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主陆花]千山夕阳》枇杷

40、惟子之故（四）

　　（四）

　　在桃花堡住了三日，徐千对黄莺日日着意观察，言语间颇多试探之意。黄莺虽不明就里，但自确信父亲之事与其相干后，亦早存了戒备之心，言谈间小心谨慎，不肯多吐露半点。黄莺耐得住性子，徐千却是干耗不起。自入仕途，徐千从小小一名皂隶起家，十几年间做上这苏州知府的肥缺。除了小心谨慎，朝中也不免殷勤打点。苏杭多富庶，天下商贾贩夫汇聚于此，难免爱出事端。知府之位美则美矣，所得即厚，所忧亦多。真有个闪失，也不是轻易打发得了。是以杨澄与六扇门素有往来，一则可以多多帮持，二则真有些个腌臜之事也便大事化小。正如陆小凤所料，杨澄与徐千一早便相识，徐千出财出力才扶得他坐上六扇门总捕的宝座，不意竟有此变。徐千的钱财来路大都不明，六扇门总捕所任何人与其关系甚大。现在形势尚不明朗，徐千在江南呆得也不安稳。原本准备早早上京多做打算，若非那日在堡内看见黄莺，现在怕是已在京城。

　　三日里，徐千看那黄莺面貌长相，愈看愈觉相像。虽然从黄莺口内未能问出什么，看其行止喜好，却全然不似黄铁刀作派。再掐算黄莺年岁，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徐千对圆觉寺之事多年来耿耿于怀，杀人越货倒是罢了，那人的危胁无时无刻不在，早就恨入骨髓。现在陆小凤花满楼二人也略知端倪，黄莺又嫁与花满楼为妻。虽然此女未见得知道内情，但一看到这相似的面相，便觉惊惧难安，断然无留其性命之理。此番上京，除了打点好京中关系为他日前途多做打算，徐千心里存了多条狠辣心肠。最好借机连同师兄待陆小凤一并除掉，黄莺的性命暂留一时半日的也罢，早晚除去。至于花满楼，虽与花如令一直交好，只是这种人情往来也不过如此，师兄弟之间尚勾心斗角，何况这种银钱酒肉之交，各取所需而已。倘有必须，连那花满楼一并诛去，寻个罪名赖到他人身上便好。

　　打定这番主意后，徐千嘴角露出笑意，回头对身旁一人低低咐几句，那个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徐千随即向花如令辞行，花如令也知徐千欲去京城打点，少不得贴补银子。徐千半推半就收下银票，明日便行起程。

　　听到徐千将要上京的消息后，黄莺更是对徐千留意万分，惟愿多多探得内情。是日傍晚，黄莺早早潜入紫薇阁中，以后怕是很难再见到徐千，多听得一些便是一些。入夜时分，果然有人悄悄来探。黄莺侧身躲在花丛之后，凝神细听。黄莺不懂武功，见这几日徐千有意试探，生怕被其知晓，是以不敢靠得太近。模模糊糊只听得几句，大抵是京中之事。忽然，徐千声音蓦地拨高些许，像是很激动，“师兄师兄，他算得什么师兄，对师弟也下得了杀手，以后只叫他金九龄便是！”接下来的话再不可辨别，徐千仿佛对来人嘱咐了些什么，来人便悄悄离去。徐千在院中停驻片刻，缓缓走回内室，在经过黄莺藏身的树丛时，停住脚步。黄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起来，心扑扑跳个不止。徐千却没有发现什么，站立一会后，抬脚走过，黄莺只觉得浑身一片冰凉。等到徐千窗口的灯烛熄灭后，才敢起身，悄悄溜去。树影后，徐千的身影莜地闪出，望着黄莺离去的方向，嘴角滑过冷笑。

　　记忆被不眠的夜晚拉开闸门，徐千禁不住想起过去的形形种种。圆觉寺一案无声无息地过去，过从的细节并不为外人知晓。那寺庙乃是徐千之生财食色之路不假，而让人难以想象的却是，当年徐千的靠山竟是金九龄。昔年令天下过往客商惶恐一时的匪寇，正是金九龄师兄弟数人，除黄铁刀早为天下所知，徐千和金九龄当年做下的惨案从未被人识破，圆觉寺之最大受益者是当年的金九龄。直至绣花大盗案发前，二人一直各得其所各自相安。金九龄案发后，徐知府上下打点，竟未被发现为其同党，寺庙之事亦未被人查觉。徐千原以为金九龄一死，从此便可高枕无忧，独享荣华，谁料金九龄为司空摘星所救。金九龄贪欲不绝，纵然身离六扇门，成为不可面世之人，却一直握有把柄，不断要胁徐千。徐千不仅仍要同其瓜分寺庙之财，同时也时时处于恐惶之中，心中不满已久。即不舍庙内财路美色，又欲摆脱金九龄的控制，这两年徐千过得如履薄冰。

　　徐千多次试图拉笼无为，却不知为何无为竟对金九龄死心塌地。更兼金九龄案发后，金九龄之外，无为是仅存的握有徐千犯罪铁证之人，徐千怎能容他存活。因着这层缘故，徐千开始着意在寺中扶植自已的势力，正以了戒为首。无为即知此事，先行下手害死了戒。恰好此时陆小凤意外闯入，徐千便将错就错，借陆小凤之手断绝寺庙一事，以图不再受金九龄之胁。

　　那日初见黄莺，徐千登时想起一事。三人当年杀人越货，横行一时，后因与金九龄分赃不均，互起异心。金九龄曾生有一女，在一次抢掠中，黄铁刀中意了护送财物的镖头之女，金九龄却以为斩草务必除根，执意杀之。黄铁刀心怀怨恨，然始终畏惧金九龄武功，遂携了金九龄的女儿，从此消绝迹江湖。名动一时的匪寇因此散伙，金九龄与徐千双双投入公门，十几年来各自青云直上。金九龄以为其女必为黄铁刀所害，多年来耿耿于怀，一直追查不休。可怜黄铁刀藏匿多年，仍没能得脱厄运。一个偶然的机缘，金九龄竟意外的发现了黄铁刀。只是彼时金九龄已经案发，亦明徐千对其久存异心，知寺庙之财路恐不长久。奈何身已不在公门，手中无人可用，这才决定留下黄铁刀性命。暗许其只要其平定寺中暗涌，解决徐千，便旧事不再重提。黄铁刀明知金九龄此为缓兵之计，却无法可施，眼见性命堪忧，竟同徐千结成一气。陆小凤突如其来的闯入寺庙，金九龄惶恐之余忍无可忍，终于出手杀死黄铁刀。此间种种纠葛，徐千心中如明镜一般，只是外人又何得知晓？见到黄莺的当时，徐千脑中立即浮现了金九龄年少时的模样。二人当年投身公门，为稳妥起见，早已设法变化了容貌。十几年过去，更是大为不同。只是他人不知，那徐千又岂能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