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五章 新仇旧怨（2） ...
-
她很美，和镜头里被修饰精致的她完全不一样。
她的皮肤白皙透亮，一点也不像是成天被浓妆包裹，被灯光强力辐射过的暗沉发黄，甚至在眼睛周围也没有任何瑕疵。
路小弥没有见过杨佳颖本人，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奇心。当绯闻传久了，总会在报纸杂志上看着她安静在倚在宁暄身边，她便有一股恶气在胸口盘旋。想着有一天和她面对面的时候，她能一巴掌扇过去，叉着腰仰头笑。
可事实上，当杨佳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坐在轮椅上，扬起下颌傲慢地与路小弥对视，“宁暄哥，这位是……”
路小弥不悦地噘起嘴，倏地站了起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露出“慈祥”的笑容，“老公，这位妹妹是哪来的？怎么好眼熟？”
宁暄见小嘴噘得老高，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儿，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架式是标准的路小弥发怒前兆。
“这位是杨佳颖，我带小颖出国做了手术，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宁暄拉着她的手连忙解释。
“哦……原来是杨佳颖！真的吗？是真人也……好漂亮哦，果然是宅男女神。”路小弥夸张地眨着眼睛，咬牙切齿地掐住他厚实的掌心。
杨佳颖漂亮的脸蛋蹭地一沉，“你记错了，宅男女神似乎不是我吧？”
“啊！是吗？我想起来了，宅男女神是那个什么空的，是吧，老公？”路小弥故作无知状，一点都不纯良的眼神暗藏杀机。
宁暄无奈地摇摇头，侧身望向躺在床病上风华依旧的母亲，微微叹了一口气，“路小弥，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妈的病情。”
路小弥顺从地点了点头，微笑着瞥了一眼轮椅上的女人，“讨论家务事，闲杂人等一律退散。”
“宁暄哥……”杨佳颖不满地拧紧漂亮的眉。
“叫哥也没用，嫂子不同意，你就是闲杂人等。”路小弥终于腰一叉下了逐客令。那种感觉实在是一个爽字无法言喻的……
杨佳颖最终被请出了加护病房，那张白皙无瑕的脸蛋尽是扭曲的愤怒，纤细的手臂垂在轮椅两侧，紧握成拳。昏黄的廊灯下，骨节泛着凄厉的白光……
“对不起，小弥……”宁暄关好门，转身从背后抱住她，长满胡渣的下颌搁在她的颈间磨蹭。
“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妈。”路小弥气不打一处来，“妈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那么骄傲的人，你怎么敢动她脑袋的主意。就让她安安静静的走，不好吗？”
“不好！”宁暄的声音很沉，带着轻微的沙哑，渗透几许的不甘与失落。
从懂事起，孔洁悠对他而言只剩下严厉的要求与苛责。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母亲和别人的母亲那么地不同，不对他笑，不带他出去玩，甚至不和他同桌吃饭。他努力地达到母亲的要求，不管是在学业上还是生活上，他极尽所能地讨好孔洁悠。
可是，无论他做得再好，孔洁悠永远都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开。
懂事以后，他才渐渐明白，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和他的母亲一样，而这一切的根源竟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了孔洁悠的人生轨迹，把她满腔的艺术热情挥霍而空，而变成一个庸俗的家庭主妇。从此，她再也画不出天空的湛蓝，只剩下一片灰冷的阴霾。
他一直很想问孔洁悠，在她眼里，他究竟算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逢人拿出来夸耀一番，但很快就被束之高阁。
但是，他始终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怀孕十月的骨肉至亲。
如果因为他而使她的人生变得不幸，为什么从一开始她不选择不让他出生呢……
为什么把他生下来，却不给予爱和关注呢？
“一点都不好！我还有问题没有问，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宁暄的眸光幽深，目不转睛地投向露在一片白色床单之外的美丽脸庞。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保养得当的脸上几乎看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素白的唇瓣紧紧抿着，没有一丝血色。
即使是在生命垂危的此时，她依然有着独特的优雅与高贵。
这就是他的母亲，一辈子都骄傲不服输的女子。
三天后，孔洁悠因脑出血的面积扩大，永远地离开人世。
在很多年前，她给自己准备了一块墓地，每天都能看到日暮西沉染红天际，迎接夜幕拉开，繁星挂满天空。
在她墓地的旁边葬着宁暄的父亲宁简森，两个人彼此陪伴，却有各自独立的空间，正符合孔洁悠不喜束缚的自我个性。
她走的很平静，没有什么痛苦，在长久的昏迷中走完一生的灿烂与平庸，而把长久的遗憾留给了宁暄。
宁暄平静地处理完孔洁悠的后事，仍就照常到宸宇处理日常的事务，听取各片场发回来的进度报告，着手筹拍新片，和平时一样专注而认真。似乎母亲的离去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他完全接受那个不爱他的母亲，没有给他留下哪怕只是一句话的解释。
只有路小弥知道，在这些看似平静的表象背后，这个坚强的男人带着他的相机，穿行在城市大街小巷，寻找他成长的记忆，那些与孔洁悠有关的记忆……
她不止一次偷偷潜入他的暗房，看着那些记忆的碎片一张张悬挂在醒目的位置，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军区大院的托儿所、附属幼儿园，他学围棋的棋院，学书法的四合院……
这些在他幼年时，都离不开孔洁悠的相陪。
纵然孔洁悠对他不假辞色，但是她却很少让他在幼年时一个人落单。至少在所有人的眼里，她还算是一个尽职的母亲。
在宁暄上小学以后，变成外公的警卫员每天送他上下课，而他再也找不回以前和母亲一起在城市穿行的奢侈。
一周后，《火拼厨房》的女主角人选敲定，由前一部贺岁片的女主角杨佳颖担任。
路小弥彻底傻了眼，她和顾若飞分庭抗礼，只为了能让彭卫怀继续担纲新片的男主角，却没能想到，宁暄竟然让刚做完手术的杨佳颖继续担任贺岁片的女主角。
虽然说医学发达，换个胯骨关节第二天就能下床走路，但也并不表示她和没受伤前一样灵活。
就算她术前术后一个样，也不表示路小弥就会让她上这部戏。
“我不同意！”一想到杨佳颖那张天使般纯净的脸庞，她就一肚子的气。
“那就陆晨希。”宁暄摆明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握着笔在文件签上力透纸背的字。
“我也不同意！”在选角上拥有自主权的路小弥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她一向随心所欲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忽略。
“那你想怎么样？”宁暄把笔往桌子上一扔，疲惫地揉了揉眉峰，“小怀子仍是这部戏的男主，而杨佳颖在身形上和他很登对。顾若飞应该不会反对。”
“杨佳颖就是个花瓶，我不允许没有演技的花瓶上我的戏。”不只是没有演技，还没有羞耻心，老是勾搭她的男人。
在孔洁悠的葬礼上，她就仗着路小弥不想公开婚姻关系，在公开场面扮演起宁暄另一半的角色，给人一种她就是宁暄妻子的错觉。
路小弥几次想发作，都暗自忍了下来，不想让孔洁悠走得安心。可她却是退上隐忍，杨佳颖就越是得寸进尺。这几天来，她俨然以宸宇的老板娘自居，走路都带着风，走到哪刮到哪，上上下下都对她百般讨好。
要不是看在宁暄心情不好的份上，路小弥早就一脚踹过去了。她早就不是七年前遇到事情就逃走的可怜虫，为了她的爱情和未来，更为了宁馨，她不会再逃避躲闪。
“就当听我一次，好不好？”宁暄站起来握住她的手，眉眼间满是沧桑，孔洁悠走后，他好像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路小弥不依，“给我一个理由。”
“如果我说没有理由呢？”
路小弥甩开他的手，美目一瞪：“那就找一个……”
而最终宁暄也没能给她一个信服的理由，《火拼》一剧就在杨佳颖伤后复出的炒作中正式开拍。
顾若飞没有太多的反对，只是要求她把剧本做一个全面的修订，把女主角一部分个性分明的戏都改掉，改成适合杨佳颖个性的戏。
路小弥为此非常的不爽，偷偷罢工不修，又碍于宁暄的面子，不好意思当面发作。
她就像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
不想让杨佳颖上，又不想让宁暄为难。不想改戏，又不想向宁暄发脾气。
这一点都不像路小弥的个性，畏首畏尾，敢怒不敢言，最后只能委屈自己，接受不想接受的。
“要是你同意让陆晨希上，就没有今天的事情。”顾若飞见她在院子里游来荡去，拧了一瓶冰矿泉水递给她。
路小弥不理他，拧开瓶盖，仰头喝了起来。
“要是你当初没有离开我，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放屁……你要是尊重我的决定，又怎么会跟我叫板，而让杨佳颖有机可乘。”路小弥怒不可遏地把水摔在地上，“顾若飞，你什么时候能表里如一？就像你当年并不是真心爱我，而要装着你很爱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恶心？”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五章 新仇旧怨（2）
，还差 