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青空》第13张倒吊人

5、第五章 渣攻和渣攻的简单相加（2）

　　当段胥然忠告我的时候，我十分不服气。
　　我试图维护他。
　　我一直与□□保持距离，被邀请也尽可能拒绝，就是嫌麻烦。我不愿意失去坐在CK吧台最右侧高脚椅上的自由，不愿失去放松神经醉倒户外的自由，不愿失去随意结交酒友的自由。不过为了唐王，为了保证他的顺利利用，我可以接受这些麻烦。
　　麻烦而已，我不惧怕，只是嫌弃。
　　那个时候我很乐观，感觉整件事简单明朗。
　　找到杀害那个男人的凶手就好了。
　　有什么困难的？
　　其他人只会纠结被利用，被当作诱饵的问题。
　　说白了不过是怕死。
　　尹谢唐，我帮你终结它，交给我吧。
　　我那么坚定，自信，完全没考虑过，事情竟然如此复杂而匪夷所思。
　　其他组织对我的追杀间断了两周，大概由于尹谢唐的情报网太迅捷精准，行事又太过速度。有时我被围堵，拖延时间聊几句，他带着人就杀到了。
　　我忍不住想，也许当初弄死副帮主的主使者，早在他每天风风火火的报复中，去另一个世界了。
　　当然，如果幕后BOSS不过是个路人，他就不能被称为BOSS。
　　我们又花费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追查到那个人。
　　他是魏王手下的三当家，名叫云敛。
　　魏王，人称魏海西，统领的组织在四大势力中最正规，财力也最雄厚。云敛则是近两年才提拔上来的新人，此人风评极差，惯用卑鄙阴险的手段，为达目的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已经找到证据，这家伙就是当初暗算副帮主的主使者，据探子报，之前没抓到的那几个袭击江肆野的人也是他派来的。” 这段时间我受袭频率太高，我并不能分辨哪拨人是云敛派来的。
　　唐王和他的七位堂主在总部开会。由于追查云敛主要是我的成绩，所以这种会议完全不避讳我。
　　“这种只懂旁门左道的家伙，为什么能做到当家的位置？”一位堂主问。
　　“号称纪律严明的魏海之西，也不过如此。手下有人造反估计都不知道。”
　　这倒不是。
　　来开会之前，我去了趟CK。未成年就像只小蜜蜂，抱着他的笔记本在我耳边灌输八卦。他最近开讲坛，一次讲一个帮派，今天刚好讲到魏王。
　　“□□人士与普通人是没办法平安交往的，除非普通人加入□□，或者被保护起来，当然也可以说囚禁起来。肆哥如果你加入唐王的帮派也不错，就像魏王，他的恋人就是他手下的三当家，云敛。”
　　“云敛？”
　　“对。据说云敛完全靠着魏王的宠爱才当上三当家。”
　　“证据确凿，也没什么蹊跷之处。”尹谢唐打断我的走神，发言简洁明了：“杀。”
　　追杀云敛的过程比想像中漫长，这男人似乎得到口风，畏罪潜藏起来。暴躁如尹谢唐根本没耐性久等，拍桌子宣布，直接端掉魏海西的组织。
　　魏王之所以富有，一是众所周知的红灯区的收入，二是只有传闻的军火生意。各帮派对后者都有所忌惮，唐王的七位堂主更是赶忙聚过来劝老大镇定。人家守卫都是冲锋枪25发子弹配置，围绕着总部“雾霾山”足足设置了13道关卡，不可能突击进入，且即使进去了对方也有足够的时间撤离。
　　尹谢唐郁闷的吁一口气，眼角眉梢杀气逼人，转头冲着我：“来个办法。”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以为是来个煎饼啊？这么容易。不过我也想出了大概方案：“反间。” “云敛依靠魏王的宠幸，在帮派内只手遮天，肆意妄为。他们组织很多人都早想除掉他。我们可以联合他组织内部的人，把云敛引出来。”
　　“好，去吧。”尹谢唐只说了这三个字。
　　我什么时候成他部下了？
　　“你使唤我倒挺顺手啊？”傍晚的时候，我们腻在沙发里，我佯装抱怨。
　　尹谢唐眨眨眼，理所当然的神情：“其实今天开会我都不想到场，你直接跟他们交代你的主意，然后派人执行就得了。”
　　“我对打理那群人可没兴趣。”我仰躺着伸了伸懒腰。
　　尹谢唐愣了片刻，似乎有些惊讶，然后栖身压下来，俯视着我：“可是你现在好像逃不掉了呢。”
　　我贴近他的唇：“是啊，走到哪里都有人追杀。”
　　“要不要派几个人跟着你？”
　　“不用。和你以二敌百的人，你还不放心？”
　　“放心。”尹谢唐点点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寻找内应的任务进展顺利，候选众多，最可能合作的人锁定在对方二当家身上。二当家魏五爷是亲手将魏王养大的老管家，德高望重，在帮派内一言九鼎。他就像个前朝宰相，对皇帝魏海西被他人蛊惑，由着对方胡作非为的事情，当然第一个有意见。
　　然而，唐王却否了这个合作者。
　　“太老了。换一个。”尹谢唐说。
　　堂主们感到诧异，纷纷看我，仿佛他们老大刚才说了外语，需要我翻译。
　　我倒是掌握了尹谢唐电光火石的跳跃思维，只好带为解释：“魏五这人老奸巨滑，是四大帮派领导层里活得最久的混混，和他光明正大交易可以，像这种暗箱操作，与他合作容易被算计，没必要冒风险。”
　　“我看那位姓李的堂主不错，他除掉云敛的目的很单纯，就是给他弟报仇。”有人提议。
　　这回大家均不表态，齐刷刷转脸看唐王。
　　唐王则看我。
　　“成。”我点头。
　　“就他了。散会。”尹谢唐完成任务般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施施然离开议事厅。
　　唐王所在家族的尹氏财团在市内有许多处房产宅院，尹谢唐最喜欢的则是他家产业下某栋位于使馆区的公寓的顶层别墅。两周后的某天清晨，我便是从这座顶层别墅的卧室中醒来的。
　　尹谢唐没在旁边。
　　我踩上拖鞋，抓起散乱堆放的毛外套，起身寻找。
　　他站在落地窗外的宽敞天台上，身影透过被霜花割得支离破碎的玻璃，看不真切。
　　我拉开落地窗，凉气肆意侵袭，天空中一片片白色徐徐散落，不急不缓，甚是优雅。
　　雪片纷飞间，那个人手上的烟苗被扯出长长的尾巴，尽头不断散去。
　　“穿着睡衣就出来吹风，不冷么？”我给他披上外套。
　　“是今天。”他没回头，向后仰躺，靠在我肩上。眼神一直定在城市中栉比鳞次的水泥森林之间，分外深远。
　　“副帮主忌日？”看他的表情和大清早出来冻死自己的志向，我首先猜的就是这个。 “啊，挺巧的，李堂主引云敛出来的计划，也定在今天。”
　　“几点？” 他看了看白茫茫的天空：“已经开始了。”
　　李堂主答应交易的一个条件，就是我们不能打听他用什么方法引云敛出现。他只告诉我们埋伏的地点，而蹊跷的是，地点选在雪山公园。雪山森林公园远离ALL SKY，在偏僻近郊的自然保护区中，以雪景壮丽华美文明。今冬第一场雪刚刚落下，此时还没积累到足够美观的程度，所以那里几乎没人。
　　中午刚过，尹谢唐接了个电话，就和我一起赶赴雪山公园。
　　“想不到云敛这么有兴致，说看雪景就能约出来。”司机是某位堂主。
　　“那要看是陪着谁来，如果我没猜错，李堂主一定是假借魏王魏海西的名义才把他约出来。”我想了想说。
　　“这李堂主胆子够大。”司机从汽车后视镜里偷偷扫了一眼尹谢唐，他们决不敢假借唐王的名义做任何事。
　　尹谢唐手肘支着下巴，视线凝固在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上，似在发愣。过了一会儿，又冷不丁说：“我也不会约人看雪景，你们没法假借。”
　　“只能假借你名义约人干架。”我说。
　　“这倒可以借。”唐王眼底泛起一丝笑意，“但是必须赢。”
　　汽车驶进一片枝杈密布的树林中，远远的看见许多手持利器的男人或站或坐，聚在一起。有人为我们开车门，有人立刻走近打招呼。
　　唐王上来先扇了正要开口的堂主一个耳光：“混账！不是说了秘密行动秘密行动吗！怎么TM还是来了这么多的人？”
　　堂主的脸顿时变得红肿，但他连揉都不敢揉一下，忙解释说：“一听说是给副帮主报仇，谁都坐不住。这还是我拦了半天才精简到这么些人。谁都想踹云敛一脚。”
　　唐王听了这话，没再发火。
　　说来都怪他自己。原本弄死云敛的计划制定周密，天衣无缝，没他什么事。他非打听。打听完了还在会上当众宣布，连今天临走之前，厨子问他去哪用不用留晚饭，他都直接说去雪山公园埋伏云敛，我真服了他。秘密行动的秘密全是从他这里泄露的，还好意思扇别人耳光。
　　“现在进行到哪了？云敛呢？”我最关心的是这个。
　　“云敛抓住了。可是……”堂主脸上显出一丝为难，“李堂主把人要走了，说是他们先审，再交给我们处理。”
　　“带哪儿审去了？我们派人跟着没有？”
　　“就在林子那边，我们在外围，他们在里圈，不让我们的人靠近。”
　　“MD！”唐王骂了一句，就往林子深处走去，中途遇到的守卫全被他放倒在地。
　　伴着骚乱，我们走了很久才闯到最里层。远远的只看见三个人。一个高大削瘦身穿黑衣的男人被反绑着双手，跪在雪地中，这恐怕就是云敛。另外两人站在他面前。一位是李堂主，一位是头发斑白，神采奕奕的老者。
　　这老头难道是？
　　“我说李堂主怎么会反悔呢，原来是让五爷知道了。”尹谢唐验证了我的推测，这老人正是二当家魏五爷。
　　五爷右手托着一个外形精致的海柳木烟斗，不紧不慢的抽了一口才微笑着回答：“唐少，这你可误会了。我们魏海人素来言而有信，既然答应给你了，我就算舍不得也不会反悔。”
　　“那好。”尹谢唐毫不客套，听了这话立马一边掏刀一边向跪在雪中的人走去，来到跟前挥刀就砍。
　　云敛都吓瘫了。
　　“等等！”魏五爷出声阻止。
　　然而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尹谢唐转回身面对大家，抬起染血的西服袖口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说：“哎呀，您早说啊。”
　　魏五爷脸色阴沉下来，再不若刚才那般从容。
　　虽然唐王出手既快又狠的作风在道上早已有名，但恐怕连老江湖魏五爷也没想到，他能凶狠狂妄到这地步，连自己这种无论从年龄还是资历上都是他大长辈的人也拦不住。
　　其实猖狂、残忍都不适合形容尹谢唐，这小子想法很单纯，他只是嗜血。
　　不知该不该杀的人，杀了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的人，都杀了再说。
　　杀了再赔罪赔命都没关系。
　　“算了。人都快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走。”魏五爷绷着脸转身要走，李堂主随行。就在此时，血泊中奄奄一息的云敛拼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动了动：“魏五……别把我留下……我要见海西……”
　　“哟，还有力气说话。闭嘴！”尹谢唐伸脚踩在他脸上。
　　我实在看不下去，把这小子拉开。
　　“别做梦了，现在魏王也救不了你。”五爷神情威严。
　　“不，不不，海西没有我……是活不下去的。你们借他的名义骗我，他不会放过你们。”
　　“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安静等死吧，云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