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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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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竟是又做了那个熟稔的噩梦。
被肢解地残破不全的躯体,阴惨惨的肤色,干涸的血管。
汗湿了整条后脊,靠在床头艰难地喘息,胸腔起伏不定,再也不敢阖上眼,点燃一支香烟压惊,吞吐了良久,又拉开被子绕到灯火通明的客厅,自酒柜里拎起一瓶年份久远的红酒,满满倒了一杯,大口大口地咽下。
冰凉的液体入喉,入腹。
七岁那年好奇,费了些力气才寻得钥匙,打开了自家书房书桌最下层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摊着一个棕黄色的档案袋,封面上用骇人的鲜红色标注着一段编码。不明所以地打开,掉出了成沓的照片。
有些事,听是一回事,真正要看了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惨绝人寰,泯灭人性,一幕一幕,生生吓得他连续高烧了一整个星期,此后再也不能关着灯睡觉。
哪怕是十年之后的现在,哪怕是清清楚楚地洞悉人既死一切都是烟云的道理,那般的惊悚与恐惧还是深深地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并时不时地突然侵袭。
尤其是那一节腰肢,同他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一样,那般繁复而精密的纹路,作为家族纹章的不动明王印,分明地昭示着尹门历任家主独一无二的身份。
伉俪情深,在共同面对一场腥风血雨的时候,会有怎样的反应?
谁挡在前面,谁先倒下,又是谁凄烈而绝望地嘶吼?
生命消逝之时,又是否会依稀着想起自己的骨肉,心痛,不舍,难过?
他不敢去想,不能去想,那是个不能触碰的血淋淋的潘多拉盒子。
灌下一杯又一杯地酒液,神智却愈发地清明,望着高脚杯里那抹郁郁的嫣红,怔然了半晌,又踉跄着冲进卫生间,伏在马桶上狠狠地干呕。
好恶心,好难过,好害怕。
呕得眼白浮上了淡淡的血丝,趔趄着挣扎着回到卧室,在床头的柜子里摸出一瓶安定,和着唾液吞下一颗,将薄被高高地拉过头顶,蜷起间或发颤的身子,等待着药物与酒精生效。
凌晨四点半再次醒来,索性眼底带着淡淡的阴翳擎着一本《德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研究》垂着眸子漠然地看。八点整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他拾起,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然然,收拾行李,我们出外景”。
也不等他稍作反应就收了线,端着电话回过神,才想起是自家老爸的声音。
李青今天的脸色十分难看,青白青白的,端端地坐在走廊休息用的长凳上,身旁放着一只大大的行李箱,胡子拉茬,头发凌乱,期间无论是经过了什么人,跟他怎样打招呼,始终阴沉着眉眼。
外景是临时提上来的,全部都是李大导演自作主张,颇为仓促地。拍摄的场地在N市的凤霞山,叶盈盈坚持着要去观景,又请示了苏总裁,于是团体机票多一个与少一个并无区别的,摄制组也就由她。
此时女一号正捧着一本今早出炉的八卦杂志,坐在李青的对面,津津有味地看。不时还要向身侧的男人评价一番,世均也不做声,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隔着镜片,视线还是不免扫过了那本杂志的封面。
明显是截取了王晓书的证件照与另一青年女子的拼接在了一起,题头金黄色的字体十分醒目:隆运盛世两大制药巨头即将联姻,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寂然单手插兜,咬着漆黑的烟身,难得地穿了一件奶油色的帽衫,直筒的深色牛仔裤,是完完全全干干净净的学生模样。望见李青那副憔悴阴郁的模样先是小小地愣了一下,而后走到他身旁,低低地唤了一声:“爸。”
李青扬起脸,直直地看他,沙哑道:“儿子,还有烟么?”
少年学着记忆里某个人的模样,先是宠溺地揉了揉眼前这个男人的发,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纯黑色的烟盒,递到他手里,复又递上打火机。
一时间烟雾弥漫,叶盈盈用杂志大力地扇了扇,没有丝毫的效用,于是只得神情厌恶地走到走廊的尽头,避开对方的荼毒。
甜甜腻腻的奶油口味,除了可以放松神经之外,还可以愉悦心情。
世均望着那对面色均好不到哪里去的父子俩,眼底挂着如出一辙的黑眼圈,视线幽幽,五味杂陈。
李青自然是因为王晓书,而那人呢?
N市距L市坐飞机要整整三个钟头,李青揽着自家崽子不由分说地坐上了头等舱的第一排,寂然径自从背包里翻出一本《远见》,目光疏离地看。李青把蓬乱的脑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了儿子瘦削的肩头,入睡之前还小声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么硌人……”
叶盈盈缠着世均坐在那两人的正后方,路途算不得漫长,只是期间少年笔挺的坐姿不曾有过丝毫的动摇,看得男人心内一阵醋意。
起落架放下,李青在机身的震动中直起了身子,俯过身看了看寂然手中的书页,晦涩着与自己的世界完全不着边际的内容,又难得体贴地捏了捏对方一直被自己压着的肩膀,轻声道:“这么刻苦干嘛?首映之后,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寂然侧过脸,眉眼凉薄,淡淡道:“哦。”
李青收回手指,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
由N市的机场至凤霞山预订的宾馆,还有接近四个小时的路程。不似L市的繁华路段,大半都在颠簸的崎岖中度过。寂然只看了一会儿书便觉得眼睛酸涩,最后塞上耳机把身体放松在椅背,阖上眼皮浅浅地睡去。
世均坐在斜后方的位置,眼睛深深地掩藏在镜片之后,定定地看他。
彼时那人微微颔首,额际的发丝柔软而乖巧地垂下,隐去大半的面容,唇色黯淡,皮肤苍白,下巴尖削,一段雪色的颈子消逝在那件宽大的帽衫衣领里,干净而脆弱。
凤霞山因它朝夕的霞光得名,摄制组的包车在接近目的地的时候碰巧赶上那足以令万物失色的璀璨一幕,寂然淡漠着跟在李青的身后,最后一个下车。慢悠悠地走到庭院里,擎着香烟,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迎着那彤彤的晚霞,手臂漫过头顶,稍一拉伸久坐僵直的身体。
男人略一怔忪,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李青面色冷峻,像是深有感触一般地沉声着在他耳边提醒:“如果做不到抛却身份上的责任,就不要去招惹人家。你们这样的纨绔子弟,要什么没有,不是什么事都非他不可的。”
世均倏地侧过脸,冷冷道:“这么通透,怎么不去把人抢回来?他在独自承受一切是非的时候你却像个孙子一样地远远躲开,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王晓书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他要你就给,他不要你也无所谓?”
言罢,李青原本正色的表情一瞬崩塌,蓦地别过眼,拖着行李箱头也不抬黯然地仓皇着冲进了宾馆。
寂然回首,不明所以地看过来,而后又移开视线,恢复了平素漠然的神色。
这家依山傍海的五星级宾馆有个颇具江湖味道的名称,叫凤霞山庄,以一种度假村的风格,由独门独栋的小别墅群构成。
李青世均寂然安排在同一处海景房,又加上一个强烈要求的叶盈盈。一层客厅餐厅,二层卧室,四周全部是落地的玻璃窗,一尘不染。
劳顿辗转了一整天,一同用过晚餐便道了晚安各自回房歇息。
寂然睡了半宿,梦境里恍然再度降临浑噩的征兆,拼命着挣扎着醒来,冷汗浸湿了额前的发,喉咙干涩,夹着香烟下楼去倒水。
大厅里依稀有阴冷的灯光,茶几上零星几个见底的酒瓶,李青坐在沙发上,躬着上身,一手提着威士忌杯,一手支在膝盖抵着额头。
似是听见了脚步声,回过头,目光迷离地看了他良久,才拍拍身旁的位子,喑哑着嗓子沉声道:“儿子,过来陪爸爸喝酒。”
寂然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眼底带着些许阴翳,指间烟雾缭绕。两人怔然对视了半晌,复起身,去酒柜里拿了一只杯子一瓶伏特加。
李青笑得哀愁,与他小小地cheers,凄然地讷讷着杂乱无章地叙述着一些零散的片段,那人是怎样的穷追不舍,怎样的强取豪夺,又是怎样的身家背景,再到免不了地即将与某个身份匹敌的世家小姐订婚。
寂然一杯接一杯地吞咽下那些辛辣的液体,也不做声,以早年面对苏澈倾诉的相同姿态平静地听他说。
末了,李青突然把酒杯大力地拍碎在几面上,声线接近了凄厉的怒吼:“那个混蛋!从前死缠烂打之前经过我的同意了吗?现在连个招呼都不打,要去娶别人,又得到我的批准了吗?每次都是这样,什么都是我最后一个知道,说什么爱不爱的,给过别人最起码的尊重吗?”
话音刚落,少年蓦地侧过脸,淡淡道:“那你爱他么?”
李大导演万分疲倦地揉了揉额角,许久,唇际牵起一抹苦涩,沙哑道:“……事到如今,爱,又有什么用?”
寂然将自己的杯盏斟满,垂着眸子浅啜一口,低低一笑:“怎么会没用?去不去是你的事,留不留是他的事,无论结果如何,至少没有遗憾不是?”
又探了颀长白皙的食指,点了点呆怔的自家老爸蹙起的眉间,善意嘲弄道:“这么大的人了,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
李青却倏地攥住那只手,正色道:“然然,如若换作是你,你会怎样?”
寂然轻轻将手指抽离,幽幽地起身,偏过头,居高临下地看他,眉骨微挑,嘴角一勾,笑得风情万种:“自然是用尽一切手段把人抢回来。”
一觉睡到天大亮,心情甚好地下楼,迎头便与李青的助理导演韩振打了个照面,后者颇为尴尬地抱歉着告知他拍摄不得不延期一段时间。
大概的原因在他经过某人的房前就已经心知肚明,房门大开,床铺纹丝未动,行李箱端端地伫立在角落,没有丝毫拆解的迹象,人也不见踪迹。
寂然咬着香烟,肩膀与耳际夹着电话,站在厨房里研磨自带的咖啡豆,袖子高高地撸起,利落而优雅。
世均被那阵吱吱呀呀的声响引了过来,靠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他。
而后又挽起袖子过来帮忙,毕竟只是简单的力气活,不需要什么技巧的。
寂然略一点头,将手中的活计交给他,擎着电话走到一边,声线压得极低,像是淡淡地交代了什么,收线之后探头看了看男人的工作进程,然后走到一旁,拉高了手臂,去够悬在头顶的橱柜。
这种整体兼容性的厨房设计好是好,就是有时候难以满足所有人的人体工程学,寂然不算矮,178的身高,偏生踮高了脚尖费了半天气力也只是勉强拨开了橱门,试探性地去够那盒方糖,再也够不着了。
世均见状走过去帮他,187迫人的高度覆上他的肩胛,温热的体温隔着两件衬衫还是鲜明地穿透了过来。毫不费力地拿到了那盒糖,退后一步,两人中间瞬时空出了一个间隙。
这段几秒钟的空闲却让少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转过身,然后男人又要去柜子里拿什么,这次是暧昧的鼻尖贴胸口。
回过神的时候,视线正对,因为靠得太近,已经没有余暇能够移开眼。
也不是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心脏却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寂然有些困窘了,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鼻息里除了香烟的甜腻与咖啡豆的醇香之外,还清晰地充盈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味道,一款薰衣草与甜橙精油勾兑的香水,交织在一起,若有似无,若隐若现的。
世均定定看他的眼眸一黯,眼底转瞬成了幽潭。
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僵持了片刻,叶盈盈攀着门尖叫一声打断了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世均侧身,扬起手上的方糖和奶精:“如你所见。”
寂然则趁着他侧身的空挡灵巧地钻了出去,头皮发麻地把磨好的粉末倒进咖啡壶,注水,再启开开关,又点一支烟,神情淡漠地望向窗外。
李青不在,叶盈盈找不到拌嘴的对象,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节目。她最近很清闲,工作都被那个何珊珊抢了,情绪不佳,请示苏子墨之后得到了批准便尾随世均来到这个凤霞山。
原本以为能够独享二人世界的,中间偏偏夹了一个狐狸精,世均对他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连自己万分撩人赤/裸裸的勾引都视而不见。
再看那个小子,一副冷冷淡淡目中无人的模样,恶习诸多,烟不离手,到底有什么好的?凭什么每个人都护着他?
想是那么想,却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去招惹他了。不光是不想被世均讨厌,更多的则是那一日被他们丢在餐厅,打电话让韩琛派车来接,总经纪人在问清了来龙去脉之后的一句冷言警告。
韩琛说,你知不知道就凭你那几句话,足够你死上个十次八次的。
她想了许多天都未能想明白,如自己先前所言,一个男妓,本事还能通天?
可是韩琛是从来不会开玩笑的,他说的到,就一定做的到。
逡巡着视线偷偷打量那人,依旧毫不自觉地叼着香烟吞云吐雾,眯着眼端着笔记本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字,没有什么特别的。
李青离开的当天下午,前一刻还天朗气清的N市突然刮起了台风。凤霞山靠海,风力更是非同小可,入夜寂静时,吹得门板窗户窸窣作响,大有山雨欲来之势。叶盈盈一介弱智女流,吓得不敢入眠,最后穿着单薄的睡衣厚着脸皮去拍世均的房门。
男人似乎是刚洗完澡,赤/裸着的精壮上半身还残余着些许氤氲的水汽,映着昏黄的灯光显得极为性感。
女人仰着脸爱慕地看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喉咙里吞咽口水的声音。
而后便顺从了欲念,把人扑倒在地面,蛮力地去吻他的唇。
寂然翻遍了旅行包才发现自己忘了带药,望着窗外的疾风骤雨,淡淡着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的人是借酒消愁,他是用来买一夜安眠。
儿时认床的习惯还在,当年搬出林宅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渐渐适应过来。又赶上那个噩梦,实在不想再去重温那些片段,于是单手插兜悠悠地走到门口,轻轻地拉开房门。
何为壮观?何为错愕?何为震惊?
对门的坏处就在于此。
女子衣不蔽体地伏在半裸的身上如饥似渴地啃噬为壮观,闻声难耐着扭过头望见他为错愕,而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直起身子抬眼一瞬为震惊。
似笑非笑地擎着香烟没有做丝毫的停留,无视掉身后男人喑哑着嗓音焦灼的一声低唤:“寂然!”
径自下楼,自酒柜里翻出一只高脚杯一瓶波尔多,走到厨房,将门反锁,席地而坐,倚着门板,自斟自酌,颇为怡然。
复塞上耳机,自动屏蔽掉背后愈演愈烈的拍门声。
又低下头笑笑,怎么方才一幕弄得好似电视剧里情人捉奸的狗血剧情?
电话在口袋里窸窸窣窣着震颤,提起来看清了上面的名字,好整以暇地按掉,回复一条“晚安”,再果断地拔掉电池。
天微亮时怔怔着醒来,台风压境,窗外暴雨肆虐了整夜,依然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Itouch早已耗尽了最后20%的电量,陷入了彻彻底底的黑屏。
直起身子摇摇晃晃地拉开门,才发现那人仍旧赤/裸着上半身,此时正斜靠在沙发的一角支着下巴打着瞌睡。
寂然定了定神,勾起嘴角,不动声色地上前,褪下自己的外套,轻手轻脚地覆在对方的身上,而后毫无眷恋地转身上楼。
保持着坐姿睡一夜潮湿冰冷地砖的后果便是全身上下的关节无一幸免地酸痛,把电池板塞回机身,淡漠着眉眼开启,除却几个来电提醒之外,还有一条信息。寂然望着那串有些熟悉的号码回溯了许久,才打开看了看内容。
——我在N市开会,明天去看你。振之。
时间是前一日的22:32,拉开窗户目无表情着望了望瓢泼的大雨倾盆,薄薄的唇抿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按说韩振也算撑得起半边天了,人却谦逊勤快得很,一点架子都没有,送餐洗衣从不假手于人,一到了饭点便准时来到这一处海景房伺候着。
寂然想他多半是在因为自家老大的不告而别而心存愧疚,毕竟以秦世均的日程而言,时间应该是很宝贵的,生生这么耽误着,不过依照这样的天气情况,想要拍摄外景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能说李青走了狗屎运,天公见怜。
叶盈盈自少年出现在视线之内,便始终以一种尴尬忿恨参半的复杂神色打量他。而对方始终头也不抬端端地优雅着用餐,丝毫没有打扰到别人好事的悔悟与歉意,若无其事地仿若根本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更让她生气的是对桌那个不解风情的秦世均,堂堂一个绝色美女主动到那个地步,他居然还能够全身而退,又不是不曾有过,装什么贞洁烈男?
韩振依照李青临行前的特意叮嘱不停地往寂然的碗里夹菜,夹到中途,门铃猝然响起,又赶忙起身去迎门。
寂然皱了皱眉,略一怔忪,跟着起身。
世均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
男人衬衣的肩头胸口被雨水打得湿透,颇为狼狈地贴在皮肤上。眉眼里有些倦意,冷峻着面容,只有在望向那人的时候才纾解了些许。
少年擎着香烟,单手插兜,站在客厅淡淡地望他。
他深深地回望,目光里带了灼人的温度。
韩振原本想把人拒之门外,看到那种情形只得呆呆地定立在一旁。
男二号与女一号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前者眼眸一黯,后者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而后甚为歆羡又嫉妒地望向寂然。
对视了半晌,男人难得地一笑,轻声唤他:“然然。”
寂然略一点头,比了个“楼上说话”的手势,然后笃定着转身上楼。
林振之勾着嘴角,心情甚好地长腿迈开,径自跟上,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直至人影消失在楼梯间,叶盈盈才咂咂舌,自言自语道:“这就是那个鸿远的大当家?没想到还是个美男子。”
世均冷着脸站在一旁,英挺的两道眉拧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