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伤心早》唱晚

3、第 3 章

　　我一脸八卦的邪笑：“谁呀谁呀？”
　　“是初中的一个同学，也是他的同桌。你知道的，我跟他，初中也在一个学校。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对她的好，真的是太好了，其他都不说，就凭他每天早晨给她买的那瓶牛奶都羡煞过多少旁人，那女生自己都满脸骄傲，却喜欢上了别人，她男朋友现在还在我们学校呢。”
　　一如八点档的三角恋，白烂的剧情。
　　可我看着别人的剧情，竟然有些心冷。
　　我苦笑，顾子贤原来也有可怜的时候。
　　他那么没心肝，可能从来都没对谁那么好过！表现的那么明显，应该是真正的喜欢吧。
　　转过身子，我突然就有点淡淡的失落。刚笑的太夸张，脸都僵硬了。
　　他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喜欢了好多年……他对她那么好……
　　仿佛有人偷偷在我心里放了个烟雾弹，烟雾悄然散开，表面安然无事，心里烟雾弥漫，模糊、慌乱……
　　我突然就想起好多顾子贤的坏，想起他藏起我的橡皮，害我找了好久，想起他笑我腿短，投不进篮球，想起他每天早上都嫌我吃得比男生还多……他对她应该从来不会这样吧，兴许还老觉得她吃得少，就怕她饿着了呢。
　　但很快，我就想到了他更多的好，比如上次去篮球场看班级篮球赛手表弄丢了，他陪着我找了大半个校园……比如快上课了，眼镜的镜片掉出来了，他说：“别急，我给你弄。”还没想到他真的弄好了，隔着眼镜看着他淡定的笑容，我觉得特别安心……比如上次过中秋节，他带了两月饼，一大早来就塞给我一个……比如我说我喜欢看沧月的小说，他竟然把她姐姐收藏的全套都搬来了教室给我……比如有一次打篮球，没水了，校里好多女生都尖叫着朝她递水，他却拿了我手里那瓶……比如他成绩明明不怎么样，我不会做的题目他老会，听着他轻而易举的讲解，我就狐疑他成绩不好会不会是因为考试的时候他睡着了啊，他那么爱睡觉……比如我不高兴，他总能让我忘记烦劳……他坐在那儿，无论干什么，只要在那儿，我就特别安心，什么都不怕……
　　我猛烈的摇头，告诉自己：宫月啊宫月，他有喜欢的人关你什么事，作为友好的革命战友，他若有佳人相伴，你应该高兴，你不希望他将来孤家寡人吧，将来他要是结婚，你必定是帮着发糖的那个，这才能体现你们钢铁般的友情嘛。
　　可是，晚自习再见他，我却没法忘记橘子说过的话。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还不如就这样谁也不要跟谁说话了。
　　下课的时候无聊了，就跟前面的邓瑞鑫聊天，就在昨天，邓瑞鑫姐姐结婚，邓瑞鑫这两天精神很亢奋，他一直不停的跟我说她姐姐结婚时候好玩儿的事儿。
　　我觉得新奇，听得专注，顾子贤在一旁冷不做声。
　　第二次休息的时候，邓瑞鑫本来要继续跟我说他闹洞房的事情，一回头迎上学委来催作业，他还没写完，只得转过去赶作业。
　　顾子贤抖了抖我胳膊，指着习题册上的一个题目，示意求助。我拉过册子，演算了起来，然后对着草稿本讲了一遍，最后递过习题册还给他。
　　“那化学老师真抽风，这么多题目，做死我了！”
　　我以为顾子贤是自说自话，哪知道邓瑞鑫电激一般180度旋转脑袋：“你们不是冷战么？你怎么……”
　　他故意将尾音脱的很长，顾子贤竟然在他看笑话的表情之下微微红了脸，“你有本事，你忍住别跟她说话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聚焦到他的脸上，他说完看到我的目光，眼神迅速低下去。
　　我仿佛偷窥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脸一热，低下头，有意无意的看着书上支离的文字。
　　邓瑞鑫一脸坏笑，随即又转回去补作业。
　　我坐在那儿，五味杂陈。从余光里看到顾子贤瞅了我一下，装作没看见，头却更低了。
　　“其实，我能……”邓瑞鑫冷不防的回头说了一句，一脸狡黠的笑容。
　　顾子贤朝他飞了个草稿本。
　　不过是一下午的光阴，所有的感觉都变了，氛围变了，人变了，连空气的味道都变了。还是，这些都没变，变得，只有我？
　　邓瑞鑫的话里几分故意，谁都能听出来，所谓言外之意，大概就是橘子说的很多人都以为吧。
　　他喜欢我吗？
　　有一瞬间，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念，但很快又湮灭。这样的自欺欺人在橘子告知的“情报”面前虚弱的站不稳脚。
　　那么，我喜欢顾子贤吗？
　　我不知道，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男女之间特别的那种喜欢，我只是觉得我喜欢和他坐一起，因为不会吵架，因为都喜欢说话。就像我喜欢跟隔壁家的苏默一起玩，不喜欢跟我哥哥一起玩一样。因为苏默好，苏默不会跟我吵架，我们聊的投机。我哥哥就对我不好，虽然苏默总是羡慕我有个哥哥，她说电视里的女主角都有个好哥哥。可是我哥哥不算个好哥哥，他对我从来都不好，我们俩经常吵架，小时候他跟我抢玩具，长大了他跟我抢鸡翅，有了好东西也从来不主动给我，有的时候，我真的是打心眼儿里鄙视他。但我哥哥对他女朋友就很好，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她，也不跟她抢鸡翅，我嫉妒她。
　　顾子贤比我哥哥好，至少他不跟我抢鸡翅，不跟我吵架，偶尔跟我抬杠也不会拎起眉头吓我。有时候，他比我哥哥更像个兄长。那次搬桌子的时候，他温柔地摩挲我的发顶……每次想到那一幕，我总是忍不住笑意……但是他也跟我哥哥一样，对另一个女孩子更好，我嫉妒。
　　我莫名就讨厌起那个顾子贤喜欢的女孩子，虽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但我仿佛能看到她一脸满足的接过顾子贤的牛奶。
　　这是吃醋吗？
　　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看到男主角对另一个女生好就会讨厌那个女生，男主角就说她吃醋。
　　我是在吃醋吗？
　　这样的推理让我感觉被顾子贤占了个大便宜，比斗嘴落了下风还不甘。顾子贤，你想得美！
　　我迅速清空大脑，抓起一支笔，正儿八经的读题。
　　路一旦走出去了，就会一直向前，无法回到原点。
　　虽然顾子贤又跟以前一样了，但是我却做不到了。我开始学会收敛，不再有事没事腻着他。很多时候，我都装作看书，其实我没在看，只是不想跟他说话而已。很多次他转过头，看我目不转睛的钻研书本，笑了笑，便趴下呼呼大睡。可是那笑容，却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是我在青春青涩的时年里变得敏感，还是他在班级小集体滋生的谣言里无声的为自己辩白？
　　这样的相处让我们之间的气氛便的分外紧张。我甚至越来越不敢看他，害怕他的好，害怕他的眼睛……只有当他睡着了，我才忍不住的细细地盯着他看，在教室空落落的午后，在午饭过后，别人到来之前，我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他，除了窗外嘶叫的蝉和蓝天下悠然的白云，除了我，没有人知道。
　　我不厌其烦的看着那张脸，不算出众，却让我移不开视线的脸，每一根线条都像印刻一般，眉毛，眼睛，鼻子……那短短的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成了我每天偷来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