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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旧 伤 ...

  •   极速即将面临一场赛事。应该说首次。
      今年会在此举办超级跑车锦标赛,是因为前不久斯皮特发生了一场车祸意外,而原因是因为赛车零件过度破旧,是车场维护工人的过失。由于这场意外,导致斯皮特的信誉破损,大家纷纷改去极速,就连锦标赛的主办方也一样。
      锦标赛临时改换场地,极速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可开交。我已经连续加班了很多天。
      也许值得庆幸,在这最难熬的一段日子,可以给我一个寄托,逃离那个校园,也逃离那对般配的身影。
      忙碌有时是遗忘的最好方式。
      短暂性的遗忘。
      夏恭雨以为我最近的忙碌是我强加于自己的,她几次看着我摇头叹气,但终究还是无话可说。我解释过那是打工那边这段时间恰好很忙碌,可她压根不信。既怨念又担忧的看着我,好像在指责我为什么要向她撒这种谎。
      关于我和莫晏晟,我不知道恭雨看见的是何种版本,但我自己看见的,是无归途的路程。而偏偏我这个人,在意的只是结果,而非过程。
      试车是我在车场的主要工作,可当我拐弯时失准的差点撞上围栏,阿大便不准我再继续我的工作,而半强迫性的要我跟着他做赛车维护及检查。
      我发现阿大似乎对其中一辆车特别的细心。
      阿大很兴奋的说,“妳不知道吗?这是Mok的爱车。对于我来说,可以维护他的车是我一辈子的荣耀。”
      “Mok?”我很惊讶于眼前的白色BMW M3 GTR居然是Mok的爱车。
      Mok是赛车界的传奇,与我同龄。听说他很小就开始接触车子,使他的驾龄挤入高龄之列。在各个比赛中的表现永远保持在第一,从未输过,让赛车界对他很是器重。
      他入行的经历也很传奇。众所周知,成为职业赛车手需要两年以上的驾龄,可他初入赛车业时才十三岁。据说他是因为机缘巧合,在行驶中碰上知名车队的队长,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与之飚车,实力坚强,得到该队长的赏识,就此被招进赛车界。然后在短短几年间,超越了他,青出于蓝,步向国际。
      只要是接触赛车的人,没有人会不知道Mok。
      我也不例外。
      他是神祇一般的存在。
      我一脸期待的问,“维护完,能不能让我试它?”
      阿大一愣,然后严肃的看着我。
      也就是说,不行。我失望的跨下肩。
      “妳要向我保证妳会拿出平时的水准。”他说。
      我一怔,回过神后扬起笑靥,轻声道,“谢谢。”
      他回一个憨厚的笑。“我理解妳那种想触及偶像的心情,只是有点意外妳居然也是他的粉丝。”
      “不算粉丝,只是敬佩。”我修正。
      他耸肩,丢了钥匙过来。
      戴上头盔,坐进BMW M3里,感受着属于那个人的一切。他的车,他握过的方向盘,他踩过的油门,他踩过的刹车,他从窗口看到的风景,甚至他的味道。我想象着他在赛车时,看见的是什么。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赛道,是超脱时间的自由,还是冲破空间的畅快,抑或都有。
      他是我一直以来的憧憬。
      我一直在想,若我是他,那该有多好。练就一身本事,自己赚钱养自己,不用拖累家人。可我自知我不是他,没有他的运气,更没有他的本事。而母亲也绝不可能允许我从事这么危险的行业。
      也许就是因为不会变成他,才会对他如此憧憬吧。
      就像逐梦一样,珍贵的只是逐梦的过程,一旦梦想成为真实,它就不再是让你不能够放下的日思夜梦。
      这场梦,醒不来,才是最好的。

      赛事当天,是好学生都该上学的周四,而且有英文小考,我抽不开身去观看赛事。但一放学我便匆匆赶去,希望赶的及在正赛结束后亲眼见Mok一面。远远的就好。
      等我赶到极速的时候,评分已全部结束,人也散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工作人员做赛后清理。
      我正觉无望,却听见赛车掠过的声响及因车身极速掠过而产生的阵风。我迅速看去,瞬间欣喜无比,是Mok的车,他还在。
      我等在赛道边等了很久,也看不见他有停止的迹象。只好取了黑色34号车追上去。而他却似乎误会我是来跟他尬车的,越发加快了速度。我追不上他,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发狠将方向盘打到底,横在车道中间。
      他远远看见,被迫缓速,然后停在我面前。
      直到看见他步出车子,我才突觉后悔。
      我到底干了什么蠢事?居然这样正面与他交锋了,我的本意明明是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好啊。
      扶头,无力。
      我开始思考驾车逃跑的可能性。可逃跑会有饭碗不保之虞,毕竟极速里的试车手只有两人,要查的话很容易。
      只能硬着头皮下车。
      “对不起,我只是想说我不是来跟你尬车的。”我恭敬的弯腰道歉。
      “所以妳就直接横在车道?”他似乎在笑,声音因戴着头盔而有所怪异。
      “我承认是我太过鲁莽。”鲁莽的想吃一瓶后悔药来补救。
      “我没见过妳,妳好像不是赛车手?”他问。
      我抬头,“是,我只是在极速打工的小打工仔。”
      “赛车技术不错……”他的话蓦然停顿,倏地转变了口气,强硬的道,“把头盔拿下来。”
      我满腹疑惑,却仍听话的取下了头盔。
      他看见我脸的瞬间,似乎倒抽了口气。
      “妳居然在这种地方打工……”他喃喃。然后在我不明所以的注视间,也脱下头盔。
      换我倒抽口气。
      莫晏晟?!
      “你是Mok?”我无比震惊。
      “我是。”
      脑袋似乎被无形的铁锤捶了一记。他当然是。Mok,莫。他的姓氏。
      难怪他今天会缺席。
      我终于明白第一次坐他的车时,他唇角为什么噙着那抹自信的笑。恐怕对他而言,一百多的车速根本就如同乌龟爬行吧。
      莫晏晟,Mok。一个拥有出色外表、出色家世的人,现在又多加了一个出色的能力。他的光环太多,越是接近光芒就越逼人。我越发觉得眼前的人遥远。
      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他拉住我,欲言又止,“单浮白……”
      我挣开他的手,掰了个很差劲的理由,“我忽然不舒服,先走了。”然后转身就跑。
      他愤怒的咆哮声紧跟着传来,“单浮白!妳这个孬种!”
      胸口像撞击到巨大岩石,重重的震痛。我开始没命的奔跑。

      我病倒了。伤风,咳嗽,发烧,喉咙撕裂般疼痛。
      浑身虚软的倒卧在床,头脑发昏,鼻翼冒汗,嘴唇干裂。身体像被击沉的烂木,不停往下坠去,周围逐渐黑暗。
      拔了电话线,关了手机,与外界隔绝。
      不进食,不吃药,不愿康复。
      这样昏沉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几天。我一直持续在昏睡中。
      直到某一天,门板被狠狠的敲响。
      那几乎没有间断空间的巨大声响,让我头痛加重,最后不得不起身应门。但到底太过虚弱,短短的几步路走了好久。
      我很意外打开门看见的会是莫晏晟的脸。
      眼前一花,在我软倒在地之前已经被人扶到怀里。他搀扶着我进屋,放到客厅沙发上。
      “该死的妳,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他斥道。
      他连珠炮似的说,“妳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怎么脸色这么苍白,烧一点都没退?妳有喝水吗,怎么嘴唇干裂成这样?有没有吃药?没有?!那快点吃……不对不对,空腹吃药不好的,我去给妳买点吃的。妳想吃什么?妳……妳怎么哭了?!”
      为什么要来呀?
      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我不值得的,我不值得。
      “你不该在这里。”我说。
      “单浮白,妳听着。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妳好好的听着。”
      然后,他开始长篇的叙述——
      他说,“我出生在万人钦羡的家庭,含着金钥匙出生,可我却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家庭。我是个不在双亲期待下出生的孩子。我的存在,不过是为了更加巩固两个家族的羁绊。我的父母并不相爱,甚至憎恨着彼此。因为就是因了彼此的存在,才会被迫各自与心爱之人分手。连带的,他们也不能够喜欢流着厌恶的人一半血统的我。”
      “亲情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也从未感受过。我对这个家庭,没有爱,只有责任。我一直准备长大以后会步上父母的后尘,并且没想过要反抗,只想拥有短暂自由的现在。”
      “我有过很多女人,每一个都不同类型不同性格。可我很清楚她们接近我的目的。为此,我根本无法接受她们的触碰。她们的亲近,让我觉得厌恶。我没有碰过任何女人,妳是第一个。我初吻、初恋、都在,都给了妳,我很完整。”
      “妳是一个意外,我生命里的意外。以意外的形式相遇,以意外的方式结缘,一次次让我意外,让我惊喜,从外表到内在,契合度完整,直到最后,我爱上妳。”
      “我跟宋以芙分手了,严格说起来,也从没认真的交往过。我也是,她也是。听元哲说夏恭雨找了我好多天,但因为锦标赛我每天都忙碌的练习,根本没时间赴约,一直到今天……”
      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么多了。也明白他那无比珍惜的眼神来自为何。
      原来——
      “她都告诉妳了,是吗?”关于我的过去。
      他默认。
      我拉高衣摆,露出左腹的抽象荆棘刺青给他看。
      “这刺青下面,是道丑陋的疤痕。”我说。

      “这刺青下面,是道丑陋的疤痕。为此,我几乎丧命。”
      “那是八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九岁。我永远都记得那场银行劫案。枪声,警铃声,人群的恐慌声、求饶声,不绝于耳。像个地狱。我不知道那些枪声有没有打到人,当时我还懵懵懂懂,只知道枪是危险的东西,但不知道它穿透人的身体时会是怎样的威力。”
      “但很快我就亲身体会到了。你能想象吗?我的父亲,他居然拿我当挡箭牌,更可笑的是他还是个警察。虽然当时他没有值班,没有佩枪,可他居然想也没想的就把年幼的女儿拉到身前挡子弹。”
      “当然这也怪我。谁叫我当时竟无知的冲着劫匪喊我爸爸是警察呢。”
      当年的场景重现脑海,清晰的如同昨日。每一样细节都没被遗忘。
      从劫匪的黑色头套,到人们惶恐无助的表情。从劫匪拿的枪,到我中弹的感觉。我甚至记得当时天空的样子,蓝色妖姬一般的诡异蓝色,没有一朵云,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血腥的味道。
      现在想想,小孩真无知,竟以为那么幼稚的恐吓可以恫吓劫匪。活该后来遭罪。
      想到这,我开始笑,咳嗽加剧。
      “白,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他蓦然抱住我,无措的重叠句子,“不要这样……”
      我安然的呆在他怀里,续完故事。
      “母亲知道的时候,她很自责。她觉得是她选择错了,才为我挑了一个这样的父亲。”
      其实我的父亲很儒雅,满身书卷气,待人温和,友善。
      父亲也并不是对我不好的,他一直对我很好,只是在必须于我和他之间作一个选择时,他下意识选择了保住他自己。我想他自己也很震惊,否则我中枪后不该看见他一脸震惊又悔恨的表情。
      也许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作出这样的选择。也许他也不敢相信他的所为。
      但,那已不重要了。
      从我感到疼痛的那刻起,某些东西就碎裂成粉末,风一扬就连渣都不剩。心死,如枯萎的花苞,垂落在地,再不鲜活。从那刻起,他不再是为我撑起一片天的父亲,他不再是我和母亲视若为天的家庭支柱。
      “之后,母亲给我改了名,从母姓,名浮白。她希望我的过去能够成为过眼浮云,一片空白。但对我来说,我不只刷白了过去,也浮沉了未来。她说,妳不再是任子晞,妳是浮白,单浮白。”
      “她把我送去美国医治。也许她怕我会触景伤情,所以在我康复之后依旧希望我留在美国。我在那里待了四年。”
      “伤口愈合了,只在肌肤上留下一道疤痕。可我自己知道,有很多别的东西,腐烂腐坏,再也无法愈合。那一枪,射掉了我的安全感,射掉了我的信任,射掉了我完好的家庭。”
      “我再无法信任任何人事物,我相信的只有能力。我要有自保的能力,然后去保护自己和我重要的东西。”
      “后来,一个机缘巧合下,我遇见一个退伍的特种兵。从我见识过他的身手之后,我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他走到哪我跟到哪,一步不离。不吃不喝不睡,一直跟到他厌烦了、怕了我的收下我。”
      “他是个好师傅,没有保留的教我他所有的本领。他毫无保留,我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学不会就算我自己资质愚钝,与人无忧。”
      “四年间,母亲已变成女强人,每天不停不停的工作赚钱。她为我准备了足够安稳的生活之后,她希望我回来。”
      “关于父亲,母亲没有提及太多。她只说他离开了Y城,并承诺永远不再出现于我们母女面前。”
      故事说完了。
      我忽然有一种揭开旧伤口的剧烈痛楚。那伤口原本就没有愈合过,一直呈现腐烂败坏的状态,而如今,又再度硬生生的挖开它,逼它破裂,鲜血直流。
      可较上次的记忆来说,痛楚已减轻了许多。
      原来倾诉有治疗的功效。
      这是我第一次跟人说起这件往事。
      但我知,它不会愈合,永远也不会。

      抱住我的怀抱越发的用力,将我收紧在他胸前。
      我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
      我忽然就笑了,拍拍他的手,要他放开。
      跟他说这个故事,并没有任何目的。也许他只不过是我想倾吐时恰好出现的人而已。
      我的过去,是谁也不能背负的事,除了我自己。疼痛,悲伤,慌乱,恐惧,那些卑微的,碎裂的,谁都无法分担。
      “如果你是因为听完这个故事所以同情我,你大可不必。”我说。
      他吸了口气,有些愤怒,“我同情妳?!天下间那么多可怜的人,要同情都同情不过来,我为什么非要同情妳不可?妳该知道我不是个多善良的人,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要死要活都是他家的事,关我屁事!”
      吼完,他似乎冷静了些,他说,“我在锦标赛结束当天就跟宋以芙分手了。妳也许不知道我当时看到妳时心里有多震撼。我问我自己,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女人,懂自己懂的东西,喜欢自己喜欢的事物,仿佛为我而生的一样。”
      “妳记不记得我当时有拉住妳?其实当下我不知道我要对妳说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放不了手。夏恭雨骂的对,为什么一次失败就要退却呢?”
      “这一次,我不会那么软弱,撑不过妳一次拒绝。妳拒绝了,我就更努力,再拒绝,再努力,一次比一次好,直到某一天,妳的答案改变为止。”他语气好坚定。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根本无法爱上你,我根本无法爱上任何人!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天下间有那么多好女人,你不需要非我不可。”我用尽力气叫道。
      也并非对他说的话无动于衷。其实从他说他的身世开始,胸口就一直持续不适。为他难过,为他心疼,想抱抱他,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可我不能。我不是能抚慰他的那个人。
      我当然贪恋他的温柔,是女人谁不希望能被如此出色的人爱着,我也虚荣。可理智告诉我,他的幸福不在我身上,我不该阻挡他的幸福。
      求求你,走开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天下有多少好女人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我绝不能错过眼前的这一个。妳有妳的坚持,我也有。我是男人,没理由输给妳。妳说妳无法爱我,好吧,那也许的确还不到爱的程度,可至少妳在意我,不是吗?”他望进我眼里,眼神无比执着。
      我无法否认。
      他倔犟微笑,“就算一直到最后妳都无法爱上我,也无所谓,我爱妳就好。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妳不爱我。我受得了,我受得了。”
      谈话无法再继续。一是因为我无话可说。二是因为我觉得晕眩,胃一阵抽搐。
      我觉得晕眩,胃一阵抽搐。
      情绪波动,几餐未进食,加上病着,我无力的倒在沙发上,觉得无比虚弱。
      “妳怎么了?”他着急俯身查看,用手掌探温,“好烫。”
      他将我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他出门的声音。我昏沉的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有意识又好像没有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人扶起,靠坐在床上。有人喂我喝粥,喂我吃药,动作温柔,然后为我调整好卧姿,在额上敷上冰袋。
      我觉得脸颊被一柔软物体触碰。尔后,再无意识。

      与莫晏晟之间,透过交换彼此最隐秘最难以启齿的隐私后,距离感骤然消失。他在我眼中忽然变得与他人不同分量。
      我身边的人没有几个,数都数的过来。母亲,恭雨,陆元哲,江覆,莫晏晟。这样数来,真的感觉自己的世界无比之窄小,所以他们在这窄小之地占据的区域相较于那些世界容纳很多人的人相比是很大的。
      让自己的世界如此窄小是很危险的事,因为一旦他们消失,我的世界就会变得空空荡荡、一无所有,成为一片废墟。纵然他们不是一起消失,但只要失去一个,心里就会空置出一块空地,风吹过,清清冷冷。
      所以我害怕那些不确定能停留多久的人闯进我的世界。
      也许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一场路过,一场途经,一发觉不适合居住就可以撤离,可对我来说,心里却会留下足迹,并且持续很长久的时间,甚至,一生。
      我不喜欢回忆过去的时候,那些挂着旗帜的领地都在,却没有领主,成为一座弃城。
      而如今,莫晏晟占据的地域越来越广,我却不确定他可以停留多久。
      我的感冒没有丝毫起色,莫晏晟拿了手机就打给他的家庭医生要他过来一趟。我虚弱的说不用了,去诊所吊个点滴就好。他二话不说的抱我出门,开车飙到诊所。
      吊点滴的时候是很无聊的,等候室里病人很多,电视只有一台,节目怎么都不会让每个人都满意,加上有小孩子,因为扎针的疼痛而哭闹不休,家长哄劝的声音随后响起,有些三姑六婆在大聊特聊。这环境实在太吵杂,使我的头痛加剧。
      我问护士说:“我能不能拿回家吊?”
      护士尚未说什么,莫晏晟已经先跳出来反对,“不行。万一回家后出现什么不好的反应怎么办?”然后无视护士们的爱慕目光,他硬把我拉回空置的座位上。
      “这里好吵好无聊。”我说。
      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带了丝撒娇,只见他蓦然柔和了眼神,温情的望着我,宠溺的说:“乖,我们听歌。”他递过来一边耳塞。
      我扬眉,乖?乖什么?
      我从不喜欢这个用在小孩子身上的字,可在他说来,我出奇的不以为忤,反觉温暖。
      我没有伸手接过耳塞,对他摇了摇头。这里太吵,纵然听歌也还是会听见外面世界的吵闹,更何况是一只耳塞,不只阻隔不了声响,也不能好好享受音乐,还会对耳膜造成不平衡的影响。
      “妳可以睡一会。”他温柔的说。
      那笑靥让我有种沐浴阳光中的错觉。
      头还是昏昏沉沉,靠在椅背上很快入睡,却不安稳。头颅自动转来转去寻找最舒适的地方,在靠上一堵厚实又温热的墙之后,安稳微笑,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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