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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莫晏晟的故事,之七 ...


  •   ▲莫晏晟的故事,之七

      我又一次醉死在吧台上。
      清醒是一切疼痛的来源,而我又记忆力太好,细微到连她的一颦一笑都记得,如果不让脑子混沌,脑中会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斥着关于她的画面。从面无表情,到笑。从初见,到她拒绝。所以唯一能逃脱的方式,就是停止思考。
      元哲陪着我喝但不会让自己喝醉,因为他要照看我这个酒鬼。
      恰逢清明节,有三天假日,可以尽情放纵自己,没有顾虑。应该说时间真巧吗?还是说上帝早已预见了未来,所以特意安排在了这段时间让我被拒?
      我想我真是醉了,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天马行空的事。
      短短假期内,我几乎是没有让自己清醒过。一清醒,就灌酒,在酒吧,在元哲家,任一地点。然后昏沉到一个不熟悉的世界,空无一人,漩涡一般的形体,将自己不断吸入吸入,直到自己完全的失去意识。
      再度有了意识时,是在医院里。朦胧张开眼,看见的是一片的白色。我知道自己躺卧着,并且感觉到身体正发出难受的警报。
      元哲坐在床边,面色凝峻。
      见我醒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值得吗?”
      我混沌的脑子根本跟不上他说话的速度,短短三个字也让我消化了很久,最后仍旧不明所以。
      “什……么?”开口,喉咙是无比干涩的哑咽。
      “你知不知道自己喝到酒精中毒?!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
      「值得吗?」
      我拿元哲的问题问我自己。
      然后笑起来,值得吗?
      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我从来也没有把它列入过思绪里。
      爱情若开始问值得不值得,那就是不够爱了,才会对爱情本身产生了动摇感。我的爱情没有任何疑云,清晰直接,我从来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没有丝毫不安或者动摇,唯一只是,我爱的人,不爱我。
      只是这样。
      元哲似乎在我脸上看见了我的回答。他轻声叹息。
      其实人都一样,有嘴说别人,一旦主角换成了自己,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我相信今日换成了元哲,他也同样不会问自己值不值得。
      爱就是爱了,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可言。
      我们都爱着,所以明白。
      元哲说,“这么爱她的话,你完全可以用强硬的手段把她留在身边啊。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因为狠不下心,折磨她啊。
      “就是爱她,才不想勉强她做不情愿的事。”何况我的爱情也没有卑微至此,需要靠威逼利诱来得到。
      “不勉强她,你要继续勉强自己吗?”
      “我不会再买醉。”我只能这样承诺。
      因为连我也不知道,失去了她的未来,会是何种模样。
      怪只怪自己在心中勾勒了那么多遥远的美景,每一个都有她安插在其中,慎重而远大。

      病愈之后,我变了一个人,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除了躯体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还是莫晏晟。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望着镜子里那张脸,疲倦,颓败,眼神空洞,面皮还是一样,内里却是巨变。
      我是有意识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好像不完全的被自己所支配。像醉酒的人,意识清醒但身体混沌,不能自控的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又好像躯体易了新的主人,之前的莫晏晟被硬生生挤了出去。
      就连再看见单浮白时,我也可以是没有情绪的起伏。
      我一个人退开了,甚至从元哲身边退离,不再跟他同出同入,甚至没有交谈。他身上有浓厚的爱情味道,是我现在无法触碰的剧毒。一旦靠近,就像飞向烈阳的人,被光芒和热度灼伤,融成一滩水。更何况他女人跟单浮白是这样亲近的密友。
      我变得恍恍惚惚,记忆力极差,往往连一刻前我做过什么都会忘记。
      躯体存在,灵魂灭亡,行尸走肉一样。
      楼梯转角,被一个人迎面撞上。那人太矮,不在视线范围中,而我也没想过要低下头确认。
      “嘿嘿。”一阵银铃笑声,属于女人。
      撞了人,不是道歉,也不是逃走,居然是笑?
      我终于低头看她。一张出水芙蓉的脸,栗色长发,眼大睫长,嘴角勾着自信的弧度,个子虽然娇小却身材妖娆。
      她不客气的调笑问我,“莫晏晟吗?”
      “噢?”意外的语气,却不是太在意她的身份。敢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的人不会是普通人,至于她是哪个千金或者哪家的大小姐,我就没兴趣知道了。
      “你比我想象中差欸。”她用着很是烦恼的语气。
      我忽然就觉得好笑,朗声笑了出来。震动了胸腔,却是毫无声响。
      原来还有这样的笑,笑在脸上,哭在心里。
      自己爱的人看不见自己的好,别人看得见看不见又何关紧要?我只想她一人看见,也只想对她一个人好。可惜那个人她不屑一顾。
      莫名烦躁起来,从口袋抽出一支烟点燃,用尽力气吸入,再用尽力气吐出,借此平息肺叶里的骚动。
      “你被甩了吗?”她突如其来丢来一个问题,尖锐如利刃。
      我毫无准备,呛到一口烟。
      真直接的女人,不问他人意愿的随意揭人伤疤。
      “怎么,妳是垃圾收容处?”我捏住她精巧的下巴,放荡调笑,手下用足了劲,几乎想捏碎她的下巴,“妳想捡我吗?”
      我疼了,所以也要让她疼。
      我以为她会哭的,她却没有,被我牵制了下巴却还能笑。
      她笑意满眼的说,“是又何妨?”
      我勾起笑,松了手。
      “那就来交往吧。”我说着,神情淡漠,仿佛事不关己。说完就转身走,她跟在身后,很快追上来,缠住我的手臂。
      我出声警告,“喂。”
      “我不叫喂,我叫宋以芙,请记得你女朋友的名字。还有,我们现在正在交往,这样是正常又合理的行为。”她毫不畏惧的说。
      她就是宋以芙?
      呵,世界还真小。
      原本不过是拿来做借口的事,居然成为了真实。没有刻意的铺陈,却意外的发生了。
      罢了,若这就是我的命中注定,那么就这样吧。反正,不是单浮白,那就谁也无所谓了。真的。
      “随便妳吧。”我说。

      流言传播的很快,几乎是被人看见我与宋以芙并肩的当天,流言就传遍了整个学校。我不知道单浮白是否已知晓,但是我期望她知晓。
      我不知道我对此抱着什么样的期待,但当她看见我与宋以芙同桌吃饭,毫无反应之外还拉走质问我的夏恭雨,甚至笑笑的跟我们道歉说‘抱歉,打扰了’,我怒的几乎咬碎牙龈。
      原来我期待她能嫉妒、吃醋、抓狂也无妨。我期待看见她的在乎。
      可我明显失望了。
      我在心里取笑自己的拿得起放不下,人家早已把话说绝,我却还念念不忘。真不潇洒。
      我有听见周围人群的议论声,忽然很敬佩这些人编造故事的能力,我实在很好奇他们的故事能发展成何种模样。
      我看上千金小姐甩了单浮白?
      我打算转去宋以芙那一班?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言词突然转变成攻击性言词。我还来不及有所动作,那边的夏恭雨已经第一时间站起来,想为她的好朋友打抱不平,却被元哲拦住。
      他说:“唯一可以管的人,他选择了不管。我们这些局外人又何必插手?”
      这是特意说给我听的。
      我拍桌起身,撂下威胁,转身走人。

      一度怀疑过自己冲动与人交往的决定,因为但凡女人都非常的黏人,最好你二十四小时都随传随到。一般女子都如此了,更别说骄纵的千金小姐。但让我意外的是,宋以芙倒是很不黏人。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讨厌她顶着我女友身份的原因吧。
      我需要一个聪明懂事的女人,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懂得进退,不让我为难。
      宋以芙恰好是这种女人。
      我说最近有事要做,她理解的点头,也不多加追问,潇洒坐上她家的豪华轿车走人。
      我说的事是超级跑车锦标赛,我是赛车手,但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这个身份,包括元哲。市中心那家叫Vine的咖啡馆,也是靠这个副业挣来的。
      斯皮特出了事,导致今年要临时换场地比赛。可是由于极速正在为比赛做布置,它是不开放让人练习的。我不想像其他人一样去邻近城市的车场练习,太花费时间,而且如今冷清的斯皮特,是练习的好去处。
      何况,我也不是真的那么在意那起事故。
      最坏,也不过是死。
      心死,保存着躯体不过是因为我不只属于我自己,我背负着责任,我为了这份责任而存活着。我不会寻死,但也不惧怕死。
      进入赛车这行,不过是因为纯粹的喜欢那种看不见尽头的感觉。我喜欢一切没有尽头的事物,天空也好,汪洋也好,宇宙也好。让人看见的瞬间都觉得心胸开阔了,同时也有了‘世界很大,人很小’的深刻意识。
      名次这种虚无的东西,从未在意过,我只是想循着那个尽头奔去,永不停止。
      如同往常一样,赛事结束后我仍旧留了下来,一个人在无人的赛道尽力奔驰。却忽然有另一辆车闯入。没见过的车,并不是刚刚比赛过的选手,那么,是谁?
      下意识的踩下油门。
      后视镜没有看见车子追上,却看见眼前多了一辆横在车道的车,只能被迫停下。
      我勾起嘴角,好个人物,居然敢这样挑衅我。
      步出车,与她对面而立,从身材来看,居然是个女人。我没想到她下一步就是弯腰道歉。让我有些失笑。随口闲聊间,她抬起了头,我看见头盔里那双眼睛,那么美,与脑海中深刻的一双眼相同。我难以置信会是她,居然真的是她,单浮白。
      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她居然在这种地方打工,她居然是试车手。难怪她对跑车那么了解。
      心里涌出一股温热,像火山爆发后的岩浆,滑过心口,狠狠的灼烧着。
      几乎没有思考的伸手拉住她。在心里跟自己自我投降。
      到底还是她啊——
      到底还是非她不可。

      她又一次的选择了逃跑。
      看着那仓皇跑走的背影,我心下愤怒却无力回转,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注定要追着这个背影跑。她逃,我追,直至天涯海角。
      我知晓自己放不下她,纵然一遍遍的试图去放下,却每每在放下的途中看见彼此之间新的契合度,让我怎么都无法放下仿佛为我而生的她。
      当晚,我在一家西餐厅约见了宋以芙。
      提分手的时候,她的脸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很是爽快的说,“好啊。”
      然后她戳着面前冰激凌,鼓着脸抱怨道,“恋爱一点都不好玩。”
      我听闻就笑了,又甜又苦的,我说,“那是因为妳还没遇上那个人。”
      呼吸几口,我续道,“我们之间,不是恋爱,根本跟恋爱搭不上边。我不过是个失意者,而妳是初次尝试,这中间没有爱情。对此,我需要跟妳说一声,抱歉,我不该拖妳下水。”
      “你很爱她?”她的眼中充满好奇。
      “是,我很爱她。”
      “爱,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出现之后,我眼里只看的见她一人。”
      “遇上了,就会知道吗?”
      “应该是。”
      “可为什么我看见你一点都不幸福呢?”
      她仍旧是那么直接,直接的有点伤人。相处一些日子之后,却明白她不过是无心之过,她只是对全然陌生的事抱着高度的好奇。
      一个对爱情充满好奇和疑惑的小女孩。
      我苦笑说,“也许是我太贪心了,爱着她还不满足,还希望她能同等的爱我。”
      她歪着脑袋看我,一副不解的模样。然后她说——
      “爱情,好难懂。”这是她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言语。
      心里住着一个人,是幸福的。可住着的那个人却对你关门闭窗,又是很难受的。但即便如此,人们仍旧是对爱情甘之如饴。
      也许这才是爱情的原貌,有疼,有悦。
      宋以芙,愿妳,比我幸运。遇上之人,不需要妳这样的苦苦守候和追逐。

      之后的一天,没有看见单浮白来学校,我想她也许在躲我,呆在家调整情绪,便没有多在意。直到过完周末她都没有出现,我才警觉事情可能不对。
      放学走到校门口,夏恭雨拨了个号码又很快挂了电话,然后转头忧心如焚的对元哲说,“已经三天联络不上浮白了,怎么办?手机座机都打不通,我好担心。”
      元哲瞟了瞟我,敏锐的说,“你们是不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夏恭雨闻言马上将枪口对准我,像母鸡捍卫小鸡那样的凶悍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一丝愤怒,窜的又快又急。我不悦的沉了脸,“为什么是我对她做了什么?一直以来,逃跑的是她!”
      “你知道什么?她会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她气势更强,狠狠瞪了我几眼之后,才缓了语气说,“这也是我这几天一直叫元哲约你出来的原因。”
      她皱起眉头,似乎陷入某些往事里。
      她说,“我跟浮白认识很久,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那时还同班。浮白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她以前也还不叫单浮白,她叫任子晞。如她的名字一样,有破晓迎光之意,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天真小女孩。”
      “她有一个儒雅的父亲和一个温柔的母亲,他们总是一同来接浮白放学,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我那时很喜欢浮白的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又大,特别是她眼里闪烁着的满满幸福,让看见的人都被感染了快乐。我的视线一直追着那双眼睛。可忽然有一天,我发现那双漂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灰,再不璀璨了。”
      “那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一年有一则新闻特别轰动,我到现在都记得。说的是一个没值勤的警察父亲带女儿逛街时碰上银行劫匪,紧要时刻,这个父亲居然拿亲生女儿挡子弹。”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倏地一沉。
      她对上我的眼神,知道我此刻心中猜想,悲伤补上一句。“对,那个小女孩是当年的任子晞。你能想像那种痛吗?身体上的,心理上的。浮白伤的很重,到最后还是送去美国才治好的。她没死,可对她来说,自己恐怕早已在中枪那一刻就死了。”
      她说的悲伤,我听的沉重。
      脑中忽然浮现那双绝美眼眸,平静无波却暗涌悲伤,心里硬生生就疼了起来。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掐住心脏,用力的要捏碎它。
      早就该发现的,为什么却一直被她的故作平静给欺骗,以至于没看见那底下的伤痛?是她太会粉饰太平,还是我太过粗心大意?
      我不曾想过一个人可以有这样无助的过去,徘徊生死边缘,身心俱殇。
      与她相比,我的童年算得了什么?
      “之后我有四年时间没有再见她,直到初中时,她转学回来。她变了,从内在,到外表,都没有了以前任子晞的影子。她变成一个全新的人,不问世事,不与人为伍,沉默寡言,性格怪异,戴厚瓶底眼镜穿黑色摇滚衣服。她不再是任子晞,她是单浮白。”
      她望着我的眼睛道,“浮白在乎你,甚至喜欢你,只是她不敢承认也害怕承认。她对人性实在太没有安全感,甚至到了绝望的地步,她害怕再受伤害所以一再的逃跑,她只是下意识的想保护她自己。你明白吗?”
      我,明白。
      “她是拒绝过你,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为什么一次被拒就要放弃呢?你的爱情就那么脆弱吗?浮白需要的是一个有绝对包容力和体谅她的男人,若你不是那个人,就请你彻、彻、底、底、的远离她。也许这个要求有点自私,但请你体谅我作为她的好朋友,真的不想再见她受一次伤。她,受不住的。”
      我看着眼前的小女人,明明弱不禁风却那样的捍卫着她重要的朋友。我想着心里的那个小女人,这样漫长黑暗的道路居然一个人强撑着走了那么那么的久。原来女人,也可以这样的坚韧。
      心里波涛汹涌的厉害,有太多情绪涌上,有太多的话想对她或她说,到了嘴边,却也只能简化为一句简单的:“谢谢妳。”
      丢下话,我立刻转过身跑向停车场。
      我没有时间停留,我有一个地方必须要尽快赶去。有一个人在等着我,等了我很久很久。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在黑暗中指引她方向的光点,带领她一步一步找到光亮的出口,然后,看见我在尽头用微笑等待。

      几乎是一口气飚车到她家楼下,一口气的冲上楼。我狂按着门铃,频率与我心脏的跳动吻合。门打开的时候,我看见把自己弄的很糟糕的她,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她倒在我怀里。
      她仍旧是打算拒我与千里之外,但这次,我没有给她机会说完推拒的话。我开始说自己的事,那段她无法参与的过去,由我的叙述来补全。我想毫无保留的让她看见我的全部。
      她很容易就猜想到夏恭雨将她的过去告诉了我。她以为我是因为得知了她的过去才回头,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那段过去,只是让我更加的想保护她,更加的能体谅她,只是强壮了我原本就要跟她在一起的决心。
      我知道我来不及参与她的过去,来不及,陪同她渡过那一段阴暗日子。可我可以参与她的未来,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伤害。
      夏恭雨说的对,她真的是在乎我的,所以才会跟我强调说她无法爱上我,要我另觅幸福。也许当年那一枪不只射掉了她对别人的信任,也射掉了她对她自己的信任。
      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但她没有反驳她对我的在意。她默认了。
      我想她一定不知道我现下有多欣喜若狂。不爱也没关系,只要她还保存着对我的这一点点在意,我就可以奋不顾身。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虚软在沙发上。我忙前跑后的买药买粥在她身旁照顾她。在她睡着时,俯身亲吻她的脸。
      我想她默许了我的亲近,甚至有可能在尝试着接受我,只是心里那道旧伤口未愈,我只能在她心门外徘徊,怎么都走不进她心里。
      直到那件挡枪事件发生。
      那是一天放学,我们被一群人堵在了学校操场。我将手伸入口袋,按下快拨键,特意问了句:“你们一大群人想在放学后的学校操场做什么?”将地址和情况都通过这个问句告知电话另一头的心腹手下——虎冠。
      他是莫氏旗下其中一队私人保镖的头,年纪与我相差不大,儿时训练身手,还是靠他在旁指点。我当他是大哥。
      只是我没想到我撑不到他们来时。
      当我瞥见杜桑芝那个女人拿枪指着单浮白时,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顿了。
      因为童年的阴影,她立在原处恐惧的无法动弹,我疯了一样的往前跑,深怕来不及阻止这一切。她不能再伤一次,她不能。届时她真的会无法承受的。
      所幸的是,那一枪由我档住了。
      身体疼痛,但心却是欣喜的。还好,赶上了。我保护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她完好如初。
      这样,真好。
      我倒在了她身上。
      力气被抽干,有什么在急速的流逝。我并不知道那是血。
      我听见她颤声唤我,那样无助和彷徨,让我很想很想将她抱在怀里,可我连移动一个手指的力量都没有。我觉得困倦,眼皮沉重下坠,我想睡。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醒来,所以,那么多那么多藏在心里的情感,要趁现在传递给她。我将那些浓烈的、庞大的、厚重的情感浓缩成三个字。
      即便它远远不足以表达我对她的感情,远远不够。
      我强撑着意识,与死神对抗。耳边不断听见她的哭喊,她反复的说,不要死,不要死。
      你不死,我们就在一起。最后,她如是说。
      我精神一振,告诉自己一定不能睡,不能睡。我要醒来,醒来再听一次这句话。再一次。

      我昏沉在深层的梦境里。周围是一片灰暗,没有任何景物,略微吵杂。
      我开始往前走,寻找出去的路。
      突然,周围静了下来,我眼前蓦然点亮一块区域,那里有一个儒雅的男人牵着一个笑着的小女娃,两人快乐的逛着街,不时的相视而笑。忽然场面混乱,枪声警铃声混杂,小女孩看见洗劫完银行要跳上车逃跑的劫匪,正义凛然的跳出来喊道:住手,我爸爸是警察。其中一个劫匪迅速拿出枪对准小女孩口中声称警察的男子,千钧一发之际,男子抱起地上的女儿挡在自己身前。我内心心急如焚,奋力向小女孩跑去,同时大喊:不要!
      可是那个画面硬生生的拉远,让我怎么都追赶不上,每每快触碰到时,又拉的更远。我觉得有千把刀在凌迟我一样,除了剧烈疼痛之外,无力感和恐惧感如乌云笼罩。
      我放声嘶吼,却无法阻止射出的子弹,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颗子弹飞向小女孩的左腹,然后在快要击中的瞬间,画面变成了今日的场景,我抱住单浮白,子弹穿过我的身体。
      那剧烈的痛楚,犹如真实一般。
      好疼,真的好疼。
      原来她曾这样的痛过。
      但幸好,至少在梦境中,最后中枪的是我,不是她。否则,若是看见她中枪时脸上的惊恐,我一定会当下心碎。
      之后,灯光消失,周围又变成无尽灰暗的世界。如同宇宙一样,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
      我的头变得无比沉重,昏昏沉沉间,感觉到唇上一软。本能的伸舌去轻舔,觉得清甜。
      耳边听见一阵轻快笑声,我转头望去,看见一个笑着的女子,牙齿整齐洁白,眼眸绝美,眼里嵌满幸福,让看见的人都为之一动。她穿黑色露脐装,露出完好平滑的左腹,无一丝伤口。她笑着朝我走来,亲吻我,唇舌相触间,听闻她说:我爱你。
      我笑出了眼泪。

      醒来时,嗅闻到医院的药水味。微微侧头,就看见窗户下沙发上熟睡的人。心里瞬间盈满温暖。
      我不会浪费一分一秒观看她的机会,尤其还是难能一见的睡容。我小心的撑起身子,将柔软的枕头枕在伤口处,专心投入的看她。她的睡颜,纯粹,洁白,像飘着白色羽毛的天使,让我脑中只浮现纯白二字,心里是无比的满足。
      她醒来后,我如愿的、再一次听到了那句话。
      她说,我们在一起吧。
      我就笑了。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她。心里缺失的一块已完整。
      现在开始,她是我莫晏晟的女人。我的,女人。
      剩下的,只是等她的爱追上我的。
      我相信,那一天,并不遥远。

      -----------------------莫晏晟的故事之七,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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