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笑》梦汐颜

23、第二卷 第十九章 毒计

　　曹丕对于我怀孕的消息很兴奋，第二天一早就让府里的大夫来做了确认。当从大夫的口中得知他真的要当爹了的时候，他抱着我在院子里连转了好几个圈，吓得一众奴才一个个摊着手围在一边，生怕他们的主子把我给摔了。很快，这个好消息就传遍了相府，甚至传到了朝廷，传到了小皇帝的耳朵里。曹操笑的合不拢嘴，这可也算是长孙了吧，天天抽时间来看看我，仿佛已经忘记了当初他这个男人还曾想过占有我。众位夫人心里不愿意，但是为了逢迎曹操的喜好，也只能强颜欢笑的来祝贺一下。小皇帝命太监送来了很多的银子和珍珠玛瑙表示恭贺，大臣们络绎不绝地往相府赶，一车车的贵重礼品推进我们院子，原本平整的地硬是被拖出了两条深深的车轮印。
　　我望着满屋堆着的项链首饰，光是送子观音就有好几尊，什么白玉的、翡翠的可以围着你绕一圈。我起身走进院子，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暖暖的，很舒服；仿佛，我看见了袁家庭院的大槐树，那棵属于我和袁熙的大槐树，我们在下面说过话，每次用完晚膳就会在树下说会话，那时，虽然不相爱，但是很幸福。太阳照的我全身懒洋洋的，大脑重复着间隙的空白，身体有些失控的向一侧倒去。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我，转头一看，是曹植。
　　他满脸担忧的看着我，我轻轻推开了他，“呵，我没事，大夫说有了身孕容易犯困。”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第一反应是把我从你身边推开。”曹植拉住我的手。
　　我将手轻轻抽出，“我已经是你大哥的妻子。”
　　“那心呢？心还在我这吗？”
　　我甩手给了他一巴掌，不自觉的，“你把我当什么了！当你在你爹面前畏首畏尾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了爱我的资格，你不配。”我别过脸，眼眶湿润，原来还是原来。
　　甄俨不知何时从墙上跳下，走到我跟前，“走吧。”简单的两个字，我头也不回地抛下曹植，走了。或许这就是我们注定的结局。
　　我们顺着廊道走到了离大门不远的拐角处，甄俨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脸上已经没有了面具。
　　“很帅！”我歪头一笑，“以后有什么打算？”
　　“跟着你。”
　　“什么？！”
　　“曹丕同意了。”一句话让我无话可接。
　　“夫人！夫人！”小榕的叫声从身后传来，我扭头看着她飞奔到我身边。
　　“夫人！你。。。甄公子？”小榕的声音异常的变轻了。
　　再一看，小丫头两颊绯红，有些羞涩。哼哼，有戏！
　　我邪恶地笑笑，“小榕，找我什么事？”正事还是要问的。
　　“哦！”经我一问，她这才想起，“夫人，杨公子找您。”
　　杨修？我有些惊讶，这家伙我回来以后一直没找过我。小榕又恢复了安静，我故意把她往俨哥哥那推了推，“俨哥哥，我想喝娘以前做的鱼片粥，我记得你也会做吧，小榕这丫头没做粥的天份，你帮我教教她，让她学学，以后可以煮给我吃。”
　　“哎？夫人，我。。。。。。”
　　“快去吧，快去吧！”我连忙堵住小丫头的后半句话，真是没眼力劲，我这可是在给你们创造机会啊！
　　不等甄俨反驳，我便跑了。好哥哥，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慢点跑！！”背后，传来了甄俨的叮嘱。
　　一口气我跑回了院子，气喘吁吁地摸了摸肚子，没有什么不适感，嗯，小家伙很给力。
　　“这要是被你婆婆见了，非气的掀了天不可。”杨修踱着步走了过来。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还不是你找我。”
　　“哦？你这么想见我？”杨修一脸的不相信。
　　“你这面皮啊，当真是厚的可以了。”我稍顺了顺气。
　　杨修双手环胸，呵呵地笑着。
　　“找我有什么事？”
　　“昨日丞相分别传令大公子和三公子，让他们急赴城外办事，却没有给他们出城的令牌。要知道丞相一直治军严明，没有出城令牌，无论是谁，城门守将都不会放行。”
　　我微一皱眉，没来由地说这些干什么？
　　“听说大公子一得令便备了良驹赶赴城门，但守将不放行，大公子只得回相府请令。三公子恐有端倪，跑来找我，我知道这是丞相在考验两位公子的应变能力，便给曹植支招，让他直闯城门而出。”
　　“那曹植定是合了丞相的心意。”我淡淡地说道。
　　“原先我也这么认为，可是听说丞相知道了我给曹植献策的事情，这原先的好印象恐怕是要打折扣了。原想为三公子立功，现在反倒弄巧成拙了。”
　　“你告诉我这些是何意？”我直接切入正题。
　　“我知道曹丕对你很好，就不知道现在你的心是否还记挂着三公子更多些？”
　　“什么意思？”
　　“我对三国的历史不了解，只是觉得三公子为人谦和仁厚，相比曹丕更适合承襲爵位。两派的斗争已经十分明朗化，我们在曹丕身边安插过很多眼线，但都被他一一识破遣送回来，你现在怀了身孕，他对你定是没有怀疑之心的。”
　　我冷笑两声，“你们想让我做曹丕身边的定时炸弹？这样的主意曹植同意了？”
　　杨修原先堆着笑的脸僵了僵，“三公子他……原先是不同意的，可是时局所迫，我们不得不走这一招了。”
　　“呵呵呵呵......没想到权位对他竟是这么重要。”
　　“好妹妹，我看的出来三公子对你仍是余情未了，只要他得登大位，你们就能双宿双栖了，他这也是为了你啊。”杨修继续游说。
　　不知为何，听着他这么说，我反倒觉得很刺耳，脑中不断浮现着曹丕的影像。
　　“妹妹可不要忘了，女人之于男人，就如这身上的衣服，今儿喜欢着，保不住明天就会换上新的。这兄弟还如手足呢，可是曹冲的下场如何，你比我更清楚；只要拦着他的路，手足尚可除去，更何况是女人。跟着这样的男人，朝不保夕，哪比得上三公子对你的情深意切。”
　　“不，”有些听不下去了，“或许在你们眼里，曹植温和有礼，博得众家喜爱；曹丕冷漠狠绝，为人不及曹植的万分之一。可我看见的却是他的无奈，他的孤独，他的柔情，他的不舍；这样的他已然走进了我心里。”
　　“你……”杨修一时无言。
　　“你以后若是来喝茶，我会无任欢迎。”
　　“小女子，你完了。”杨修恢复了先前的嘻笑，“竟然爱上了古代人，若有一天你不得不回去21世纪，那该有多痛。”
　　这句话，如一根针，扎着我的心，疼的发麻，是呀，我几乎都忘记了，我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做人要稍稍锋芒内敛，你若凡事都替曹植出头，恐会成为众矢之的。”我好言相劝。
　　杨修微微弯下腰，深黑的眼瞳注视着我，脸上绽出了笑容，“若是在21世纪，我一定会喜欢上你。”见我不满地皱着眉，他随即哈哈大笑，“骗你的！像你这样深情的女人我才不要咧，万一粘上我怎么办。放心啦，现在是关键时刻，我帮帮三公子也是出于朋友之情，小聪明罢了，别人不会介意。”
　　我摇摇头，“曹操生性多疑，太过引起他的注意不是件好事。”
　　杨修听了，咯咯直乐，故作神秘地附在我耳边说道：“我原以为曹操多么聪明，谁想他也不外如是，前几日谎称自己有什么梦里杀人的病症，最后被我用计识破，尴尬至极。”
　　“你呀……”我哭笑不得。
　　杨修收起笑容，拍了拍我肩头，“好好养胎，什么事都别管。眼下可是风雨欲来啊！”说完，扬长而去。
　　闲静的日子又过了好几个月，我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啊，小家伙踢了我一脚！”我放下筷子。
　　曹丕宠溺的笑笑，“你还是少走动的好。”
　　“一直呆在房里，我都快发霉了！”
　　曹丕呵呵地笑着。
　　“那个，子建那边没什么行动吗？”我提出了担心了许久的问题。自打我怀有身孕以后，两派势力犹如说好了似的，只要是我在的时候便只字不提。可那日杨修对我说过的话还留在我心里，那句风雨欲来始终让我担忧。
　　曹丕正在帮我盛汤，握着汤匙的手一顿，然后把碗递到我面前，淡淡地说：“没事。”
　　我低头喝汤，不再问了，我知道他不告诉我，是怕我担心。
　　用过午膳，他匆匆向小榕交代了几句便拿着文书走了。
　　睡了个舒服的下午觉，我起身在院子里散散步，他还没有回来，今天泡在书房处理公文的时间似乎比往常久了许多。
　　不知不觉踱步走到了书房外，想去看看他在干什么。这时，我听见书房里有很多人的声音，密集但又很小声。
　　“我说你看了这么久，到底怎么样了？”
　　“中毒了。你们看这茶，有问题。”
　　“可恶！到底是谁动过大公子的茶！”
　　大脑嗡嗡作响，我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夫人？！”
　　绕过上前拦阻的司马懿，我看到，他安静地躺在床榻上，青紫色的毒气漫布在他的脸上，颤抖着握住他的手，冰凉的。
　　“曹丕？”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快醒醒，”低声地呢喃着。
　　“这毒甚是凶险，若是找不到下毒之人，微臣也没有办法。”司马懿在一旁说道。
　　站在司马懿身边的一名将军耐不住性子，一把拉过跪在门边颤颤发抖的茶水小厮，“说！到底有谁动过大公子的茶水！”
　　小厮吓得趴在地上瑟瑟颤抖，“小人实在不知。”
　　“不知？！大公子的茶水一向是你伺候的，难不成是你吗！！”
　　小厮一口气差点没背过气去，头磕的地板砰砰作响，“大人，冤枉啊!”
　　“他说过，将来的路，他会陪着我，”似是在自我安慰一般，“他答应我的，他会没事的。”我有些执拗地说着。
　　“小人，小人。。。。。。”伏在地上的小厮心有余悸地看了那少年将军一眼，欲言又止。
　　“你这撮鸟！”少年将军火往上撞，反手给了那小厮实实一巴掌，只打的半边脸肿的老大，“知道什么快说，磨蹭什么！”
　　“小人在给大公子煮茶水的当口，”小厮捂着半边脸，吱唔道，“曾见着主簿大人去过茶室。”
　　杨修？我微微侧过脸，看着小厮深埋在怀里的脸，那句风雨欲来浮现在我脑中，莫不是指的这个？
　　“难不成是杨主簿？莫非。。。。。。是三公子？”司马懿一席话点醒了我。
　　我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毫无知觉的曹丕，抿了抿唇，“等我回来。”转身推门而出，径直赶往曹植的府邸。若真是曹植，那这毒，或许只有我能解。
　　我突兀地出现明显吓到了曹植等人，他正提着笔在宣纸上写着“忍”字，最后一点还没来得及提起，浓浓的墨汁沿着宣纸的纹路四散开来，曹植却只顾看着我兀自发着呆，书桌前几位老臣喋喋不休地给曹植献计，正说得兴起，也被我生生地打断。
　　我张望了几眼，没有杨修。
　　“小鱼儿？”曹植有些不敢相信地放下笔，缓缓走到我跟前。他身后的老臣们纷纷警惕着看着我。
　　“解药给我！”我开门见山。
　　“什么解药？”双眉微蹙，曹植不解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曹丕中毒了，有人看见杨修出入过水房。我希望你把解药给我。”我简单地解释着，却又在不自觉中给曹植定了死刑。
　　“我没让人下毒。”理清了思绪，曹植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淡淡地回道。
　　“子建，他是你大哥，即使有权位之争夹在你们当中，你也不能谋他性命！”我的语气稍显些许的不耐烦，曹丕那等不及了！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
　　“呵，你没有？你的手下呢！你的谋臣呢！”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你不信我？”避开我的问题，他反问着，“甄宓，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已经是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人吗！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的谁！”曹植的情绪有些失控，双手抓着我的肩膀，十指太用力都快扣进我的肉里。
　　我吃痛地一侧身，有些语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我怎么能一口咬定就是他呢，我，这是怎么了？但是一想到曹丕，我的心就莫名的焦躁起来。
　　“既然你不信我，那我就陪你去对质。”曹植拉住我的手，拖着我就往府外走。一众老臣紧随其后，跟着我们来到了曹丕的书房，看着曹丕惨白的脸色，抓着我的手微微一僵。
　　再往边上看去，曹操竟已不知何时坐在一旁，一言不语，一双眼盯着曹植，看不见波澜。
　　“爹”曹植不着痕迹地放开我的手，垂首请安。
　　“三公子，请赐解药。”司马懿微微作揖，语气稍有不善。
　　“我没毒害大哥。”一如先前的回答。
　　“有人见到杨主簿出入过水房，杨主簿尚有嫌疑，且一向与三公子交好，此事之厉害，三公子当真不知情？！”
　　“不知。”两个字回答的云淡风轻。坚定地让我有些恍惚觉得他是冤枉的。
　　“报丞相，杨主簿到了。”门外的侍卫轻扣屋门。
　　“让他进来。”曹操一贯地严肃。
　　门吱哑一声打开，杨修手持折扇，一袭白褂子印着几朵绽放的梅花，淡淡的红色，煞是好看。那神情，一如曹植的云淡风轻。拱手作揖，“参见丞相，三公子。诸位大人。”简单过了礼。
　　“杨主簿，大公子的茶被人动了手脚，这期间有人看见你出入水房，不知你有何解释。”又是司马懿。
　　杨修紧抿双唇，淡笑不语。
　　这家伙平时那么多话，今天怎么哑巴了？
　　我缓步走到他面前，“杨修？”
　　他低头看着我，眼中拂过一瞬的宠溺，是我的错觉？“时也，命也！”用扇子轻点我的鼻尖，他淡淡地说着。
　　“报丞相，”侍从喊着话，手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两瓶东西。“丞相，”站定，他将托盘迎到曹操面前，“这是奴才在主簿大人房里搜到的，正是大公子所中之毒，而另一瓶应是解药。”
　　“即是解药，便快给大公子服下吧。”曹操挥挥手，谴退了侍卫，那盘中的东西他竟是没看一眼。司马懿连忙接过解药，启了瓶盖，慢慢倒入曹丕的口中。
　　“子建！”厚唇微启，曹操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
　　“是，爹。”曹植颔首应道。
　　“你说此事该如何解决？”
　　曹植抬头，有些惊恐地看了曹操一眼。
　　“哈哈哈哈！”杨修突然仰头大笑，那笑声，有些凄凉，“三公子，我game over了。”收敛笑容，杨修一板一眼地说着。
　　曹操等人显然没明白杨修的意思，可我明白了，曹植也明白了，因为他的眼神里堆满了悲伤。
　　侧头看了一眼曹丕，后者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看来毒是真的解了。可那真的是杨修放的毒吗？曹植看了许久，忽然重重地一拳砸在柱子上，“杨兄！你！”
　　“砰！”又是一拳，“你知不知道谋害这个罪名，论罪当诛！”
　　“害人性命已是死罪，即是人证物证俱在，明日午时行刑吧。”曹操一句话定了杨修的死期，起身准备离开。
　　在经过杨修身边的时候，我看见杨修蠕动着双唇，似在轻声说着什么，听罢，曹操嘴角微微扬起笑容：“杨主簿，你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太聪明了。”
　　一众大人随着曹操离开了，司马懿也在叮嘱我好好照顾曹丕后匆匆离开。杨修被关进了死牢，只等着那脖子上一刀的痛快。我挺着肚子，走到曹植的身边，他将脸埋在手肘里，紧握的双拳，指骨节节泛白。
　　微微抬起苍白的脸，“我没事。”没有给我安慰他的机会，就那样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