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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荷露虽团岂是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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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木屋内,花满楼侧身而立,一言不发。黄莺站在一旁,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时间,屋内气氛微妙。夜风吹进小窗,卷起阵阵草木清香。花满楼倚住窗框,手指轻轻婆娑,似有所思。
奇怪死去的了戒,莫名奇妙的大钟,突然失踪的伙夫,孤苦无依的老妇人……形形种种,却始终无法串联起来。虽然从陆小凤言语中依稀有所知晓,但终不明了。陆小凤不欲花满楼过多参与其中,是以始终未曾把所想到的详尽说与花满楼。想及此处,心中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手指不知不觉间已经捏入木框。
“花公子,夜风阴冷,还请不要久立窗下。”不知何时,黄莺站到了花满楼身旁边。花满楼回过头,勉强露出一笑,“多谢姑娘。”说罢,转过身,随手掩上窗子。有些失神地转过身,衣袖却拂到一物。花满楼心中忽然一亮,“姑娘这是一盒,是什么香?”说罢,随手打开香盒,便要置于鼻下。黄莺愣了一愣,一把打掉花满楼手中香盒,“这个不可以这样闻。”香盒啪地掉在地上,香末散落一地。黄莺大急,“走,我们快出去,不要再呆在屋里。”
见黄莺情态不似做伪,花满楼也不好拂了小姑娘的意,只得随她出了木屋。二人匆匆出了小屋,喘息已定,花满楼这才问起适才原因。黄莺无奈的摊了摊手,“那个是我爹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香。不过我爹说这个香千万不可点燃,开盖在屋里放放就行,白天用来熏熏屋子可以驱除蚊蛇虫蚁。晚上一定要盖好,人闻多了会睡晕不起的。”花满楼忍俊不禁,“姑娘说笑了,据花某所知,这大约是一盒檀香。虽然品种花某平生未有所见,不过,也不会这么厉害吧?”黄莺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有骗你,一开始我爹这样说,我也不信。有一天,我偷偷烧了一点,不知怎么就睡倒在屋地上,还是我爹回来才把香倒掉的。那一回,我整整睡了两天。”听到这,花满楼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这香能真能让人睡晕?”黄莺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刚刚不让你闻啊。”
花满楼连连拍手,“不好,不好。”怪不得白天一进屋子,便觉得香味有些熟悉。前日晚和陆小凤夜宿寺中,一进去便觉得屋内有些檀香气味。当时只以为寺庙之中,有些檀香很寻常,故而也没有多想。第二天早上,他和陆小凤在钟声狂鸣之下方才醒来,都觉得有些奇怪,可也没弄明白原因。现在看,十有八九是那檀香里做了手脚。当晚寺内并不知有外客来此,二人来到时又已是半夜,想来香烟已散尽大半,所以二人受迷不深。只是,陆小凤并不知此事,那今夜他一人前去寺内,实在是……想及此处,愈发焦急。黄莺吓了一跳,“花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花满楼走上前,用力扶小姑娘的双肩,“黄姑娘,你想不想帮那位陆公子?”黄莺瞪大了眼睛看着花满楼,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表情忽然这样认真,却还是认真的回答,“想。”花满楼道,“那就好,现在,你来带路,我们去圆觉寺找他。”黄莺露出一个笑脸,“我们走吧。”刚要走,却又停下脚步,“可是,你的眼睛。”花满楼笑笑,“无妨。”黄莺点了点头,“也对,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瞎子。”
二人不再多说,便往圆觉寺行去。不多时,便来到伙房的边门。花满楼拉住花莺,轻轻一跃,纵入院墙。黄莺从未想过还可以这样跳进庙里,只觉得像飞一样。落地半天,还没有从新鲜中回过劲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花满楼。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也觉得有些别扭,只得说道,“还请姑娘带花某去前去昨夜遇到陆小凤的地方。”听见花满楼说话,黄莺才回过神来,小声嘀咕到,“那里会有什么呢?”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带花满楼走去。
有人带路,不多时便得走到。花满楼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收紧了手指。陆小凤,你当真以为花某如此无用么?叹息之馀,慢慢蹲下身,在草间细细摸去。半晌,抬起头,脸上现出了一丝狡诘的笑意。黄莺看得莫名奇妙,“花公子?”花满楼举起指间的一根山草摇了摇,“你看。”黄莺伸头去看,草虽寻常,不过草尘被轻轻打了两个小小的结环,断断不是自然形成。黄莺扑哧一声笑将出来,“陆公子原来这样胆小,去就去了,还给你留下线索。”花满楼缓缓站起,“我们应该往里走走。”
见到草环后,花满楼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心神有些不宁,右眼皮跳个不停。刚刚找到陆小凤留下的记号,看来陆小凤并未受迷香所制。尽管如此,心下仍是不安。说也奇怪,找到草结后,花满楼再未发现其他蛛丝马迹,陆小凤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后山漆黑而空旷,大概平时鲜有人至,有些说不出的萧索之气。花满楼小心地前行,一面留神细听周围的响动。地上的草环,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而为。陆小凤执意丢下花满楼和黄莺,只身回寺,显是不愿二人涉险。即如此,为何会留下草环。倘是无意为之,可世上难道真有这般巧合之事。陆小凤,你到底想要怎样?
没有了指引,二人随意乱走,一时也没有顾及方向。踟蹰间,花满楼脚下忽然踣了一踣。初春时雨,是以土地微湿。后山即少有人至,泥土久未被人踩踏,料应松软异常。这里,却偏偏像被压过一般。细细探去,还有一棱一棱的土棱,似是被条状物碾压而成。痕迹已不明显,显然并非新留。想是时日已久,经冬寒气冻结,春至复又化开。觉出有异,花满楼也没有明言,只顺着土棱的方向一步步踏过。土迹越来越浅,终于消磨无存,脚下的地面重又变得松软。山中本来多雨,又经冬冻,待到春日重新开化。压结结实的土壤早已膨松,略略与旁边无异。况且夜里本无人行走,白日间,谁又会盯着土层细看呢。适才若非花满楼感觉敏锐,断断不会察觉。
忽然,黄莺一声低低的惊呼,这是回伙房的路啊。花满楼一心只扑在土上,这才顾及方向。果然,刚刚逐迹而行,竟不知不觉从另一条路转向伙房的方向。良久,花满楼心中一沉,后山果有玄机,陆小凤恐怕现已受困其中。然眼下情况未明,也不便在此地久留。咬了咬牙,对黄莺说道,“我心中已有分晓,我们且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