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青空》第13张倒吊人

7、第七章 渣攻和渣攻的简单相加（４）

　　因为宿醉，头昏昏沉沉的，此时才发觉天已泛起白色。
　　我抬手握住席亚的胳膊：“去转角的茶餐厅吃点东西再走。”
　　他欣然接受。
　　原本和这孩子整宿乱侃的目的，是为了给他疏解情绪。可是我们相对坐在茶餐厅里时，我发现席亚变得更加忧郁，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涣散，反而我自己，树洞一夜现在心情畅快。
　　“把煎蛋吃了。”我敲敲席亚的碟子。他正漫不经心地摆弄餐叉。
　　“牛奶都凉了。”整杯牛奶他都没碰。我招呼服务生再次加热，然后转向他，“席亚，你怎么了？平常请你和郁有吃什么都没见你这么给我省过钱。”
　　男孩笑得勉强：“我不饿，只是困。”
　　“那我送你回学校。”
　　坐进出租车里时，电话响起，号码陌生。边诧异周六大清早谁这么精神边接通的我，听到了MR.F的声音。
　　“MR.S，他们要行动了。”
　　“谁？对了，F你怎么有我这个号码？”
　　“世界上有我查不到的号码么？先别说这些，你处境很危险。跟踪你的那些人要行动了。”
　　“你不是已经停止调查了吗？”
　　“是，我原本是为了解除监听，但是却正巧听到了一通电话。几个月前有一次你差点被汽车撞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是我用红酒烧车那次？”
　　“对，那个司机我一直在监视，打算找到他的上家。结果刚刚听到他的一通电话。雇佣他的幕后人物约他见面，似乎是要再次对你展开追杀。这家伙正赶往约定的地方，具体地点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到城南路了，你要不要跟踪他。”
　　“城南路离这里不远。”席亚说。我才发现，他靠近我，竖着耳朵也在听Ｆ说话。
　　“那你自己回学校，路上小心点。我再找辆车跟着．．．．．．”
　　“没时间耽误，我和你一起去。”席亚打断我，言语坚决。
　　“不是闹着玩，万一有危险．．．．．．”
　　“我不会下车的。”小男孩还拧上了。
　　Ｆ等得不耐烦，催促道：“没有时间了。我现在告诉你那辆车的特征和位置，你们赶紧开车过去。再晚追不上了。”
　　我只得同意。
　　在Ｆ的指引下，我们的出租车顺利找到并跟上那个杀手。透过车窗，我看到他依然带着相同的鸭舌帽，脸型身材也能判断出，是当时撞我的人。
　　那男人在城市边缘一个地下摇滚村里停车，走进某间远观着像是录音室的平房。我下车后就让出租司机带席亚走，男孩又动作敏捷的跑下车，坚决不离开。
　　“席亚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吃错药了？你知不知道我一人进去没事，带着个你反而会给我添麻烦？”我怒了。我本身就厌烦那种为了仗义自不量力反而闯祸的行为。
　　“我能照顾自己，别把我当孩子。出了事我可以替你通风报信。”
　　“那进去后你必须听我的，再不让你跟时不许反抗。”
　　“成交。”
　　我们轻手轻脚的走进平房。屋子是里外间。外屋只有一排柜子，杀手显然已经进了里屋。里屋像是个录音室，因为用的是厚重的隔音门，从外边听，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席亚拽拽我衣角，我回头，他指向柜子顶端。在隔绝里外间的这面墙的靠上位置有个狭窄的通风窗。窗子密封很好，位置在角落，不容易发现。
　　通风窗只有两个拳头大小，只要稍微拉开一条缝隙，我们就能听到里边的声音，隔音层便被破坏。席亚动作麻利，两三下爬上柜顶，搞定窗户又悄悄下来。
　　我瞪他一眼，没多说。毕竟他任务完成的干脆利落，我再骂他不听指挥显得太婆婆妈妈。到这地方我也想开了，我怎么能阻止少年勇士赴死呢？他听不到。
　　我把席亚拽到柜子后侧狭窄的空间里，以防止无论里间出来或是外间进来的人发现我们。两人面对面站着，小男孩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起了调戏之心，嘴唇贴近他有点发红的耳朵，刚要吹气，房内传出了声音。
　　“这次的任务是杀他吗？”声音不大，只能隐约分辨出说话内容。
　　“废话，否则为什么给你这个。”
　　片刻安静，手枪上膛的声音。
　　“呵，没问题，这次江肆野必死无疑。”
　　“他的位置我会电话告知你，动手越快越好。”
　　“您每次让我做的都是致唐王的人重伤，对江肆野要下杀手吗？”
　　“杀。只有江肆野，这个人不能留。”
　　“是。那属下告退。”
　　杀手很快打开隔音门走出来，又郑重的关上。直到他走远，我才轻声问席亚：“刚才开窗时，看到那个雇主的脸了吗？”
　　“没有。他带着面具。”
　　“什么样的面具？欧式眼罩？”我心思一动。不会是那个人吧？
　　“就很普通的动物的卡通面具。”
　　我决定上去看看。
　　无论此人是谁，他暗杀的目标虽然是我，但最后想要摧毁的依然是尹谢唐。
　　尽管我已经烦透了像前一阵那样，陷入无休止的被暗算和报复行动中，但为了尹谢唐，我必须和这帮人对抗，我必须好好活着。
　　我踩着柜子蹬上顶端，靠近通风窗向里看。
　　里边只有那雇主一人，背着我的方向摆弄手机，卡通面具扔在地上。
　　我觉得此人的背影分外眼熟，等待他转身，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
　　我下意识低头看手机，再抬头向里观察时，那个人已转身面向我，手机放在耳朵边，似乎还未接通。
　　我顿时愣住了，感觉全身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脑中嗡嗡作响，完全凝固而无法思考。
　　我不想思考。这件事根本超出了我的思考范围。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为什么！
　　我动作麻木的关上了通风窗，隔绝掉里外间的一切声音。然后跳下来，背靠着隔音门，缓缓坐下。
　　我看了一眼还在震动的手机，接通。
　　“干嘛呢？这么半天才接电话？”对方像往常一样问。
　　“想尹谢唐呢，想得出神了。”我像往常一样回答。
　　“滚，说正事，你在哪儿呢？”对方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雪山森林公园。”我却再也笑不出来。
　　“去那干嘛？现在又没雪。”
　　见云敛。我想，现在的我即将步入与云敛相同的命运了。而且，那种荒郊野岭，便于你的人暗杀吧？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我说，“你要过来吗？”
　　“成，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到。你们那边几个人？”
　　“就我一人。”
　　“你在那儿呆着别动。”
　　“嗯，一会儿见。”我正要挂电话，听筒对面传来很小的声音。
　　“江肆野。”
　　“怎么了？”我问。
　　“没事。”尹谢唐沉默了许久，“我从没对你说过吧？”
　　“说什么？”
　　“我爱你。”
　　我站起来，转回头摸着厚厚的隔音门。我可以想像，尹谢唐站在门的那一边，也许靠着墙，也许攥着门把，正欲打开。
　　内里吸音材料填充，表皮人造革包裹。我从未见过隔音效果如此好的一扇门，不仅隔绝了里外两个人，甚至两个世界。
　　“我也爱你，尹谢唐。”
　　挂断电话的瞬间，隔音门打开了。
　　尹谢唐脸上的震惊毫无掩饰。
　　而我，只能微笑着对他说：“Ｓｕｒｐｒｉｓｅ！”

　　我把席亚留在外间，推着尹谢唐进录音室，锁上了门。尹谢唐沉默的看着我一系列动作，没有阻止。
　　“说吧。”我微笑着注视他，“为什么要杀我？”
　　尹谢唐脸色铁青，偏着头不看我。
　　“你告诉我，我像云敛一样篡位了？还是你把我交易给别人了？还是有人威胁你了？”
　　“没人敢威胁我。”
　　“那是我做错什么了？”
　　“你没错．．．．．．”尹谢唐低下头，似乎在忍耐，“你走吧。”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放我走了，即是说他不再杀我。
　　既然可以轻易终止计划，他又为什么要处死我。我从未想过，对唐王来说，江肆野如此轻贱。
　　“你告诉我。”
　　“别问了，你走吧，我已经放你走了！”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狠狠钳住他的双肩，强迫他靠近我。
　　“想知道除非你死！”唐王生气的吼道。
　　“好，死就死，你告诉我，然后你可以像本来预计的那样杀了我。”我已然不顾生死，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敢！”唐王掏出枪，边想挣脱我的束缚边示威的挥着。
　　“我怎么会以为你不敢。如果我今天没有来，这个时候我已经被你杀了不是吗？”我没有松手。
　　“你放开！你滚你滚！”
　　“你杀了我，杀我啊！”
　　“滚！滚！你他妈别以为我不敢！”
　　“你动手阿！你往这打！往这！”
　　我用力戳着自己的胸口，两人以一种非常危险的状态推搡起来。
　　我们都处在失控的边缘，然而谁也没有停下。
　　“你别逼我！滚！”
　　嘣！……
　　肩膀一阵火热，瞬间变得焦黑。距离过近，血一下子迸发出来，喷溅到两个人身上脸上，到处都是。
　　……
　　“混蛋……”唐王低声骂着。
　　肩上划过一阵火辣辣的巨痛，我支撑不住，跪坐在地。
　　“．．．．．．你满意了？混蛋．．．．．．江肆野，你这个混蛋！”尹谢唐整个人完全崩溃，竟然哭了起来。
　　我心中泛起难以名状的沉重，不自觉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搂紧他。
　　“混蛋……混蛋．．．．．．因为我害怕．．．．．．你满意了？因为我害怕你满意了吗！”
　　埋在我怀中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从未见过如此软弱不安的唐王。
　　“因为我害怕，害怕我爱上你，直到有一天不能失去你。害怕你像那个人一样死了，剩下我一个人，我绝对承受不了。我不如趁现在还能自我控制，提前解决掉你。”
　　“我不会死的，我现在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我无法理解。
　　“你不是□□的人，心不狠，不肯杀人。你和那个人一模一样，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死，一定会死。”
　　所以为了防止我死的时候你已经离不开我，你现在就要杀我。
　　“我们分手吧。”尹谢唐抬起头时，情绪已回复平静，“我原本想的是与其和你分手不如杀了你，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被你知道，还是算了。”
　　尹谢唐站起来，长长吁了口气，走到门口，回头看我时眼底寒光闪现，“和□□的人玩是没有好结果的，你仍未强到让我放心的地步。”
　　他傲慢的昂着头，开门离开。
　　片刻，席亚走进来。
　　“唐王出去时看到你了吗？”我轻声问。
　　“没有。”
　　“那么，他那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没有表情。”男孩说，“可是在流泪。”
　　“哦。”我扶着受伤的肩膀站起来，“我们分手了。”

　　原本打算回学校补眠的席亚，因为我受伤的关系，陪了我一天。这小孩确实比一般同龄人成熟，在医院跑上跑下，挂号包扎取药打抗生素，安排得井井有条。
　　从医院出来后已是傍晚，我接到段胥然的电话。他叫我去CK，说今晚陈乐天、沈君临都过来，难得人凑齐，要我一定赶去。
　　我没应允，先问席亚去不去。
　　男孩坚定的点点头，似乎是决定面对陈乐天了。于是他约上郁有，大家在CK碰头。
　　“看来唐王还真是名不虚传的人渣TOP2。”段胥然喝着他永恒不变的生啤。
　　“混□□的人本来就不能有恋人。魏王和云敛如此，唐王和他副帮主如此，和肆野必然也如此。”沈君临相当不看好。
　　“对了，肆哥。”郁有突然想起什么，“你肩上的纹身是X还是Y？”
　　我看看席亚，小孩歪着头对我微微一笑，我突然有了灵感。
　　“既是X也是Y。”
　　“怎么讲？”
　　“X代表‘席’，Y代表‘亚’。”
　　沈君临：“我去！人渣江你刚失恋吧！”
　　段胥然：“对中学生出手，太没底线了！”
　　郁有：“席亚和陈乐天还没分手呢！肆哥。”
　　大家瞬间全爆炸了。
　　我哈哈大笑时，席亚低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时，陈乐天走进来。
　　随便说了几句话，席亚就推说要回学校，一个人离开。看着那孩子落寞的背影，我推推木头乐天，催促他：“追去啊。”
　　这一天的ALL SKY论坛上爆出两件事。
　　我和尹谢唐，ALL SKY两大人渣，彻底分手。
　　席亚和陈乐天，两个口碑极好的人，完全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