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眼》洛浮

3、老歌

　　“八九个月一张，会不会太快了？”醒皱了皱眉头，他当初刚失明的时候已经在准备第四章专辑，大概第四张专辑与第三张相隔了一年，也是他发片间隔最长的一年，而后第五张第六张在她的策划下，大概每次都花了不到十个月的时间，这几乎是飞速了，虽然质量仍然很有保障，但他总觉得有些赶。

　　“会吗？还好吧。你不像其它艺人，会把很多时间花费在无意义的应酬上，所有时间精力都用在琢磨音乐上，看似只花了别人一半的时间，但你真正投入进去的恐怕比他们一倍还多吧。”她沉吟了片刻回答着，然后又笑了，“不过如果你觉得赶，那这次就放放吧，毕竟现在还没有比较明确的概念，时间更充裕些或许有更好的灵感。”她并不勉强他，他说太快，那她不介意放慢脚步。

　　“可是你好像为此忙了很久。”她的辛苦他记在心里，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于任性了一些，一句太快，便让她空忙活了半天，他几乎有些后悔自己刚才随口说出的那些话了。

　　“没关系啦，公司那边我会去说的。忙不成专辑，我还可以忙其它的事情啊。例如，演唱会。”她笑嘻嘻没有丝毫不开心。

　　“演唱会？”醒先是一呆，然后苦笑，“我都看不见，怎么可能开演唱会，别开玩笑了。”他张张口辩驳，可是她却永远对他信心满满，“你看不到只是暂时的，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努力，说不定等你开唱的时候，你的眼就忽然可以看到了啊。”

　　“再说吧。”醒笑了笑，两年来这种事情经历了太多，希望失望失望希望，到最后就成了麻木。他已经对自己的眼不报希望了。

　　“信我了，一定可以的。”她握着他的手，雄心勃勃的说“我要给你一个最完美的舞台！”

　　“你的嘴角，说话的时候有浅浅的笑，那道线条，像一个记号永远都擦不掉……我的骄傲，不再燃烧，就让回忆将我拥抱……”两人正说话间，忽然邻近的一家店老板换了歌，突兀响起的声音让两人一怔。

　　“醒，”米妮担心的伸手去拉醒，他却恍若石雕般全无反应，一直等到歌声结束，他才如梦初醒般踉跄着一把推开当着他的人，胡乱跑了出去。

　　“醒！”米妮惊叫了一声，追上去抱住被人撞到在路边的他，连连对被他撞倒的人说对不起，幸好这里是步行街，没有车辆穿行，要不然他又得进医院了。

　　“靠，神经病，走路不看路你是瞎子啊！”被醒撞到的男人不客气的骂了一句，然后才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说着晦气走开了，而醒则是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醒，”她握着他的手，蹲在那里陪着他，来来往往的人步履匆匆，他们就像是大海上的两座小小孤岛一样，静止不动着。

　　过了一会儿，醒恢复了正常，动动手示意她扶自己起来，刚才被人推倒时手在地上划拉一下，擦破一大片皮，这会儿才觉得火烧火燎的疼。

　　“我想洗手。”他动了动受伤的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时也才看到他已经沁出血丝的手，为难的四处看了看，发现前方一百米左右有家便利店。

　　“你，”

　　“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帮我买瓶矿泉水吧。”两人同时开口，他先出声，将她未出口的话堵了进去。

　　“可是，你看不见……”她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没关系，我这么大人了，还能出什么事不成。你赶快去吧，伤口里进了沙子，难受的很。”他催促着她，语气中带了几分央求的口吻。

　　他知道以何种方式，让她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好吧，那你在这里等我。”最后，她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一步三叮咛的说，“你在这里等我啊……”

　　醒一个人站在原地，专注的侧耳听着她的声音渐渐远去，然后才转过头，在那一片喧嚣声里，找着曾经熟悉的那个声音。

　　“午后的猫，懒懒的躺在阳光下睡着了，我的心跳，却在奔跑，跟随你到天涯海角……”

　　有一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提，不念，不碰，不想，稀薄的你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可是当某个时候不期而遇时，它铺面而来汹涌的几乎令人承受不住。

　　支开了米妮，苏醒在原地站了片刻，等到乐声慢慢重新想起的时候，他开始凭着感觉，一步一步往那边挪去。

　　他看不到，不知道前面会撞到什么，所以每步都走的异常艰难。

　　可是，他没有办法管住自己的脚。

　　其实他也没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本能的，像是闻到花香的蜜蜂一样，忍不住就循着源头去了。

　　他只是想离她近一些。哪怕，只是声音。

　　他看不到，于是，黑暗中那歌声便成为唯一的路标，引着他一步一步，丈量着他与她之间的距离，直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你若想知道，问我就好，何必又要，”米妮的声音语带哽咽，却又以最快的速度平复了下去，“问我，或者公司的人，都可以给你比路人更加详尽的消息，何必要……”

　　醒怔然，然后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我怕你多心。”

　　“我不问，不是在意，而是怕你们在意。”

　　醒自嘲了笑了笑，“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但我们也是朋友。好久没有听到她的歌，偶然听到，有点小激动也是正常的吧。”

　　“我们，她，”米妮拽着她，还想说什么，却被醒拽了拽手打断了，“我们走吧，再晚那蛋挞就卖完了。”

　　“我告诉你，云她，”米妮被他拽着，固执的想要开口，可只提了个名字，就被他放开了手，“我不想听那个人的名字，如果你不愿意陪我去，那我自己走。”

　　他生气了。

　　醒越是生气，就越是平静。所以她不害怕他大吵大闹，反而是这种平静无波最让她担忧。所以她只能跟在他快速的跟在他背后，不再提这个话题。

　　两年多来，她无数次试图提起，却每每被他辩回。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提，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说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的。

　　她没有时间跟他耗了。

　　米妮快步走上，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将头顶在他背上，“醒，我不需要你爱我。”

　　“我对你好，只是我想对你好，你不必为此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哪天你不需要我，只要你开口，我会安静的离开，就当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傻瓜，我怎么可能不需要你。”醒听到这话，一笑，将她的手包在了手心里，“你是我的眼睛，我怎么可能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