，过去都过去了，抓住那些影子只会徒增伤感，不如遗忘！”
　　戳到了痛处，夜槿的脸有些扭曲，“小小年纪你倒是很懂嘛…”无忧淡淡的笑，“父母死后，我在寺里住过一段时间，那里有位德高望重的禅师，跟在他身边，学了些皮毛。执着成痴入魔，放下才可得道。”夜槿深吸了几口气，冷冷的问：“你做到了？”无忧摇头，“大师说我有佛缘，但痴念太重，终是要堕入凡尘的。”讥笑，冷冷地看向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需要你这个贱民说教！”甩袖离开。无忧苦笑，总觉得劝你忘记了，心里才会好受些。看来她也是个自私的人啊！
　　现在夜槿他应该不会再怀疑了，暗卫也会撤走。那么重要的只剩下，姽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