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夜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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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果然巍峨，掀开轿帘我看着这些红砖绿瓦，忽然想起几天前看过的一篇赋，其中有一句用在此处也许很贴切——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中原的宫殿总是要比雪域的精致和壮观。雪域的宫殿则是位于山腰之上，周围以参天大树为屏障，立于宫殿之上可以俯瞰到广袤的草原。而山的四周有田野和荒漠，显得非常险峻神秘。在雪域可汗被认为天神之子，所以源离贵为一国可汗，也是子民心中的雄鹰，但他的宫殿里多是皮毛挂壁，银器刀具并不似这天朝皇宫里华美而娇柔。
心里还在想着该如何应对皇帝，便听见轿外萧竹刻意压低的声音：“小姐，一会儿见机行事就好，听闻皇上十分宠信懿圣皇贵妃。”懿圣皇贵妃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呢，竟能获得帝王多年的宠爱？我不禁有些好奇。
过了神阙门就进入了御花园，我正在闭目养神的时候就听见一太监上前请安：“见过李小姐，皇上和李将军在凉亭里谈着呢，这会儿您该上去请安了。”我微一颔首，忍住心里的恶心，只是转头好奇的打量周围，以前从未见过太监，心里颇有抵触，对这样不男不女的中性人感到有些排斥。
“王公公，您有劳了，这是我家小姐赏给你的。”萧竹带笑将早已准备好的金锭子塞到了他手里。那王公公眼里堆满了笑容，还假意推辞“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李小姐不必这么客气，有事只管吩咐咱家就行了。”
我莞尔一笑“是王公公客气了，以后向菱还有很多事情要麻烦公公的，小小意思入不了公公的眼。”
他笑的嘴都快咧到耳边了，弯着腰就引我过去了。远远地看见一穿着明黄龙袍的老者手执茶杯悠悠的饮着，旁边着青衣五禽官服的便是爹爹了。爹爹哂然，温文尔雅地侧立在旁。
“臣女李向菱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跪下庄重地行了跪拜大礼。
“哦？李爱卿这便是你那从小成长在西北的独女吗？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苍劲威严的声音，让我心生敬畏，风吹过一池荷花的清香在鼻端萦绕。我缓缓抬头望向了这位让素姐姐和源离哥哥都头痛不已的君主。他头束金冠，剑眉鹰目，望之俨然。宽大的滚金龙袍罩在略显肥胖的身体上，虽是迟暮英雄可是能登上帝位，坐拥天下数十载的人又怎能是泛泛之辈呢！他面色一震，既而脸色又恢复如常。
“恩，这容貌真是出水芙蓉，淡雅脱俗呀，只是爱卿，为何她长的不似你呢”只这一句我心里就慌乱不已，爹爹躬身垂手道：“微臣戍守边疆，无暇顾及子女。这孩子自幼跟在其母身边，所以可能像她母亲多一点。”
他毫无表情的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答案，只是李明诚从始至终面色不改，他便有些信了，若这这女子不是他的女儿，那么李明诚的兵权正好可以收回来。现在苦无证据所以还是不宜打草惊蛇。念及此，他面色一缓：“原来如此，你起来吧。以后多来宫里走动走动，朕的儿子们都想见见你呢。”
皇上状似无心的一句话却在我心头炸了一个雷，这么说来指婚是早晚的，谁娶了我便有能力角逐皇位。
“皇上，懿圣皇贵妃来了。”
“传。”
“臣妾参见皇上。”轻灵的声音伴随着窈窕的身影，远山黛眉下一双风娇水媚的眸子盈盈泛着秋波，果然是倾城美人，当得起“宠妃”二字。
“哎吆，想必这是李将军的爱女吧，长得果然是国色天香，顾盼生辉。本宫的皇儿要是在这必定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呢。”她掩面嬉笑，皇上也不加干涉，可见恩宠非同一般。
“娘娘说笑，臣女不敢当。娘娘身姿蹁跹，芳馨满体，是臣女望尘莫及的。”
“对了忆柔，溪峦最近在忙什么？”
“皇上有所不知，前几天舞贤公主没了，峦儿认为此事尚有蹊跷，因此还在细查。”
我听萧竹说舞贤公主乃皇上第三女，闺名‘清仪’，是文妃的独女。文妃是位于三公之列武太尉的女儿，权势虽并不如丞相徐远达和爹爹，但其先祖为齐国开国皇帝出过汗马功劳，家世盘根错节倒也不容小觑。这公主先是莫名失踪，后来宫娥在莲花池中发现她的尸体，可惜死去多时了。这件事想必在宫中引起了一阵风波，皇上眉眼间的不郁也是因此吧！
“清仪确实死的不明不白，朕一定要彻查此事给文妃一个交代。峦儿虽是皇子但已行了弱冠礼出入后宫多有不便——”
懿圣贵妃面色一僵，但瞬间眼波流转，“皇上何不让李将军之女暂住臣妾宫中一来算是对李将军驰骋战场多年的褒奖，二来臣妾听闻李小姐聪慧过人，她可以帮助峦儿调查此事。”
“恩，爱妃言之有理。”他对她的宠溺几乎是不避人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天下有哪个男子不爱美人呢。为博这样一个风姿卓越、楚楚动人的女子一笑，答应她小小的要求并没有什么，况且清仪的死确实要找出真凶，他不能让自己的后宫藏污纳垢。
“李向菱接旨，朕命你协助三皇子调查此案，期间就暂住懿圣贵妃的凤仪宫。”他看了父亲一眼，道“明诚，你我再对弈一盘如何，朕来看看你的棋艺是否有所进步，哈哈哈”
“臣女遵旨。”我缓步走向懿圣贵妃，走开几步再次回头向那抹青影望去，那人的笑容太阳光下显得分外寂寥，虽是笑却是没有温度的，一股莫名的心疼便油然而生。他虽不是我亲生父亲，可在府中的这段日子，他待我真的很好。不知何时，小荷已经露出尖尖角了，天开始回暖了，那么北国的冰也该化了吧！
下
凤仪宫门外的小路，石砌如海棠花，得名‘海棠路。’再往前走就是梨园，满园的梨花此时竞相盛开，香气怡人。莹白的花开在枝头平添了几分颜色更显得满院的清落雅致。进入主宫殿才发现脚下均以莲花金砖铺地，花蕊处的金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李小姐初来宫中很多事也许不明白，不过本宫会让思雨慢慢告诉你。你暂且在飞霜殿小住，若缺了什么只管让思雨问宝桐要。晚宴的时候三皇子会过来，到时你们也可交个朋友。”她和颜悦色，一脸的盛情，到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多谢娘娘。”她的一番心意我又如何不明，她无非就是想皇上将我赐给三皇子，以增添三皇子登基的助力。试想自己的哥哥已是右相，家族势力早已根深蒂固，自己又得君王恩宠，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可惜中宫之位…..不过若是能得到掌管西北十万兵马的爹爹的支持那么太后之位她是要定了。
“宝桐，去将皇上赏赐的云烟茶拿过来给李小姐尝尝。”她笑若春风。
“是”
待茶上来时，我才发现茶香缭绕，细品之下竟能想象出满眼云雾，回味时又有飘飘欲仙之感，真是茶中极品。接着又彼此寒暄了几句，我看她有些乏了，便上前告退。她向宝桐微微点头，一名头梳双髻，眉清目秀的宫女迎上来请安，想必就是思雨了。
朝飞霜殿行去的时候再次经过梨园，空中有些青烟在飘，我不经好奇“为何空中有烟？”
思雨面有得色，笑道，“小姐有所不知，贵妃娘娘素来体寒所以皇上在梨园后建了温泉池名‘莲花汤’。那烟便是从那冒出来的。”
原来如此，以前看书似乎杨贵妃也喜欢泡温泉，所以骊山上才会有华清宫。想不到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竟如此重要堪比当年的杨贵妃了。
“听闻大皇子博学多才又是皇后之子，是否颇受皇上宠爱呢？”我状似无意，随口一问。
她环顾四周，但见无人况且又已走出梨园便压低声音道：“大皇子虽是皇后之子，可惜小时候生病现在腿脚不便，所以并不得帝心。小姐为何对他如此挂心？”
看她有些警备的样子，我淡然一笑“没什么，不过好奇罢了。”心中暗想我能不关心他吗，他可是我未来的夫君呢！
飞霜殿外桃花灼灼，那满天的粉云应在眼睛深处，一片柔和。我盯着窗外的桃花出神。
“小姐，你在想什么？”萧竹冷不丁一问，倒吓了我一跳。
我半眯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她，她被我看的有些发寒，眼睛睁大，一脸的拒绝，“小姐，你不会让我夜探忘忧宫吧！”
“亲爱的竹竹，你好聪明哦，那么就麻烦你了。”我的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了，有点像猫咪。
“可是我要帮您更易换装，您不是晚上要赴宴的吗？”还在做顽强抵抗。
“哎呀，这些小事思雨会帮我做的。皇上既然让我查此事，我就要查清楚，你是我最信赖的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眼看退无可退，她也只能用受虐的表情向我抗议。忘了提了，忘忧宫是文妃的宫殿，舞贤公主也住那。
以现下的情势来看，皇后虽位居中宫但并不受宠，懿圣贵妃权势逼人，文妃家世显赫，妍妃年纪轻，颜色艳丽，是皇帝近年新宠，要想找出凶手，应该要从她们查起才对。
据思雨所述，舞贤公主生前宽厚下人，与大皇子私交更多一点。她喜欢种植花卉，也曾送过花卉给各宫妃嫔。但不久前似乎与妍妃发生龃龉。至于究竟为何，便不得而知了。
晚宴时，发现到场的有文妃，妍妃，还有几位不认识的宫嫔但最惹人注目的是一白衣男子，他坐在最下首，面如冠玉，单凤眼里蕴着数不清的风流倜傥，与贵妃有几分相似。文妃脸上的悲戚之色尚未脱尽。
我埋首朝在座的众位请安，“向菱不必多礼，来，坐本宫旁边。”贵妃朝我招了招手。
“多谢娘娘。”说吧，依言向她那边行去。
溪峦看见她入殿时，便想起母亲刚刚说过的话，“峦儿，要想成事，这李家小姐你是非娶不可。”他本有些厌烦，在这多事之秋更何况清仪妹妹才往生，母亲却无半思忧伤，只是在为利益蝇营狗苟。他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眯着眼睛看这女子是如何像小丑一样被人耍弄。不料看到的却是一袭红如鲜血的广袖金丝宫装，若有若现的锁骨在柔和的烛光中泛着皎皎的光泽。如墨般的青丝被梳成了飞天髻，两边各插了一支金珠流苏长步摇，人动，步摇亦晃。那清脆的撞击声像一只手在他心弦上撩拨一样，痒痒的，麻麻的。她很美，不过后宫有的是美人，他从小就司空见惯。唯她是不同的，额上那抹火红平添了许多妖娆。那双眼睛清澈而妩媚，娇柔又多情，塞上梨涡如珍珠镶嵌一样，漾开了这一室的浊流。连他自己都不自觉的笑了“咦，这位妹妹就是李将军的女儿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有些惊愕，在这样的场合他语气似乎有些轻佻，不过转而一想，便了然于胸。
“三皇子亦是神明爽俊，玉树临风。”
神明爽俊，他不觉好笑，若论神明爽俊有谁能及得上他的大哥？大哥的容貌才是仿若天神遁入凡间，只可惜他现在还是不利于行，如同被折翅的仙人。他每次看到大哥都会分外辛酸，是那些躲在幕后的黑手和利欲害了大哥，现在连清仪妹妹也…..
“殿下，殿下”舒玄推了推有些发愣的主子，溪峦忽然惊醒定了定心神，才发觉四周的人正在谈论自己，“殿下何时娶妻？看殿下刚才神情恍惚，是不是对李小姐一见倾心了呀？”
开口说话的正是父皇的新宠妍妃，妍妃再嚣张跋扈但还是多少有几分忌惮母亲的，因此她说的话多半也是揣摩母亲的心思说出来。“哦，妍母妃的言下之意是要帮峦儿撮合这段婚事了？”淡淡的笑着，他偏头看见李向菱正在一脸戏虐的望着这出戏。他忽然有些怒，端起酒杯举袂来掩饰自己的表情。
“这，这还要看皇后娘娘成不成全呢！”妍妃低低笑了一声。
话音刚落，隔着桌台我看见懿圣贵妃面色突变，而其它的几位娘娘也都默不作声。贵妃目光犀利的盯着宫门外的暗空，眼里的杀气毕现，但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常，快的让人怀疑是自己眼花。
“听说李小姐的生母常年居住在西北，想必对西北的歌舞颇为精通，不知李小姐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呢？”又一不认识的妃子掩面而笑。
我也不恼，站起身朝贵妃盈盈一拜，道：“臣女素闻宫中有一妃子善用歌喉学黄鹂之音，竟学的惟妙惟肖，不知今日可否大饱眼福。”
刚才挑衅的宫嫔此时面色绯红，还欲反唇相讥时，看到贵妃眸光一沉，自知多言了，遂不再言语。
“清仪以前也是喜欢歌舞的。”文妃神情怔怔，并未发觉自己的话扫了大家的兴致。
“文妃妹妹放心，陛下已让峦儿和向菱彻查此事，总会给妹妹一个交代的。”贵妃温言宽慰着，目光扫向在座众人，“这也是本宫今日召集大家赴宴的原因，以后向菱在宫中行走不可从中阻扰，否则休怪姐姐严苛。”字字掷地有声，显尽了贵妃的气势。
一场华丽的夜宴即将落幕而我也初步认识后宫里几位风华正茂的女子，这后宫从来都没有静谧过，不过我这人天生喜欢热闹越是不安分的地方我越喜欢呆。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从雪域偷偷跑到中原的原因。
舞贤公主之死，大皇子的病，一切还都不晚，他们就像雪域里的猎物，我自有办法应对，何况还有萧竹这只锐利的鹰。源离哥哥，离你想要的也许不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夜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