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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告 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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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寒假,新学期拉开序幕。
今天的校门口热闹非常,不只是学生,连老师们、学校高层、甚至于校长都恭敬的站在门口,好像迎接谁的样子。人山人海,围的水泄不通,妄想挤过人墙到校内是不可能的,我只能万般无奈的站在离校门口不远的地方,和人群保持小小的距离以免被挤死。
终于,在众人望穿秋水的期盼中,两辆豪华轿车缓缓在校门口停住。训练有素的司机穿戴着笔挺的西装,尽职的各自为后座的少爷们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两位又高又帅的男生,一个冷酷,一个霸气,皆气场非凡,瞬间引起花痴们的一阵尖叫。随同冷酷男生一起下车的还有北高超级校花夏恭雨,两人动作亲密恩爱无比。
人群中一阵骚动——
“哇,真的好帅噢!”
“当然了,他们是King高的两大校草,能不帅吗?”
“呜呜呜,可惜其中一个已经有对象了。”芳心碎成片啊。
“听说他就是为了我们夏校花才转来北高的。”
“真假?”
“千真万确,是我在King高的表弟告诉我的。”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这头学生们聊的唾沫横飞热血沸腾,那头校长鞠躬哈腰的打官腔——
“欢迎,欢迎两位少爷转来北高。北高能有您们二位,简直是小庙供着大佛了。”陪笑。
两位大少爷扫了一眼四周,皆不悦皱眉。
“高校长,我记得我们跟您说过要对我们过来的事保密的。”凉飕飕的话,来自于手插裤带的莫晏晟。
“我没有说,我没有说。”校长诚惶诚恐。
“行了,去校长室说吧。”陆元哲同样不悦,却理智的不让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是是是。”校长擦着汗,毕恭毕敬的在前头开路。他挥着手,指挥道:“同学们,都回去上课了。”
众学生发出失望的叹息声。具体来说应该是女学生们,但由于北高的女生远远多过男生,所以可以用‘众人’来概括。
人群渐渐散去,恢复到原本的秩序。
“浮白。”经过高二(一)班的教室门口,夏恭雨喊住我。
我回头,对上一脸甜美微笑的夏恭雨。
粉色脸颊,粉色唇,连周遭的气场都是粉色的。恋爱中的女人,美的真精致,幸福的真可爱。真想伸手掐她粉嘟嘟的脸。
“男友为了自己转学,还是那么引人注意的出色男友,招来四面八方各路人马的羡慕嫉妒恨,虚荣心膨胀吧?”我打趣。
“嘿嘿。多少有一点点啦。不过我高兴的是可以天天在学校看见他。”小女人的幸福表情出来了,然后她睨我一眼,“妳也一样啊。莫晏晟。”
“他?”我瞬间皱眉,“我跟他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呃。”是朋友吗?我跟他之所以会有所牵连只不过是因为夏恭雨跟陆元哲的关系。不是朋友吗?那那首Here I am和年三十的陪伴算什么?我犹豫了。
忽然想起年三十那夜,我们一直坐到凌晨。我们听见了震天响的鞭炮声,远远近近的欢呼声。满天空的烟花绽放。可那个世界,好像与我们无关。没有人开口说新年快乐,他没有,我也没有。
新年快乐?
一点都不快乐。
还是别自欺欺人了。
说出口,也只是平添痛苦而已,讽刺的要命。
新年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没有新的期待,没有新的气象,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日。噢,不对。应该说是更加意识到了自己被隔绝在了一些寻常之外……的日子。是一个,比平日更加悲戚的日子。
他只是跟我有点相似的人。
“我们只是相熟的关系。”我说。
夏恭雨似乎被我的话吓了一小跳。
“真冷淡呀。我以为妳最低程度也会说是朋友的,没想到妳居然用了‘相熟’这个词。”她摇着头,似乎在为某人默哀他的遇人不淑。
我耸耸肩。
我的本能在防备着。
莫晏晟是个不能接近的人。我的本能这么警告着我。
坐在教室里,我无聊的托着腮张望窗外。直到班导大人驾到,教室里发出一阵尖叫声,我才回过头看向讲台。
视线顿住。
“好了好了,安静!”班导严厉一瞪,看见现场状况控制住了,才清了清喉咙说道:“介绍一位转学生,相信大家早上都见过了。来,请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家好,我是莫晏晟。今后请大家多多指教。”说完,他还送上一个温柔的微笑。
“呀——”震耳欲聋的花痴集体尖叫声。全班沸腾了。
我疑惑的挑眉,他不应该跟陆元哲一个班吗?
至于陆元哲在那个班,这么简单的问题就不用我回答了吧?!
“莫同学,你先坐到单浮白隔壁的空位上吧,很快就要重新调位了。”班导在跟莫晏晟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的柔和了。让众人震惊的是,她居然还抛了一个媚眼。
一阵恶寒——
“是。”他无异议的坐到了该座位上。
他旁边坐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一副书呆子的模样。
我前后座的女同学们开始跟我同桌咬耳朵:“可恶,居然便宜了那个死书呆!”
“别急别急,明天就换座位了,我们还有机会。”
“前后左右的位置全部要手到擒来!”
“目标,他前后左右的位置!”
“哟西!”
我别开头,不想继续听她们这么热血的对话。这一别,刚好看见望向这边的莫晏晟。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张口说了个无声的“嗨”。我僵硬的回了一个笑,立刻目视前方。认真的听课,认真的做笔记。
下课时,女生们四面八方的涌来,将他围的严严实实,甚至波及到了隔了一条走道的我这边。我被挤的无法坐在原位上,唯有跳上窗台上坐。从高处一看才发现,连教室外面都站满了女生,贴着玻璃火辣辣的偷窥。
你一定看多了偶像剧里的花痴模式吧?请比照办理。
莫晏晟被一群女人缠住,抓手的抓手,贴上去的贴上去,还有什么“莫大人”,“莫少爷”的喊声不绝于耳。莫晏晟一脸为难的站在那里,推也不是,躲又没处躲。
我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他的魅力。
初次见面,他在打架,只有一群男生在场。没机会。第二次,在他家。也没机会。之后总是四人行,没什么外人在场,同样没机会。唯一现露他魅力的,应该就是那次被那个暴露女生打的事件。但那时只是「一」个女人,远没有今日这么大的规模。
果然,他会是个比江覆更棘手的人物。
忙着躲避女生毛手毛脚的莫晏晟,刚好面向我,他看见我坐在窗台上,眉心一紧,然后迅速拨开人群,不悦的道:“妳们喜欢我可以,但是不要靠的太近。我讨厌这样的女人!”
女生们闻言,一惊,大步往后退,给他留出空间。
他大步走向我,一把把我抱下窗台,厉声道:“妳在做什么?很危险的!”
我看着周围女生们射过来的死光,头皮一紧,立刻退离他好几步,“我没事。”
“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他叮咛。
危险的是被你抱下来。
对着眼前这张完全没意识到情况的白痴脸,我无奈的想翻白眼。
“知道了。”不爬上窗台就不用被他抱下来了,不被他抱就不会惹来众女的愤怒。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同桌都拿着仇视死敌的目光瞪着我。一边低语着:“好阴险。好阴险。好阴险的女人。”像念咒语一样,不停的在我耳边絮叨。
我有点精神崩溃了。
放学时,我去自己的储物柜放东西,莫晏晟在我旁边,他的储物柜离我只有两格。
打开储物柜,发现几张纸条和几封信。快速草草看完,丢进垃圾桶。
“情书吗?”他收拾完了,书包挂在单肩上,手插在裤带里。很不羁的样子。
这好像是我的隐私。
没有回答他,我锁上柜子就走。
明天会是很麻烦的一天,因为调换座位的事,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一株草,几十只兔子,怎么都不够分,一定会有人失望。而那只得到那株草的兔子,也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叹口气,明天可以找个借口逃课吗?
可是——
“浮白,明天妈妈送妳上学。妳可以多睡一会儿。”那么巧母亲今天在家,明天她会顺路送我。
时不与我啊。
埋进棉被,装鸵鸟。日后事日后烦啦!
然后到了当日,如我所想,尚未调位,暗战已经开始。
由于座位是抽签决定,所以众人现在都忙着求神拜佛一定要抽到莫晏晟身旁的数字。当然,这个过程伴随着无数奚落声——
“哈,就妳这德性也敢祈祷啊。回去照照镜子吧!”
“妳有什么资格说我?肥婆!”
“行了行了,校草旁边当然要坐班花啦,你们争什么争!”
“妳只是前班花好不好!现在的班花是单浮白!”
我一惊。连我这个趴在课桌上装睡的人也能被波及?还有班花是怎么一回事?女人果然很可怕。别装睡了,装死得了。
我身体一软,彻底装尸体。妳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单浮白?哼,我看她根本没有要争的意思。”
对的对的,妳真了解我。
“妳这么说就错了,难道妳忘了昨天的事吗?她专出阴招。”
一滴汗。那是我的错吗?
“就是就是,故意与众不同好吸引莫大人的注意!”
黑线。我只是与众不同在不想被他注意。
“嘘,莫大人来了。”
我听到教室内瞬间安静了。
很快的,上课铃响,班导登场主持调位大典。从靠窗这排开始,每人按顺序上前抽号码。抽到后直接坐到该座位上。我抽到靠窗的位置,最后一排。比原本的座位靠后两排。
我将号码纸揉成一团,瞄准垃圾桶投篮。中!然后心情不错的迈着大步走向最后排。而当我看见我的同桌不是莫晏晟那厮后,心情变得更加好。
我以为调位事件至此应该尘埃落定了。
可惜很快的当我看见莫晏晟大步跨来的架势时,我就发现我错了。
“同学,跟我换下位置。”他笑容可掬的对我同桌说。
“不要。”同桌看了看我,坚决的道。这个男生我认识,他曾经给我塞过告白小纸条。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莫晏晟仍在笑,只是那笑忽然阴鸷了起来,让人不禁头皮一麻。
“我、我说不换。”气势瞬间变得矮人一截,同桌的语气变得动摇,声音甚至有些抖。
“啊?你说什么?”莫晏晟朝同桌逼近,阴鸷的脸凑到他跟前,一副失聪的样子。
“我换,我换。”同桌落荒而逃。
我看着男生落荒而逃的背影,想起他在告白小纸条上写的那句“我会保护妳的”,忽然觉得荒谬的可笑。
莫晏晟得意了,一屁股坐到我旁边。
“你不应该坐在这里。”我说。
“那我应该坐在哪里?”他问。
“除了我身边,哪里都可以。”
“除了妳身边,我哪里也不坐。”
“你。”我微愠,“你难道不明白你这样会给我惹来麻烦?”看那群女人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的仇视眼神。难保暴露女事件不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我喜欢妳是麻烦吗?”他望向我,无比认真的说。
“什么?”我傻住。
“我喜欢妳。”他目光灼灼。
我喜欢妳。
随着这一句话的响起,全班陷入大混乱。叫的叫,哭的哭,议论的议论,反对的反对,总之,好不喧闹。类似于“莫大人,你不可以跟她在一起啦。”,“为什么是她?”,“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之类的话语,淹没整个空间。
“都给我闭嘴!”莫晏晟低吼一声,很是不悦的道:“我喜欢谁还要经过你们批准吗?!我连喜欢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吗?!连追求一个人都没资格吗?!”
他吼的很大声,说话的中气很足,余音到现在还在教室里回荡。
没有人说话了。
大家都傻在原地。包括班导在内。
我第一个回过神,丢下一句“我要早退”,然后不管不顾的逃跑。
莫晏晟的那几句话吠的太过用力,竟然有些撕心裂肺的味道。那些话不像是单单问那些女孩子的,更像是在心里自问了许多次许多次的话,也像是被某些束缚逼到极致的爆发。那种痛苦,震的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脏微微收紧。我无法思考,无法回应,只能鸵鸟的逃跑。
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走。听着耳机里的歌曲不断转换,在人流中逆向穿梭,感觉时间的流逝。
当晚,夏恭雨打电话给我说,“听说莫晏晟向妳告白了?当着全班的面?”
我蠕动双唇,却始终发不出声响。
她莫名兴奋,“哇,好浪漫!莫晏晟那家伙挺有种的嘛。”
“……”
“妳怎么都不说话?”
“……我有点乱。”很乱。
人生中首次遇到这样的告白。认真无比,执着无比,好像非我不可。我无法抱着平时看情书时的心态对待,我,潇洒不起来。
“怎么了?还是很讨厌他吗?我以为你们和好了。”
“恭雨,我跟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应该硬挤在一个世界里。
“妳起初跟我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现在呢?”她的声音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浮白,这世界其实没有什么不可能。就像妳当初接受我一样,试着去接受他。”
“那不一样的。”朋友跟爱人,不同。朋友还多少可以忽略家庭背景这些,可爱人不同,太过悬殊的家庭背景就像两面相距的悬崖,差距越大距离就越远,谁都走不到悬崖的另一边。硬要去走也只会一同葬身悬崖底。
门当户对这个词是必要的。有多少前例如此提醒着我们。
我不想葬身悬崖,更不想拖着我的家人一同坠死。
“浮白,我知道当年那件事对妳影响很大,导致妳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不信任。可是,千万千万,不要让那个人影响了妳幸福的可能。好吗,子晞?”
我浑身一震,为她疼惜的吐出口的名。子晞。
子晞。我曾经的名。
有九年的时间,子晞就代表着我这个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喊我了。我几乎已经不记得这个名了。仿佛随着这个名字的消失,也抹杀掉曾经的自己一样。
其实,我憎恨回忆。
“浮白。我是单浮白。”我说。
“对不起,浮白,是我们逼的太紧了吗?”她有些抱歉。
“抱歉,我累了。”我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嗯,妳休息吧。”她理解的说。
收了线,我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出神。
——子晞,子晞。
温暖的唤声。
小小的身子回过身去,扑进温暖的怀抱里。
高瘦的男人,优雅的女人,乖巧的小孩,温馨的一家三口。他们笑着,如沐春风,温暖如阳。安全如避风港的父亲怀中,小小人儿以为她可以在哪里躲避一世的风雨。可忽然间,男人的笑容扭曲了,嘴角出现一丝裂痕,从那里开始,龟裂了整个身躯。一片一片,化为尖锐的碎片,全数扎进她的身体里,她疼的尖叫,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血顺着伤口流出,染红她整个小小身躯和大地——
子晞!女人尖叫着。
子晞!!
我瞬间惊醒。
喉咙干涩,一身冷汗。我转头看一眼闹钟,凌晨五点。
我重新倒回床铺。
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回忆与梦境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